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挂完电话立刻去了医院，爷爷奶奶因为感冒不愈引起了其它病症，正在住院。

    去到病房，陈意突然发现爷爷奶奶好像比一个月之前更苍老了一些。而自己因为赌气连一个电话都不肯打回家，也不管他们对自己的担心。

    她顿时自责起来，心里微微发酸。

    “小意？小意回来啦！”陈奶奶一看到陈意，立刻变得欢喜，连病痛都冲走了一些。她坐下床，拍着陈爷爷，“老头子，乖孙女回来了。”

    爷爷奶奶把好吃的塞到陈意手里，招呼着她快吃。又关心着她在学校的情况，也劝着她要理解父母的苦心。

    因为陈爸陈妈可能长期不在家，为了方便照顾，姑姑姑父将陈爷爷陈奶奶接回了自己家。陈意在医院呆了两天，也被催着赶快回学校，不要耽误学习。

    陈意去到学校后，李正棋正在银器店忙活着，抽不开身，只能拜托她再跑一趟。

    悦心银饰店是镇上很受欢迎的店铺，里面摆放着各种样式的饰品，从头到脚无一没笼络到。陈意以前也喜欢逛饰品店，也喜欢打扮，现在她能目不斜视地略过。

    店里有很多女生在开心地挑选，试戴，陈意呆呆站着，感觉和这氛围格格不入，便站在店外等着。

    “陈意！”

    一个穿着工作服，戴着防尘帽，口罩和护目镜的人走出来，声音清亮，微微欢喜，陈意认出李正棋。

    “先进来吧，稍等我一下，还差一点完工。”

    还要再等一下？

    陈意其实想把东西放下赶快走，但李正棋不由分说将她迎了进去。

    一个瘦高的男人招呼陈意落座后，去招呼客人了，李正棋继续去工作间收尾。

    说是工作间，其实是在客厅角的位置，隔出的空间。隔板由两块组成，下实上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

    工作间里沿着两面墙的长桌上摆着各样工具和小型机器，一览无余。虽然环境布置简陋凌乱，但李正棋专注着手下的动作，不受外界丝毫影响。

    陈意听着敲敲打打的声音，不时地看过去一眼。他全情投入到眼前的饰品手作上，一点点打磨，完善，直到成品达到理想的满意度，才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李正棋终于忙完，脸上明显被护目镜压出的红痕证明这他工作的认真。

    陈意想提醒他，又觉得突兀，算了。

    她将药递了过去，一本正经地说明：“除了药单上的药，许爷爷还送了祛火滋润的养生茶。”等李正棋接过，陈意从口袋里拿出剩余的零钱，“一共28帖药，剩余34块。药品的用法、禁忌许爷爷都写明白，放这里了。还有要注意服用后的效果，如果有不一样的感觉，要立即跟许爷爷说。”

    陈意规规矩矩，明明白白地讲了清楚，虽然这些事项李正棋都知道，但也没有打断。

    “我记下了，谢谢你。”

    “不客气。”陈意长舒一口气，终于交接完毕，“我先回学校了。”

    “我也回学校，再等一下。”李正棋径自走到冰箱前，拿出一袋子东西。

    “这是昨天去采摘园带回来的水果，很好吃，每样都装了一些，给你。”里面有苹果梨提子枣水果西红柿......种类多，数量也多。

    陈意摆手拒绝着：“不用了，你们吃吧。”

    “我们摘了很多，吃不了，就当你帮忙消耗，别浪费。”李正棋预判陈意会说其它理由，强调着，“跟舍友分着吃，也不多。”

    不等陈意再回答，李正棋拎上水果，“走吧，回学校。”

    跟店老板交待完毕，两人出了店门。今天是返校日，街道上多的是青春活力的面孔，尽情消费着闭校前的这段自由时光。

    陈意手抓着背包的带子，要么看脚下的路，要么看街道一旁，始终与李正棋保持着一人宽的距离。

    李正棋出工一天，感觉很累，不说话静静走着也很好。但感觉到陈意的不自在，他主动开口，“你来过镇上吗？”

    不等回答，李正棋接连说着，“正南镇是正正方方的田字布局，街道横平竖直。学校的位置在西南角上，是镇子边缘，挨着静湖，安静开阔......”

    听李正棋讲完，陈意感觉自己快变成半个镇子通了。哪里的饭馆好吃，哪里的水果店实惠，哪家书店最齐全......

    说着走着，阵阵药草味扑鼻，陈意缩了缩鼻子，抬头看到古香古色的牌匾上“王氏药房”几个烫金大字。

    “这是王中言家，他们家传几代行医，他家的药房在附近这几个镇都很有名。但是中言对医学兴趣不大，倒是心悦想学医，放假总会过去帮忙学习，就算中言有时候笑话，她也不放弃。”说到心悦，李正棋不由地夸着：“她敢想敢做，行动力很强。”

    陈意听了有些惊讶又有些钦佩。这个年纪，好多同学甚至文理科都选不明白，心悦竟这么早规划了以后的个人发展路径，她有坚定的自信，不变的决心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相比之下，陈意觉得自己却在原地困扰挣扎，实在是自愧不如。

    她由衷附和，“心悦好厉害！”但也心生羡慕和自卑。

    “有梦想的人确实了不起。”李正棋叹着，看向远处，眼神也渐渐褪去一些迷茫，“但是在我们这个年纪，混沌一些也可以原谅，也许某个时候就开窍了。”

    某个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陈意既迷茫又担忧。

    但正是少年气正盛之时，即便有烦恼不安，也会很快抛之脑后。等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次了。

    “不想这么多了，才高二而已。可能有时候计划也不如变化来得快。”李正棋笑着结束这个话题。

    “嗯。”陈意赞同着。以她自己为例，本以为会在城一中消磨下去，现在却来到正南高中，也可以和同学并肩同行。

    “饰品设计是你以后的目标吗？”

    李正棋不是第一次被这样问。他现在只是全凭爱好去做，距离职业专业相差很多，但若是去专业院校去学习设计，他又定不下这样的目标与决心。

    “其实我不太确定。我对未来也看不清。”李正棋心里最大的牵绊就是爷爷奶奶，他若要逐梦远方，就要放下牵绊。看似他的选择很多，实际上是围着中心画圆。

    声音里的蹉跎落寞蔓延开来，原来学霸也有自己的选择烦恼。

    “你已经很好了。许爷爷不停在夸你，我还没见过他这么夸过谁。 ”

    “是吗？”李正棋想起那个一身药香味的白发爷爷，总是亲切和蔼，也没想到他如此维护自己。“许爷爷是很好的人，对爷爷奶奶的病情帮助很多，我很感激他。”

    “治病救人是许爷爷毕生追求的目标。如果病人因而受益，他会感到无比幸福。”

    “是呢，这样简单明了的付出回报，真让人向往。”

    “李正棋。”

    “嗯？”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声音宛转悠扬，直击李正棋的心。以至于以后不管再怎样失意，他总能靠着这句话支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