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望秋挂了电话，疲惫地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鼻梁，说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感受。

    今天的新闻一出来，看到“五一”和“非法集资”两个关键词，慕望秋瞬间想起时林晚之前找他借钱的事情。

    但时林晚的一切表现如常，也没有被骗光钱财的样子。

    巧合的是，这两个关键词还和另几个词搭配在了一起——湘宵村、综艺。

    难道“S”和这次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是不喜欢他的话，删除好友、拉黑就行了，为什么要注销账号呢？

    “小慕，进来吧。李总他们也要到了。”黄经理走出会议室，叫他进去。

    慕望秋直播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之前不过中游人气。最近不知怎么开了窍，愿意和粉丝互动了。短短一个月，人气直逼辰宇文化旗下胖虎直播的当家网红。五一期间的直播数据更是上了前三，上面对他很重视，特地为他开了这次会议。

    干这行的，只要勉勉强强有一样过人之处，懂得经营账号，就能吃上这碗饭。偏偏慕望秋各方面都甩同行一大截。

    黄经理总觉得，今天这次会议过后，胖虎要重新洗牌了。

    -

    广东的盛夏，是一个危险的季节。

    兰然和几个小姐妹早早候在艾斯之夜的活动会场外，等待夏连溪的出现。

    “明明工作室说的是两点入场，为什么小溪还没到。”

    几人坐在树下，在将近四十度的烈日下等了太久。

    不少保姆车来来往往，进去了不少明星。大家打扮得光鲜亮丽，根本无惧周围的闪光灯。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会场大门，没有人会注意到树下的人。

    一个女生拿着小电扇对着吹，懒洋洋地回答道：“不知道。”

    兰然抖了抖衣领，试图让更多的空气进入T桖。“有点难受。”

    “我看了这次嘉宾名单，怎么感觉艾斯之夜越来越不行了啊。”

    “确实，一堆新人不说，还有一个直接听都没听过的名字，叫什么‘慕望秋’？”

    “啊啊啊，救命。我们家小溪怎么会和这些歪瓜裂枣一起参加活动，掉档次了。”

    “娜娜，有没有……”兰然话还没说完，无力地倒了下去。

    “然姐！”几个女生手忙脚乱地扶起她，掐人中呼救。

    这时，一道高大的影子覆盖了大片的烈日，和浓稠的树荫共舞成女生们的庇佑。

    男生弯下腰，检查了一下情况后，将兰然背了起来。

    “跟我来。”男生的嗓音低沉慵懒，似乎背着一个人，也毫无感觉。

    陈泰跟在后面，看到情况后，转身叫人去拿矿泉水。

    几人走到会场大门，陈泰先上前给安保递了邀请函，安保和工作人员狐疑地看了眼背着人的男生，然后放行。

    内部大厅，四个女孩进不去。

    男生只好将兰然放了下来，脱了西装外套给她垫在地上。把她翻成侧卧位，再次检查后道：“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陈泰将水递上去，“用水给她擦擦，降体温。”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个女孩没忍住，偷偷拍了一张。

    艾斯之夜由两个部分组成，一个小时的红毯，一个半小时的颁奖典礼。

    进入等候室，慕望秋出色的身高样貌，和明显凌乱的衬衣，让他瞬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事先了解过参加名单的慕望秋，带着陈泰转了小半个房间，和一些前辈一一打招呼。

    倒显得作为经纪人的陈泰，像个摆设。

    没多久，活动正式开始了。

    因为是纯新人，慕望秋的出场排在后面。他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反复看着那些快要背下来的聊天记录。

    之后，工作人员来喊，陈泰说：“小慕，该走了。”

    -

    “早上好，大家没课吗？”

    下了课，时林晚走进办公室放东西，看见几个女同事围在一起刷视频。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二十几平米的休息室。放几张桌椅，和饮水机。

    风华老年大学统共就三个班，根据老人们的喜好编排班级。课都在早上，包括舞蹈、乐器、声乐、养生、朗诵、书法、时装等。候课的时候，偶尔能在这里撞上同事。

    “哦，时老师啊。”见她过来，几个同事打着招呼。

    兰然披着一件男士外套，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时老师，我们在看微博，昨天的艾斯之夜刷爆了。”

    说话的是教朗诵和书法的吴老师，刚毕业的中文系学生，平时会和时林晚聊几句名著。开朗单纯，是一个很好的模板。

    “什么艾斯之夜？”时林晚本来没兴趣，但吴老师说话，她还是会很认真听。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时林晚没注意，只听到吴老师接着说：“就是辰宇文化一年一度的时尚娱乐活动啊。好多好多明星会去参加呢。”

    “哦哦哦~”时林晚说完，觉得似乎有点敷衍了，补充道：“有吴老师感兴趣的？”

    一说起这个，吴老师更来劲儿了。

    “这两年，艾斯之夜的口碑不如之前了嘛。尤其这次，辰宇文化仗着自己是主办方，塞了个小网红进去，搞得网上骂声一片。”

    说到这里，吴老师夸张地叹口气，然后眼睛一亮。

    “可是呢~谁知道啊，那个网红一出场，就惊艳了全场三次！”

    时林晚觉得小姑娘满眼粉红泡泡的样子很有味道，笑着看她：“哦？”

    兰然斜看了时林晚和吴老师一眼，接着刷视频。

    吴老师像是背书一样侃侃而谈。

    “第一次嘛，就是他走红毯前，在摄像机前镜头板上签名。”说着，吴老师就开始找视频，然后想起自己的手机在充电。“我天，高清镜头耶！很多明星的脸就被看出卡粉粗糙什么的，他直接怼脸开大，居然毫无瑕疵。”

    “关键是颜值还逆天，甩某些顶流几条街。”

    时林晚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姑娘的星星眼。

    “第二次嘛，是在和主持人互动的时候。因为辰宇文化有意捧他，主持人就想多和他讲几句。结果他说‘在诸位前辈面前，我还太浅薄。不敢让各位在酷暑中久等。’就直接走了。”

    “虽然很多人说他放弃了一个多好的曝光机会，但是……”吴老师捂脸尖叫：“啊啊啊，好温柔好谦虚的一个人啊。”

    “第三次，是在颁奖典礼上……”吴老师还想继续发花痴，却被打断了。

    “谁能知道，才发行一个月，就横扫各大音乐榜前三的单曲《猎手》，就是他唱的。”兰然提起包披着衣服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对吴老师道：“吴老师，你不是有下一节课吗？”

    正准备兴致勃勃说网红名字的吴老师，猛然从沉醉中惊醒，一把拿起包溜了。

    兰然看了时林晚一眼，抬脚走了。

    时林晚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另一个同事忍不住，夸张地叹口气。

    “哎，原来红眼病不仅仅是网上有，我周围也有。”

    时林晚不置可否地默默摇头，把在家充好电的平板放进抽屉。

    下课后，时林晚吃了午饭往老年大学走，准备休息一下，接着泡练功房，正巧遇到兰然出来。

    对方从上到下打量了她，然后笑着说：“时老师这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时林晚弯起嘴角，对她点点头，侧身从她旁边进门。

    兰然视线追着她，“时老师，上了综艺以后，不一样了呢。”

    时林晚回过头去，看着她小腿的肌肉，“会更不一样的。”

    她笑容未变。虽然站在阴暗的室内，却比玻璃大门外阳光下的女人，更耀眼。

    吃饭的时候，时林晚收到了“兰花草舞蹈大赛”报名成功的短信。

    虽然只是本省舞协举办的一次活动，但她脱离舞台太久了，还是要好好准备。于是，时林晚呆在练功房的时间更久了。

    一天下午，时林晚正在编排舞蹈，门外冷不丁传来一道女声。

    “哟，时老师，你在公司天天练，这可耗不少电吧？”

    时林晚听出了兰然的声音，但没理会她。

    “兰老师……”吴老师本来是在办公室写文案的，听到这含木仓夹棍的话，赶来看情况。

    兰然：“这旋转跳跃的，给地板擦坏了不少吧。”

    时林晚仍旧跟着音乐走，没说话。

    兰然自讨没趣，面上不显，走进来，将音响调节得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再慢慢关掉了她的音响。

    时林晚的舞步没有随着音乐的断裂而停下，依旧根据节拍起舞。

    再迟钝，吴老师也看出了名堂。“兰老师，你这是做什么啊？”

    兰然还未开口，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兰老师在呢？”

    大腹便便的刘校长在门外露出身形，像是没看出得什么，和和气气道：“时老师和吴老师也在呢。”

    “刘校……”正不知道怎么化解火药味的吴老师，看到刘校长的出现，简直像神兵天降，感动极了。

    时林晚停下动作，面对刘校长：“刘校，有事吗？”

    “你的风华二班，刚开始才三十人，现在已经涨到五十多人了。”刘校长仍旧笑得一脸和蔼。“你照看这么多老人不容易，我打算安排兰老师来帮你。”

    “呃？”刚松一口气的吴老师，一时间没明白刘校长的意思。

    而刚刚直起身来的兰然，向时林晚投去一个讥诮的笑。

    “时老师，我帮你，你可不要给我添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