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的亮度高得有些晃眼，眼睛酸涩不已，只能频繁眨眼来舒缓眼部的不适，坐在办公椅上太久，后腰和肩颈传来如同针扎的刺痛。
时间过去了多久？
电脑屏右下角上时间跳动，粗略计算了一下，时间竟然才过去了一个小时！
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轻轻震动两下，屏幕亮起，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周灼伸手拿过手机打开，眼神一顿，疑惑地发出一个音节：“嗯？”
发信人的名字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的辨认不出字，消息也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只能看出一团糊在一起的黑色。
周灼困惑地轻轻揉了揉眼睛，嘴里喃喃自语：“怎么这么糊？是我盯着电脑太久了吗？”
她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周围的景物很清晰，于是她又挪回视线到手机屏上，看到的却仍然是模糊的一片。
“难道是手机坏了？”
她随便打开一个界面，跳出来的文字却十分清晰。
周灼陷入了沉默。
这是什么情况？
手上再度感受到手机的轻震，有一条消息跳了出来，但一如既往地无法辨认。
她正低头纳闷手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时，前方一道熟悉却又莫名陌生的声音用质问的语气说：“周灼，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停下来？”
她奇怪地抬头看去，林莉面无表情地直视过来，平静冷漠的眼底像是一汪死气沉沉的海，给人感觉并不舒服。
然而还不等周灼说什么，四周的同事就全都诡异地从办公位上站起来，像是包围猎物那样缓缓逼近，把她的办公位围成了一个圆圈，他们像是没有生命的竹竿硬梆梆地站立在那里，俯视周灼。
“你的工作很少吗？为什么摸鱼？”
“你工作不用心，我要跟领导汇报。”
“你写完报告了没有？”
熟悉的、不熟悉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对着周灼发出指责和质问，明明说着指责的话语，但语气却像砧板上被拍死的鲤鱼，没有丝毫情绪起伏，毫无生气。
就算周灼再怎么迟钝，也该发现不对劲了。
她脊背上窜过一阵寒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惊恐，不自觉地握起拳头，发现自己手心冰凉得吓人。
“快点开始工作。”
“快点开始工作。”
“快点开始工作。”
“......”
他们像是流水线上重复操作一个步骤的机器，不断地对着周灼说着同样的六个字。眼前诡异的事情，令她感觉自己仿佛走错进了哪个恐怖片里，寒毛直立。
手机再次震动，但是这次她却没有空隙再去看了。
她吞咽了一下，将手机缓缓放回办公桌上，左手搭上键盘，右手握上鼠标。
耳边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她挪动鼠标。
声音又小了一些。
她敲击键盘打下几个无法串起含义的字。
声音彻底消失。
笼罩在头顶上的人影也瞬间消失不见，周灼偷偷拿余光去看，那些人全都各归各位，表情重新恢复自然地开始手上的工作。
她保持身体姿势不动，目光悄悄移到手机屏幕上，眼睛仍然酸涩得想要流泪，但是眼底却默默燃起无声的火焰。
任劳任怨地打工是绝对不可能也无法容忍的！不要小看社畜反抗的意志！
“啊，水喝多了，去上个厕所吧。”她浮夸地大声宣告自己的合理行动，一边注意他们的反应。
办公室里随着她发出声音，骤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看向她这边。
周灼咬了咬唇，因为诡异可怖的场景而动摇的目光又坚定起来：“憋太久了，急急急。”
身体慢慢跟办公椅分开，她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到周围没人动作，心中轻轻松了口气。
周灼站直身体，走出办公位，十分自然地拿过手机揣进口袋中，她的表情生硬又刻意，不过好在没人注意。
洗手间就在办公室出门后直走十步右拐就到的地方，短短的距离走不了多少时间，但周灼站在洗手间里时，却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样长。
洗手间的门被阖上的同时，她的肩膀也刹那间垮了下来，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
大脑仍然一片混乱，她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同事们会变成那样子？
要找到突破点......
忽然她灵光一现似的，眼睛猛地一亮，想起了那个未知的发信人和消息。
她连忙掏出手机打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发信人的名字上被覆盖的薄雾似乎变淡了，但这点轻微变化无济于事，她仍然辨认不出来文字。
她思考几秒后，指尖在消息框上跳跃。
——我看不清你发的消息，也看不出你的名字。你能看到我发出去的文字吗？
对面很快发来新的消息，但可惜仍然一团模糊。
她看着无法传达信息的聊天界面，焦躁地抿起唇。
有什么办法可以接收到对方的消息？
外面响起清脆的鞋跟敲在地面的啪嗒声，脚步声一直来到她面前才停下，周灼身体一顿，紧张地瞪大双眼，屏住呼吸，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隔着一扇薄薄的木板门，周灼知道，有人就站在门外，手心不自觉地渗出冷汗，她小心地吞咽一下。
“周灼，你好了没有？”
是林莉。
“为什么还不出来？大家都在等你回来工作。”
林莉的语气骤然降温，冻得周灼一个激灵。
不是，为什么要等她回去工作啊？难道她不工作了，其他人也不工作了吗？她居然是这么不可或缺的人吗？世界少了她一个人就不转了吗？
虽然林莉的话里一大堆槽点，但求生欲拽住了周灼吐槽的欲望。
门后的人似乎不耐烦了，动作粗暴地拍响木板门。
周灼急得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匆匆想了一个借口搪塞：“啊，我、我忘带纸巾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谢谢。”
脚步声如愿远去，周灼深深吐出一口气。
脑海里一直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地存在着，直觉告诉她那一定就是解开现在所有怪异事情的关键，但她没有时间去慢慢悠悠地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略一思索，浮出一个想法。指尖点开表情栏，键入一个询问的表情，接着是惊恐的表情，然后把消息发送出去。
文字会被模糊，那么表情符号呢？
很快她的猜想得到了解答，对面发来了一个戴着墨镜的自信表情。
大脑开启自动翻译的技能，对面大概是想表达别害怕的意思。
周灼稍微安心地舒展开眉心，对面应该是同伴没错了。一个人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时总是心里没底，但如果有同伴就会安心许多。
脚步声回来了。
“从下面的门缝里递进来给我吧，谢谢。”
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递进来的纸巾，周灼不解地皱眉。
左上角的余光里忽然出现一道移动的黑影，目光下意识地追去，紧接着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眼睛惊恐地圆睁。
林莉扒在门板顶端探出整个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