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班会，正南中学的各个班级气氛显得剑拔弩张。
正南高中重点班一直实行滚动制。
以期中、期末考试成绩为准，连续两次考试年级排名掉出重点班人数，会被调入普通班，再由考进排名内的同学进入重点班。
虽然说考试成绩不是特别重要，但从重点班被刷下来，挺没面子的。所以重点班学生卯足了劲争分抢名，学习氛围浓郁，普通班学生乐天知命，一般般努力，接受一般般结果。
陈意不在乎没面子，但只怕要换新环境适应。
“不用这么严肃。”王中言看着陈意严阵以待的样子，倒是自己乐轻松了，“没事儿，这次没考好，期末还有机会。”
“嗯，就是等得紧张。”
陈意吸了一大口，提起精神，专心听老师讲话。
张教头分析着这次期中考试成绩，总体问题存在平均分靠前，但高低分相差过大。提醒末尾同学要努力，别被期末考试刷下去。
成绩总结完毕，接下来就是座位。
“陈意，你想坐哪里？不然让他们俩占个位？”王中言一脸狡黠。
“不用，不用。”陈意连忙拒绝。有那么多人想和他们坐一起，自己也不想凑那热闹，“我按自己成绩来就行。”
大家陆续走出教室，在走廊上排队等着。张教头按个人成绩排名，每次叫五人进去选座。
李正棋张霖率先进入教室。他们没有犹豫，径直向原位置走去。不同的是，张霖坐在王中言的位置上。
两人各自坐在一桌。
张老师看了看教室里的情况，既然规则是按排名自己选，那就不干预。
没一会儿，走廊里剩下的同学不多，意味着可选择的座位也不多。
教室里面大家在传阅成绩单，讨论成绩排名。教室外还剩下的七八个人，或丧气，或淡定。
陈意也在其中。
剩下的人全部进去教室，也没什么好选的，有位子坐就行。
陈意发现好多同学看着她，殷切，好奇，惊讶，总之各不一样。
这种注视让她感觉不自在，手脚都跟着僵硬起来，尽量避免与别人的目光对视。
“坐这里。”陈意看到有同学邀请她，还是中间组还算好的位置，她感觉欣喜又惊讶。但有另一位同学向着那个座位过去。
王中言见陈意离得近了，对她说着：“陈意，你的位置在这里！别变了。”
陈意看了过去，王中言和张霖的互换了位置，李正棋位置没变。
让她和张霖坐同桌？
还是算了吧。
“你个子高，坐前面会挡到其他同学。”
周围乱哄哄地笑着，陈意脸也红透，不好意思再过去。她瞪了王中言一眼，不情不愿地重新坐回老位置。
“对不起，别生气，别气啊。”
王中言连忙道歉，陈意不理他。他便晃着桌子，陈意后背立刻保持距离。
王中言伸手去拍陈意肩膀，想让她听自己道歉。就在即将碰到陈意的时候，胳膊被李正棋一把抓住。
“别闹了。”
李正棋力气很大。虽然是笑着在说，却没有玩笑的意思，“她不会真的跟你生气。”
王中言看看他，又看看她，“陈意，别生气了。不然我跟你换座位吧！跟年纪第一坐同桌，比那个位置好得多。”
陈意还是不想理他。
“换不换，换不换？”王中言不死心，只要陈意不理他，能一直念下去。
张霖不耐烦：“中胖，别念了，很吵。想换，等下次排名！”
王中言不在意：“切，我还不想换呢！”
座位安排完，这节课也没剩多久。张教头把剩下时间留给大家整理，又叫走了两个班长去领卷子。
大家来回走动搬着个人物品，教室里变得吵闹。
成绩单传到陈意手中。
一共两张纸，陈意在第二页从后往前看，很快找到自己的名字。
总分还不到班级平均分，年纪排名也不在前110名里。除了语文和英语成绩突出外，其他科目一般和差。
陈意反复将手中笔帽摘下，扣上，扣上又摘下。
“哎，陈意，你的英语和语文单科都是第一，好厉害。”
“是啊，语文距满分只差十分，英语差四分。你这是怎么考的！”
“把你的诀窍分享一下呗！”
陈意攥着笔，勉强笑着：“我用得都是笨办法。英语就是拼命背单词，不停地听英文；语文就是多看书，背书。”
“就这些吗？”
同学A撇撇嘴，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这不都是老师们老生常谈的那些吗，还用得着再重复一遍？
“英语听力占三十分，你的总分只扣了四分，就算全部是听力出错的，那二十六分的听力也很厉害。李璐璐都考不到这个分，陈意你有啥诀窍跟我们讲讲呗！”
“平时看你闷不吭声的，原来在隐藏实力呢！”
同学们调笑着，态度不明，陈意感到意乱心慌，小声说着：“我没有隐藏，真的是多读多背。”
陈意将笔杆捏的更紧，指甲也泛着青白。如果时间可以选择跳跃，那么她现在一定回按下这个键。
“陈意，笔记有吗，借我们看看。”
陈意从书堆里找出一个A4纸大小的笔记本，递了过去，“这是英语笔记，语文我没有做。”
这是一个淡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封面上工工整整地写着“陈意的英文世界”。
翻开里面，一页一页，认真工整。
一条释义后面，跟着例句，各样题型和用法都有，并且用红笔标注着。除了课本大纲的单词，由此引申的词汇也有详细分析。
“这比课本上的内容量还大，陈意这能减减吗？我也不求考高分了，别拖太多就行。”
陈意感觉为难，这是自己的学习方法，不一定适应所有人，更不用说去教别人。而学习语言，除了多练都听，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学习不下苦工，却想考高分，哪有那么容易？”张霖悠悠开口，“而且陈意除了语文和英语，其他科目也不算好，也要花时间提高。”
一向冷淡的张霖难得说这么多话，每句话都是陈意想说却不敢说的。
但有同学还是有些不服气：“考试都是有技巧的。那么多知识点怎么记得完？”
王中言也听到了那些话，紧接着：“你们知道陈意为啥英语得分高不？”
见他们都好奇地看过来，王中言只觉好笑：“人陈意连课外书都是英文的。这功夫谁下得到谁也能考高分。”
“切。”
大家干脆散了。但还是有同学愿意下苦工的，借走了陈意的英语笔记。
陈意正要对张霖说声谢谢，但他继续埋头看书，不再理谁。
“陈意，你厉害啊。竟然双科年级第一。”王中言忍不住夸着。
“我排名很低，不在重点班名次里。”陈意失落，其它科目的分数太低了。
“你看我虽然总分比你高，但没有一门看得过去，门门平庸。我爷爷以前经常说不管做什么，都得有自己一套绝活。能找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可不是一般厉害。”
陈意听笑了，王中言的豁达开阔她什么时候也能学会。
放学后，李正棋将期中试卷领了回来，看到陈意还在看着成绩单发呆。
“怎么不去吃饭？”
因为考的不好，所以不想吃饭。
陈意的失意写满整张脸，不想说话，只摇摇头。
李正棋想找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你帮我一起发卷子吧。”
陈意直直看着他：“今天刚换了座位，我不知道大家坐哪里。”
李正棋一拍脑门，笑着说：“我都忘记了，幸亏你提醒我，不然都要乱套。”
“我想先找出自己的，可以吗？”
“我也这么想。”
李正棋找到陈意语文卷子，将它抽出来，卷头分数一栏写着113。
“这次语文卷子上110分的也只有三人。刚去领卷子时候，阅卷老师直夸这位同学的作文灵气十足。”
陈意接过卷子，翻过一看，作文处有评语：文字功底扎实，用词精准，望保持自己的个性和风格。
“我没骗你吧。阅卷老师看过多少卷子，她说好一定是真好！”
陈意点了点头，“嗯。”
“学习就是积累的过程。就算进步小，只要坚持，即便不在考试，也会在其它方面看到效果。”
“只是文科的第一场考试，还有足够的时间努力。”
李正棋喋喋不休，陈意也不觉得烦。仿佛一曲妙音入耳，将怅然清扫开来。
“李正棋。”
“嗯？”
“你是不是吃了一千本心灵鸡汤。”
陈意认真探究着李正棋。
“你猜？”
“你情绪稳定，心态积极，也很会劝导人。嗯...”陈意思考着用词，“比我们看起来成熟好多。”
这个时候的陈意只觉得，成熟是一个让她向往并且安心的品质，却不知道成熟也意味着，可以清醒、理智地划分界限。
李正棋失笑：“是吗。这是夸奖吗？我才十七岁，你怎么把我想的那么老。”
陈意赶紧补上两句：“不是指长相。就是你说话一套一套的，跟电视节目里那调解老师一样。”
嗯，好吧，这句话好像没有补得必要。
李正棋也不生气，依旧明朗地笑着：
“那李老师再送你两句？”
“什么？”
“争取，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