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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车子在盘上公路上极速行驶,路边层层叠叠的茶树如虚影般一闪而过,蓝天白云,万里晴空。

    阳光下,满山遍野的茶树蔓延开去,高饱和度的绚烂色彩,仿若一幅精致的油画。

    炽热的烈阳不仅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许盛楠阴霾的心情。

    她对着太阳伸手张开五指又很快握拳,好像是想抓住太阳一般的幼稚且无聊。

    但她心情很好,嘴角始终擎着淡淡的笑容。

    秦飒静静的看着她,从他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以及她如葱根般修长白皙的手指。从与她交谈中,他直觉许盛楠应该更喜欢生活平静无波的生活,可一旦牵扯进他和张明封的恩怨,就意味着她必须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重新撕开展示在众人面前,有可能会被人误解,被人肉搜索,甚至会遭受网络暴力,而这些都是他不愿看到的。

    他不想连累别人,他甚至已做好了退圈的最坏打算。

    车子在去警察局的路上疾驰,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劝她,“其实不用你作证,我也能找到其他证据,只是可能要多费些时间。可你一旦作证,很有可能会被曝光,这势必会打乱你原本平静的生活,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们可以在前面掉头,送你回去。”

    许盛楠回过头,神色疑惑看着他反问,“当初你明知道那杯酒被下药,为什么还抢过去喝了。”

    秦飒下意识皱眉,定定看着许盛楠没有说话。

    许盛楠眼神坚定,毫不示弱看回去。

    无需言语,但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潜台词,因为我想帮你,我们是一样的人啊。

    两人对视良久,许盛楠突然意识到画面有些暧昧,不自觉的耳根发红,慌忙别过脸,没话找话道,“你是不是受伤了。”她心思细腻,已经看到两次秦飒忍痛皱眉的表情。第一次两人之间有误会她不想多问,这次为了化解尴尬,同时也是出于关心,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秦飒无所谓道:“不小心,撞到后背,青了一块。”

    一路上默默充当隐形司机的贾磅当场拆台,“我呸!哪里是青了一块,整个后背都肿成馒头了好吗?小楠楠我跟你说,秦飒前天晚上被他父亲家法伺候,手指粗的大竹条啊,不要命的往他背上抽,当时就被打的血肉模糊了,第二天肿起老高,后背上现在还结满了结痂呢?”

    许盛楠倒吸一口凉气,光听都觉得疼!

    她十分不解:“他是做了什么错事,都30几岁的成年了,他爸还这么打他?”

    贾磅嘲讽的看向副驾驶座上满脸尴尬的秦飒,呵呵冷笑一声。

    又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许盛楠,痛心疾首道:“因为他抛妻弃子,猪狗不如。”

    许盛楠表情瞬间凝固,然后尴尬扭头看向车窗外。

    她并不是秦飒的妻子,甚至连前女友都算不上,实在是怪不得秦飒。

    退一万步讲,她根本没有告诉过秦飒孩子的存在,怎么能说秦飒抛妻弃子呢?

    想到秦飒现在名声受损,甚至可能因此身败名裂,她莫名良心不安。

    贾磅通过后视镜把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默想,大外甥,舅舅已经把舞台帮你搭好,接下来卖惨撒娇求原谅的戏码,就只能靠你自己演了 。

    秦飒丝毫没有Get道贾磅的自我感动式搭台,嘴唇微微上扬,带着抹讽刺的幅度意味深长道,“抛妻弃子,猪狗不如.........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贾磅一时间分不清楚秦飒这是自嘲,还是买指桑骂槐的骂他,内心忐忑不再言语。

    三人各怀心思,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默契的没有一个人再开口。

    一路无话到警察局,秦正的老战友赵局长亲自接待秦飒。知道他们的来意后,专门安排人来给许盛楠录口供。过程中不可避免被问及那晚跟秦飒发生关系的始末,警察再三确认:

    “你是自愿跟他发生关系的,还是他强迫你的?”

    “在他被药物控制的情况下,是否有对你进行暴力威胁?”

    “之后你怀孕,还生下了他的孩子是吗?”

    虽然来之前已好做心理准备,但回答时候还是脸上火辣辣的烧。她说她是自愿的,包括第二天离开也是自己主动先走的。至于孩子,秦飒从始至终都不知情,她尽可能的帮秦飒撇开所有责任。但她闭口不提她曾经是秦飒的粉丝,喜欢了秦飒10年。

    警察又问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那杯酒里被下药的?”

    许盛楠:“第二天下午,我无意间听到了张明封威胁秦飒。”

    警察:“所以你确定整件事情跟秦飒无关?”

    许盛楠沉默点头。

    3天的旅游很快过去,苏意和许盛楠带着孩子回深城。

    秦飒因为私生子事件人气大跌。

    第一天,粉丝跳出来洗地辟谣,四处战斗!

    第二天,粉丝痛心疾首喊话秦飒出来澄清,说只要他说,他们都信。

    第三天,粉丝说,如果沉默是你想要的,那我们尊重你的原因,等待警方还你清白。

    第四天,粉丝说,等待是漫长的,但正义永远不会缺席。

    第五天............

    一周过去了

    无论粉丝在网上如何呐喊呼唤

    无论黑粉在微博下如何嚣张漫骂

    秦飒以及秦飒工作室官方账号都没有任何反应

    也有当年的知情人出来替秦飒说话,但那些不红的群众演员人微言轻,根本掀起不起浪花。

    一周后,秦飒的微博下方辱骂首次多过好评。

    接踵而来的是品牌方的大面积解约,已确定好上映日期,只等宣发的电影《追踪者》宣布撤档,之前谈好的综艺节目,广告等全部停摆。甚至有些项目合作方已经开始准备提告秦飒的资料。

    网上血雨腥风,秦飒从人人追捧的娱乐圈顶流,瞬间跌入万丈深渊,成了谁都能踩在脚底,并咒骂两句的绊脚石。在线下的日常生活也不得安宁,周围邻里,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更夸张的是,有次他陪着他妈和奶奶去御龙山水庄园小住,晚上在上脚下商业街散步时,被游客认出来。对方大概曾经是他粉丝,追上来问他是不是秦飒,他否认了,但是对方依旧不死心,抓着他的袖子,骂他骗子,明明有孩子的人了,还卖单身人设,不要脸,还把手里没喝完地奶茶往他身上泼,疯狂的程度简直叹为惊止。

    从那以后,秦飒连家门都不出了。贾磅偶尔外出处理公关事宜,大多数时间陪秦飒呆在老家,他每天都各大平台看网友评论和粉丝留言,但看到那些言辞犀利,甚至恶毒的谩骂,又气的拍桌子。秦飒劝他别看,但他却偏偏每天找自虐。

    从秦飒承认孩子到现在,已经过去10天,事情的热度慢慢降下来了。

    贾磅想用秦飒工作室账号发一条微博动态试水,看看大众的反应,但被秦飒态度坚定否决了。

    贾磅坐在摇椅上感叹:“如果黎明到来前必将经历黑暗,我只期望黑夜能缩短一点。”

    秦飒跪坐在凉亭案几旁的蒲团上,拿着IPAD一边网购,极其无所谓的说,“让子弹再多飞一会儿吧,现在把我踩的有多低,等真相大白的那天,热度反弹就会有多高。”

    “如果没有反弹怎么样?”

    “那就转行做幕后,或者退圈。”

    “你甘心吗?你舍得放弃名利吗?”

    秦飒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一番道,平静且认真道:“我突然觉得许盛楠有句话说的很对,我现在有钱有颜,还有儿子,已经是人生赢家了,红不红什么的,就看命吧。”随即付款买了一台1:100比例的挖掘机模型车。

    贾磅默默看着他输入付款密码,无语凝噎。

    自从秦飒没工作了之后,突然开展了一项全新爱好——网购。

    他每天乐此不疲的在各大购物平台上买各种玩具车。

    挖掘机,压路车,翻斗车,救护车,搅拌车,消防车.......

    总之只要3岁小男孩喜欢的,他都买,甚至同一个款式有10种颜色,他就把10个颜色都买了,豪横的程度令人发指!贾磅实在看不惯他毫无底线的溺爱,抢过他的IPAD,劝解他:“从丞丞回去到现在,你已经在网上给他买了快100个玩具了,你确定许盛楠家里放得下?”

    秦飒这才恍然大悟,确实有可能放不下。网上的段子怎么说来着:我缺的不是玩具,而是缺放玩具的房子。秦飒如同醍醐灌顶,抢回IPAD后,开始登录房产网站,“我看看深城的房价,给丞丞买套房子吧。”贾磅护住IPAD死活不肯还给秦飒。两人僵持之际,外出逛街的贾珍回来了,她啥都没买,但双手捧着个长方形的厚重盒子,笑的神秘兮兮。

    贾磅和秦飒对视一眼,总觉得事情有猫腻,两人尾随其后,偷偷跟着贾珍进了门。

    贾珍捧着东西直奔秦奶奶卧室,还特意关上了门。

    秦飒对听墙角兴趣不大,拿回IPAD研究深城房价去了。贾磅好奇心爆棚,趴在门框上听墙角。

    卧室里,秦奶奶还在睡午觉,贾珍把秦奶奶推醒,献宝似的把东西拿出来,“妈,东西我拿回来了,快来看看你的曾孙孙,真的超级无敌可爱。”  这是许盛楠母子在那家汉服馆拍的相册,贾珍认识店家老板,花钱让对方多印了一份。

    贾珍外貌长相包括穿着打扮,走的是精致贵妇路线,但外貌跟她的真实性格之间横亘着一块辽阔的亚马逊平原,她一边说一边对着相册里许亦丞的照片,粗犷大气猛亲一口。

    秦奶奶迅速坐起身来,珍重的捧着相册,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枯瘦的手指亲抚着照片上许亦丞肉嘟嘟的脸颊,眼睛逐渐湿润,“哎呀,我的小心肝啊,你爸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带回来见祖奶奶哦。”

    贾珍轻拍着婆婆的手,安慰她:“很快了,我去催催秦飒,让她快点把孩子她妈娶回来。”

    秦奶奶不住点头,开心大笑,可刚笑一秒,一口浓痰卡住喉咙,咳得撕心裂肺。

    秦奶奶自从月初感冒之后,咳嗽一直不见好,去社区医院看了,药也吃了,就是没效果。

    贾珍一直劝她去大医院检查一下,但是秦奶奶固执,死活不肯去,一个普通的感冒咳嗽拖了将近一个月。听到亲奶奶的咳嗽声,站在门口听墙角的贾磅赶紧去倒水,他端着水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卧室里传来贾珍尖锐的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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