申枢也要离开刑宅,去青禾疗养院照顾刑朗华,这就意味着从今往后,刑宅就交给崔宴了。
崔宴回到了房间,宋涛坐在沙发上,见他一直在找东西,不解道:“找什么呢?”
他在抽屉里找到自己的手机,发现已经完全没电了,于是拿上充电器开始充电,解释道:“吴勇的表哥,掌握长越一支有名的私人搜救队,我打算雇佣他们去找刑年。”
“你别费劲了,我去找过了,人家压根不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奇了怪了有钱不赚。”宋涛忍不住吐槽道,他去找李时远,结果吃了个闭门羹,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崔宴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他询问道:“朱永民是什么时候找到的?”
“唐苑送你回去的第三天,打捞上来就没了生命体征。”崔宴如实说,但紧接着他意识到不合适,又补充道:“刑年没找到,也许是件好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崔宴知道这是在安慰自己,他是不会放弃的。眼见快到九点钟了,他对宋涛说:“找我有急事吗?”
“我想你也去黎江渡口看了吧,搜救人员已经撤了,虽然警方还在调查,但是力度明显不如从前,我这才来找你的。”宋涛解释道,他怀疑这其中有猫腻。
崔宴也心存疑虑,他隐约觉得这件事,跟仁川医院的医疗事故有某种关联,“仁川医院的医疗事故,有新的线索了吗?”
宋涛叹了口气,哪有什么新线索,这事已经借由私了不让查了,他直言:“朱永民同意跟仁川医院和解,而长圣医疗的那个仓管,人早就不见了踪影。说句不好听的,这事还惊动了上级,真不知道背后是哪位神仙。”
以刑家在长越的地位,谁会对它下手呢?
先是刑母,后是刑年,也就剩下刑朗华了,而他现在是不管不问、独善其身,难道真如申枢所说,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得去找崔士恺?可崔士恺为什么这么做呢?他的仕途背后少不了刑家的助力,他真的会对自己的妻女下手吗?联想到在医院的经历,崔宴不得不开始怀疑他,于是对宋涛说:“找人的事,我会去想办法的。”
宋涛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你的辞职流程走完了吗?前两天我可在新闻上看到了,仁川集团要收购长圣医疗,你不会袖手旁观吧?”
崔宴似乎不相信,宋涛笃定道:“我可没开玩笑,负责这事的是沈浪,他还公开接受了采访,看来是势在必得。我们上学的时候,谁不知道他喜欢刑年啊,没想到听到风声,就开始落井下石,果然啊,利益至上。”
听到这番话,崔宴纳闷事情因仁川医院而起,最后却是仁川集团获利,怎么看这都太巧合了。可崔士恺明确表示了,不会同意自己离开检察院,但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长圣医疗,落入他人之手而无动于衷,他坦白道:“放心吧,我已经有了打算,不找到真相,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行了,我也不说太多了,把衣服给我,我还得回去值班呢。”宋涛见他想通了,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崔宴把大衣脱下来递给他,宋涛接过后就自顾自往外走,还留下一句“别送我,这我熟。”
宋涛驱车离开刑宅,距离他不远处还停了一辆车。
王铭坐在驾驶座,他看着宋涛离开后,扭头询问后座的崔士恺,“书记,他走了,您要进去吗?”
漆黑的夜里没有光,看不到崔士恺的表情,他沉声问:“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吗?”
王铭连忙说:“调查清楚了,少爷晚上八点回的刑宅,刑朗华和管家已经搬到青禾疗养院去了。”
“这老家伙,算他识相。”崔士恺冷哼一声,下车进了刑宅。
崔宴见他来了,并不意外,按照他的势力,找到自己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刑宅少有的场景,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却依然灯火通明。
宴客厅里,崔宴还是恭敬地问候崔士恺,“父亲,您来了。”
崔士恺让王铭出去,他径直坐到了以前刑朗华的位置上,看着崔宴连病号服都没换,语气缓和道:“怎么回来了,连衣服都不换?”
崔宴来不及换衣服,只套了个外套,他说:“被其他事耽搁了,我马上去换。”
他作势欲离开,崔士恺却阻止了,直言:“我不像你爷爷,搞封建礼教那一套,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检察院上班?”
崔宴虽然站着,但眼神异常坚定,他认真地说:“父亲,我不会回检察院了。”
崔士恺听到他的话,皱起了眉头,这是他不悦的表现,他反问道:“不回去,你想干什么?”
“我要找到刑年,我要守住长圣医疗。”崔宴坚持道。
崔士恺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连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倒了,他沉声道:“她已经死了,你这样做毫无意义。”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崔宴罕见地反驳。
崔士恺见他反抗长辈,心里也是一惊,什么时候他开始变得油盐不进了,于是逼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崔宴自知他的手段,自己是斗不过的,他只说:“您当然可以继续把我关在这里,或者把我绑去检察院。既然没有找到她的可能,这个世界,于我而言,便了无生趣。”
崔士恺被这番话气得不轻,他知道崔宴做得出来,于是妥协道:“如果你非得这么做,就必须和裴言在一起。”
崔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无理的要求,他是不会答应的,他否决道:“我有未婚妻,为什么要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
崔士恺摇了摇头,认为他无知至极,只好放出狠话,“既然你选择一意孤行,那么以后你就靠自己吧,我不会为你提供任何支持。”接着他愤然离开。
崔宴目送他离开后,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是无意忤逆崔士恺的,但他实在不想受任何人的控制,现在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找到刑年,找到事情的真相,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刑朗华的头风病其实已经恢复了,但他仍然坚持搬去了青禾疗养院,一是不愿意掺和那两父子的事,二是再也不愿待在明处当靶子。
申枢回来后,告知了崔宴回刑宅的事情,刑朗华了然于心,崔宴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了,一定会让崔士恺头痛不已,于是他问道:“申枢,让你请的人来了吗?”
申枢急忙道:“他来了,我正想通报。”
“让他进来吧,他是客人。”刑朗华吩咐道。
申枢连忙说“是”,然后转身离开。
唐闵文还没有回新加坡,他得知刑朗华找他,也是十分意外。自刑柔葬礼后,他以为以后不会再见,没想到刑朗华搬到了青禾疗养院,他主动问候道:“刑叔,您近来可好?”
刑朗华示意他坐,略带歉意道:“这把年纪了,还是到清净的地方来才好,这么晚了,不会打扰你吧?”
唐闵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附和道:“当然不会,做晚辈的,自然事事以长辈为先。”
刑朗华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说:“想必你也听说了最近的事,我唯一的女儿去世了,唯一的孙女失踪了。我想有些事情,你是有权利知道的。”
唐闵文接过茶杯,他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您说得是什么事情,是我应该知道的呢?”
刑朗华只觉得他迟钝,提醒道:“你不知道的事,崔士恺并不是刑年的亲生父亲,他和刑柔之间只是名义夫妻,其实她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唐闵文见他紧盯着自己,便已知晓刑年是自己的女儿,他反问道:“您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如果事情顺利,刑朗华这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崔士恺只顾自己扶摇直上,完全忘恩负义、肆意报复,他必须要借助其他力量反击,直言道:“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意外,而是崔士恺的阴谋,是他害死了刑柔,害得刑年失踪,难道我不应该告诉你吗?”
唐闵文不敢相信,崔士恺是这种无情无义的人,连自己的妻女都下得了手,他问道:“您说的这些,有何凭证呢?”
见他怀疑自己,刑朗华苦笑道:“你认为我为什么老宅不回,跑到这疗养院来呢?我一个老头子不避世,下一个恐怕就要轮到我了。”
唐闵文这才恍然大悟,他知道在长越,完全是崔士恺的天下,能动刑家的简直屈指可数,他自顾自地说:“我能怎么做呢?扳倒崔士恺,绝非一日之功。”
刑朗华难得笑了笑,递给他一张照片,解释道:“找到她,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唐闵文接过照片,那是一个年轻女人。
正当他不解之际,刑朗华却说他累了想休息,唐闵文明白这是送客的意思,便不再逗留,看来他得自己去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