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买？那……老头子，你先过来一下，长生家妹子说要买咱们杀鸡杀鸭的下脚料，你看怎么卖合适？”刘大娘见叶青青表情认真不像儿戏，自觉拿不定主意，立马的喊当家的男主人过来。

    刘大叔头发花白，刚刚几人在交谈的时候，他一直在默默的干活，刘大娘嗓门大，一喊就立马走过来了，看着叶青青兄妹，思考了瞬息，“这东西我们留着也没用，你们若是要，这内脏你要就两文一斤拿去，鸡头鸭头鸭掌鸡脚也算带点肉皮便三文一斤，说实在的，这东西臭，也放不住。”

    刘大叔刘大娘是老实本分的买卖人，鸡鸭铺子生意还成，生意旺的时候，一天能杀五六十只鸡鸭，帮人杀鸡杀鸭也是一文钱一只，他们本来也没想到这东西能挣钱，见两人诚心要买，也没开高价。

    “是呢，是放不住，刘大叔刘大娘，鸡杂鸡头我不要，我要鸭头鸭掌鸡脚还有鸭杂，就按照您说的价钱来，我能不能先买各买五斤？”叶青青觉得价格不贵，但也怕买多了做出来卖不出去，想了想先定量买。

    “那也成，今儿这些东西脏污得很怕是要压点秤，你们便都给两文一斤算了，若是你们后面还要，我家后院有井，我简单洗一洗再给你们。”刘大娘是个实在人，见叶青青兄妹诚心要，她便也替她想法子，说完又忽然意识到不妥，补充道，“对了，你们可别误会，我洗过给你们可不是为了压你的秤，你来过称的时候可以去掉水的斤两，少个一斤两斤的无所谓。”

    “刘大娘，你人真好，多谢。”叶青青自然也知道人家是为了帮她，她自然不会小人之心去猜忌揣度。

    双方约定好，叶青青当场便在刘大娘家借了个篮子，挑拣三斤还新鲜的鸭杂，叶青青除了鸭头没有挑几个，她不确定到时候卤出来有没有人要买，鸭掌鸭爪鸭头都要了，称出来有八斤，不过好在刘大娘他们实在，也没开高价，一篮子总共二十二文，成本总归是不高。

    暮色四合，百日喧闹的小县忽然就宁静下来，街上店铺门户紧闭，但好在是县上，家家户户油纸窗户里都透出昏黄微弱的光，还有的铺子门前挂着灯笼，路上还是亮堂的。

    叶长生拧着篮子，兄妹俩并肩往家走，叶长生好几次欲言又止的看着妹妹，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大哥，你有话便说，没关系的。”叶青青知道大哥肯定心里很多疑问，主动打破沉默。

    “青青，你买这许多鸡零狗碎的东西，是要如何卖？”

    “自然是做成吃食卖啊！”叶青青忍不住笑。

    “可……可这么臭，许多人都嫌弃，谁会花钱买。”叶长生浓得跟毛毛虫的眉毛纠结成扭曲的毛毛虫。

    “大哥，那猪下水臭不？如今不也照样许多人买。”叶青青心里倒是不慌，但看大哥这样担忧，她还是多说了几句，“大哥，咱们怕是生意太好被人盯上了，如今买不到肉，总归先试一试别的法子，不能被人堵死了路。”

    “是呢，大哥不如你脑子活，往后店里的事你做主就好，你让大哥干什么大哥便做什么。”叶长生眉头一松，索性不去纠结了。

    回到家，卫恒敏感察觉到兄妹俩情绪不太对，询问之下才得知竟是被猪肉铺掌柜毁约断了食材。

    “想来是最近风头太盛，有人盯上这铺子了，你们可有应对之策？”卫恒看着兄妹俩。

    “没有。”叶长生一脸惆怅，哪里想到自己和妹妹本分做个买卖还有这么复杂。

    “想那些作甚，不卖猪肉还有其他肉能卖，反正我们买不到肉，那等明儿知道谁买了猪肉不就全明白了？”叶青青就不信暗地里给自家使绊子的人只是阻止猪肉铺卖肉给他们家。

    “是呢！若是别人买了猪肉，那岂不是要同咱们抢生意？”叶长生恍然大悟，着急的看着妹妹，“青青，咱们该如何是好？”

    “大哥，咱不能自乱阵脚，不然就让暗处针对咱们的人得逞了，况且，咱们只是没买到猪肉，这不是还买了鸡肉鸭肉么？做出来的吃食也不会差。”叶青青不想大哥太过担心，安慰他放宽心。

    “嗯，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叶长生被说服，转身就去准备食材了。

    叶青青见大哥如此轻易便被说通了，她心里却并不放松，她担忧的另有其事，定得好好的肉突然就断了货源，他们对背后搞事情的人还一无所知，若只是眼红他们卖卤肉想分一杯羹她倒是不担心，她一个现代人，能做的吃食多了去了，她就怕有人拦路不让他们做买卖。

    在这个古代，在这清泉县她跟大哥没有靠山，只能相依为命，没有任何人能保护他们帮他们，叶青青心里忽然升起浓浓的被黑雾罩住前路的压抑。

    若是她的预料不错，最近这两天县上就会有新的卤肉铺开起来，且背景必然比他们兄妹俩的小作坊强大，到时候也不知会如何。

    “你其实很担心。”卫恒看了看井边忙碌的叶长生，目光若有所思看向叶青青。

    叶青青抿唇，卫恒都看透了，她便也没必要伪装，”若是真的凭吃食的味道和做吃食的实力，我并不担心自己做的吃食会落于人下，怕就怕竞争对手在背后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别担心，先静观其变。”卫恒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

    “嗯。”叶青青点头，也觉得事情全部都还未发生想这么多有些远，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晚于兄妹两都是个忙碌之夜，先是点着灯坐在院子里井边上用草木灰将那些鸭杂全部清洗出来，又将丫头鸭掌鸡爪都洗干净泡在水里泡出血水，原本叶青青还担心这些东西会坏，可如今深秋，院子又毗邻江边，夜晚江风徐徐，凉得很，早晚与正午最热时分温差相差很大，倒是帮了她大忙。

    叶青青刚来清泉县就发现了，清泉县夏日白天气温比叶家村热上许多，到夜里，因为有江风吹来，睡着倒是更舒坦些，叶家村在山坳里，空气流通不如清泉县。

    兄妹俩回屋子睡觉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弯月高悬，明亮皎洁还有一丝高不可攀不可亵渎的清冷，像个娉婷绝代的佳人一般，风姿绰约。

    夜深人静之时，卫恒悄然而出。

    清泉河边，一处暗影轻松跃过墙头，站到卫恒面前，“主子，您伤势如何？急唤属下所为何事？”

    “伤势无碍，码头处有一家猪肉铺，你去查一查背后有无异常。”

    “查猪肉铺？公子可是怀疑对方跟最近几次刺杀行动有关？”四九和剑七都是自小跟着主子的，好不容易见到柱子，满腹疑问终究是憋不住。

    “去买下来。”

    “买猪肉铺做什么？咱们这边有仁和堂分铺在，您有伤在身，在仁和堂修养最合适，您还要在那叶家食肆铺子里住到何时？赵掌柜也不让我去找您。”四九这些日子真是急死了，去出了个任务回来，就听闻主子受了伤，赵掌柜还拦着不许他和主子联络。

    “让你买就买，哪来那么多废话？鸡鸭铺，羊肉铺等各种卖肉的铺。”卫恒想到做完小姑娘担心的样子，想着索性买了那猪肉铺子，往后便不会有人在这事上为难他们，顿了顿，又想到小姑娘后面还要卖酒，做吃食，索性让剑七多买几间铺子以绝后患，“卖酒的铺子，卖佐料的，你多买上几间，你无需多问，只管照办。”

    “公子，您一向只对药材生意感兴趣，如今竟然想做这些吃食的生意了？”四九越发不解。

    “民以食为天，有何不可。”

    “倒是没什么不可，反正您的钱也花不完，别说买几间铺子，您若是高兴，便是买几座清泉县又有何难，我总觉得您不太对劲。”四九看着自家主子，说不出哪里不对，可直觉就是觉得主子遭遇这次的事情后有些变了。

    叶青青本以为会一夜无眠，可事实上，因为太累了，她一倒床上，原本来在琢磨改进，房子，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便昏沉沉的陷入梦中。

    翌日，叶青青难得不到卯时便睡不着，她推门出来时，大哥已经在井边忙碌，早上的鸡鸭都已经取了回来，空气中有一丝烧过稻草的味道，地上砌的石头架子上，还残留一簇没有完全熄灭的火苗在冒烟，叶青青知道，大哥刚已经将拿回来的鸡鸭都烧了绒毛，他正背对着她在低头清洗。

    “大哥，你怎么不多睡会，起这么早。”

    “睡不着，今日鸡鸭多，早些拿回来打理干净，只等你起来卤肉。”叶长生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

    “那咱们得动作快些，一会还要做读书，我先去将炉子里的火都发起来，卤汤烧开一会更快些。”叶青青卷起外衫袖子，露出纤瘦白嫩的手臂也加入忙碌中。

    叶青青觉得这些鸭杂之类卤成之前卖的五香味并没有多少独特的，现代卖的XX黑鸭，辣卤口味似乎更吃香一点。

    “你说行就行。”叶长生完全是个妹控，什么都以妹妹说了算。

    叶青青当下便拿了个干净大碗，从锅里打了几碗卤水放到灶房闲置的陶罐里，装了大半陶罐的卤水才作罢，将大哥倒剩下鸭货和鸡爪都放进去，又去屋子里抓了一碗整的干红辣椒，半碗花椒，又多加了些盐，搅拌一下盖上锅盖，坐回灶洞前烧火煮着。

    “青青，你这辣椒花椒和盐是不是放多了些？”叶长生见妹妹小手一挥，辣椒花椒跟不要钱似的，他知道麻辣口味好吃，可味道辛辣也会让嘴唇麻木，耳朵刺痛，口舌生泡，他稍微有点替买肉的客人担心，这味道是好，可吃得下去么？

    “谁知道呢！明早先卖卤鸡卤鸭，这鸭货和鸡爪先不拿出去卖。”叶青青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并没详细解释，反正东西卤出来大哥吃了就知道了。

    因为辣椒花椒加的多了不少，卤肉的香味里夹杂着一丝辛辣很快弥散开来。

    鸡鸭卤制时间无需太长，不过小半个时辰叶青青便退了火将任由那卤菜在卤汁里泡着，院子里大哥已经跟着卫恒一起在练功了。

    叶青青洗脸洗手也赶紧拿出书来读。

    时间悄然流逝，很快天亮起来，太阳升起，到了坊市开张的时候，兄妹俩照常打开门将卤菜都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