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许落晚回到家,手里提着一大一小的玩偶。

    她认为沈知淮这样提回去会被小十提前看见,为了保证惊喜,许落晚决定要把它们带回她家。

    沈知淮送她到单元楼下,临走前,他帮她摘下围巾。

    许落晚和他说了谢谢,这样就省得她再还了。

    沈知淮听见她这话,只是笑,没有回些什么。

    江秋楠放下腿上的毛毯,去玄关迎她,“晚宝,你这买的是什么?”

    “是礼物。”

    许落晚进了客厅,“送给一个小朋友的。”

    她把东西放好在沙发上,“就是小十。”

    “外婆,你还记得她吗?”

    “她是彭叔叔的女儿。”

    说完,许落晚回头看了看还站在玄关处的人,“外婆?”

    江秋楠的目光从她的头发移至她的眼睛上。

    许落晚又折了回去,“外婆。”

    江秋楠笑了笑,开口说:“没事,外婆只是想看看我们晚宝。”

    许落晚挽着她的胳膊,“给外婆看,但外婆要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

    江秋楠哄笑一声,“好,外婆和晚宝一起坐在沙发上。”

    许落晚坐在她的身边,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和她分享什么。

    她话又多又密,江秋楠却不免会分神,仅是看着她的脸,她便足够明白她有多么得欣喜。

    她真的变了很多。

    沈知淮。

    江秋楠去过那家书店,但由于时间差错原因,迟迟都没遇见过这个孩子。

    许落晚给她看了自己头发上的皮筋,江秋楠说这很好看,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于是直到睡觉前,许落晚也依然在看着它,她转了转上面的那只猫,轻声道:“好好看。”

    他帮她挑的那些都好好看。

    她很喜欢。

    她觉得,她以后会喜欢上扎头发的。

    许落晚掀开被子,下床,照着房间里的镜子又把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

    反反复复地扎了好多遍,都没有沈知淮今晚帮她扎得好看。

    她动作也不是很熟练,更致命的是,她还会扎歪。

    沈知淮叠好围巾,将它放进自己的衣柜里。

    他站在衣柜边,盯着它看了许久。

    放在床上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沈知淮点开,下一秒,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她在给他打电话前,都会习惯性的先问一句方不方便。

    许落晚扯了下头发,坐到书桌前,“沈知淮,你在干什么?”

    她好像又要失眠了。

    沈知淮听着她没精打采的声音。

    他笑了笑,“和彭哥一起打扫书店,才刚打扫完。”

    “会不会很累?”

    “不会。”

    “睡不着吗?”沈知淮关上衣柜的门,站到窗边。

    许落晚无力地叹了口气,“嗯,睡不着。”

    “以前都是怎么解决的?”他记得她和他说,最近一直都在失眠。

    许落晚翻了翻桌上的书,“写卷子,每科都写。”

    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能写一个晚上。”

    他们两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挺像的。

    沈知淮无声笑了起来。

    许落晚合上书,“其实还有段时间不是这样做的。”

    夜色沉入浅棕色的眼睛里,她说话的声音中带有凉风,透过屏幕落在对面人的耳边。

    “说给我听听吧。”沈知淮打开窗户。

    窗外的风吹倒了站在书桌上的那只兔子玩偶,许落晚垂眸看了几秒,然后伸手捡起,将它重新放好。

    房间里没有灯光,她循着月光坐到玻璃柜前。

    许落晚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仿佛是装了一片黑暗。

    像她为她自己建的保护壳。

    曾几何时,她就躲在这个暗无边际的保护壳里,孤独却很安全。

    她的家人尊重她,不会擅自逾越边界。

    他们就围在这个保护壳外面。

    一直陪着她,不停地告诉她,他们有多爱她。

    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她主动从保护壳里出来,尝试着再去外面看看。

    仅她一人知道,在她出来时,仍是带有保护壳的,但她将它藏在了肌肤深处,用来关住她极其看重的真心。

    真心似乎是幻化成了另一个她,又是整日地躲进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一群人在此驻留,他们会站在她家人站过的地方,与她说话,十分关心她。

    终于她鼓足了勇气,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窗户。

    她开始和他们交谈,不仅畅聊现在,还会一起幻想未来。

    但她在保护壳里待的时间太久太久了,对外面的一切都很陌生,于是渐渐的,她有点不适应外面的生活,不由自主地又想往黑暗的地方去。

    她没有关上窗户。

    只是自己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在了光亮照不到的阴影之处。

    每当这时,那一群人里的其中一个便会从窗户里进来,笑着走向她,随即停留在她的身边。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么做过。

    或许是新奇,又或许是贪恋,总之她卸下防备,主动看着他。

    从这之后,他会一直陪她一起,也是从这时开始,她发现这里的黑暗不再是漫无边际,而是慢慢缩小。

    她所在之地尽是光亮。

    可他大概还不知晓自己走进了哪里,她也没有和他说。

    因为她依旧不想出去,甚至于不想让他出去。

    她怕他们会散开。

    但同时她又知道的,这样并不好。

    许落晚对着玻璃柜笑了一下,“在有一段时间里,我会听纪录片。”

    疗养院的电视只有这个,她循环往复地听,只为房间里添有一点声音。

    许落晚屈膝低头。

    “沈知淮,”她无意识地念出他的名字。

    “嗯,我在。”

    听见他的回复,许落晚才惊觉自己念出声来。

    她拿远了手机,深呼一口气之后,又笑着拿近道:“我觉得纪录片里的旁白声音很好听。”

    “可能是我听多了,已经习惯了。”

    像是想到什么,许落晚又说:“不过这些都没有你的好听。”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沈知淮没有说话。

    耳边静静的,许落晚提示他,“是在书店。”

    不是书店。

    沈知淮长睫投下一片阴影,轻声道:“记得。”

    他记得,在他出殡仪馆告别厅时,他便看见了她。

    她打着伞站在树下,看起来很突兀。

    他只朝她看了一眼,没有过多在意。

    再见她时,她向他递出了一把伞,遮住了他此后漫长的潮湿。

    书店里的时钟敲出的钟声沉重悠远。

    大抵是宿命。

    他信命中自有定数,同时他也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从小到大,他的愿望都是祈求沈青久平平安安。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他不曾贪心,但即使是这样,命运也没有眷顾于他。

    他也站在树下,望着她的背影。

    直至现在。

    沈知淮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出夹在里面的草稿纸。

    许落晚没有听见他那边的动静。

    她接着说:“你还记得就好。”

    “当时你有和我说话,虽然我没抬头看你的脸,但我有记住你的声音。”

    “我从没听过像你这么好听的声音。”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我想也不会有。”

    沈知淮放下手上的书,问她,“你怎么明确以后也不会有?”

    他想,她要是回“不知道”的话……

    “因为在我心里,无人会再及你。”

    许落晚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点点笑意,但却能听的人听出笃定。

    万分的笃定。

    夹在书里的纸露出一角,沈知淮低下头去看,然后他微微笑了一下,回她:“我知道了。”

    他换了本书拿在手里,“需要我读故事吗?”

    “当作是在听电视的声音吧。”

    许落晚没有拒绝,“需要。”

    “想听什么?”

    “童话。”

    “童话?”

    是沈知淮没有想过的回答。

    许落晚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嗯,就是童话。”

    沈知淮无由笑了起来。

    他现在,倒真是有自己在哄人睡觉的实感。

    许落晚摩挲着手腕上的那只猫咪挂饰,讲话温言软语的,“沈知淮,我只想听《丑小鸭》的故事。”

    沈知淮都依她的,“好。”

    他没有选择电子书,反而是打开房间门,找到一本新的《安徒生童话》。

    然后沈知淮走上书店二楼,坐在她坐过的位置上。

    许落晚把手放进被子里,安安静静地等他开口。

    今夜是个良夜。

    温润低沉的嗓音为这夜色添有些许缱绻旖旎,透过窗纱的路灯灯光也随之柔和了几分。

    许落晚闭上眼,脸上不觉有着微微的笑意。

    书店里的时钟转至午夜十二点。

    沈知淮听着耳边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轻声唤她,“许落晚?”

    没有等到回应,沈知淮浅浅一笑,合上书,对着电话说了最后一句话。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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