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地宫中，只有他们手中的火把在发亮。

    杜月钲指着底下的那一条暗河，“从这里潜进去，一直往上游，中途有个开阔一点的地方就是了，靠近角落还有个被锁链缠着的石棺。不过大概要游很久才能到，你能憋这么久么？”

    百里赫皱了皱眉头：“你确定？这条暗河下都是尸体。”百里赫哪能不知道这暗河，他也下去过，这一段水温极低，丢进去的尸首一直没有腐坏，离开这段水温正常一点，不过下游就是大海，往上游，到尽头也是大海，他倒没注意中途游的地方是不是开阔了，或者角落有没有棺材。

    杜月钲就知道，整个神宫，最清楚地宫的人就是百里赫了。

    当初她初生牛犊不怕虎。河底全是尸体她也硬着头皮游过去了，水里待得太久了，中途想出来透透气，才找到那个陵室。

    不过百里赫是真的厉害，她是作弊了，她有鲛丹，百里赫可是靠着自己游过去的。就算中途上来换气，也累的够呛。

    “确定。我当初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她当时被追得无路可逃才跳下去的。

    “那走吧。”百里赫不是很担心换气的问题，地宫的地形他牢记于心，只是上面是开阔的，他就不担心换气的问题。“倒是你，你能游这么久？”百里赫觉得有问题的是她自己，杜月钲的体力可差的太远了，水温又低，她没有内力，很可能承受不住。

    “......”那自然是不能的，只是有鲛丹这事不好和你说。于是杜月钲道：“你放心吧，我水性很好。”杜月钲告诉百里赫该游多远，把主要特征告诉他，百里赫就先行下水了，卓二也跟着跳进去了。

    见百里赫和他的属下已经游的不见了，陆明渊才拉住她：“这水温太低了，你有鲛丹也受不住啊。”

    的确，鲛丹能叫她在水里毫不费力，但是水温，的确对她伤害太大。

    “无妨的，我带了丹药。能让我的身体暂时暖起来。”只是需要耗费一些元气罢了，事后好好养回来就好。

    陆明渊的手抚上杜月钲的后背，杜月钲瞬间感觉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你且还是留着内力顾着自己吧，虽说寒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但刚结束治疗没多久，你就要在浸这种冰水，怕是还要复发。”

    “你不必担心我，冰水对女子的伤害太大了。我的寒毒都清的差不多了，再说，若是复发，不是还有你么？”

    杜月钲点点头，叮嘱他看到暗河底下的尸体不要被吓到，便不再管他，先行入水了。

    陆明渊下水的时候，虽有准备，却还是被河底的尸体数量惊到了。目之所及，前后至少七米，都是尸体，还有的尸体已经沉了一半在下面，上游的比较少，下游倒是很多，远处也有一些，是被水流冲的远了。

    终归在水里，陆明渊全靠自己的内力和闭气功夫，来不及细看，还是赶快离开这片冰水域才是。

    离开那片水域没多久，就看到杜月钲在前面等他。

    杜月钲因为不太能受得住那水里的寒气，又含着鲛丹，速度更快的离开了那片水域，来到温度正常的水域才按照正常速度游。

    杜月钲领着陆明渊在适当的地方换气，以免陆明渊的闭气功夫不到家。

    不过显然是她多虑了，真要比起来，陆明渊的水里功夫比她要好。

    要知道，她的水性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陆明渊浮上水面换气，问道：“你可还好？”然后又往杜月钲体内输送了一些内力。

    杜月钲被冰水区域冻得有些发紫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没事，只是水温有些凉，我游的却不费力的。”

    歇了一会儿，再次入水。

    倒也不担心百里赫久等，本来按照杜月钲的实力，游过去也该很久。

    过了好久，才到达杜月钲说的那片开阔地。

    上去的时候，百里赫和卓二已经在水池上方了，头发和衣服也都干了。杜月钲要和陆明渊说话，自然落后很多。

    百里赫游的更是不费力，他对地宫的地形烂熟于心，哪里能出去换气他比杜月钲要清楚的多。

    有内力就是好。

    杜月钲嫉妒的摸了摸自己的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多想，陆明渊把手贴上她的肩头，只见一阵雾气升起，不过片刻，杜月钲也变得干干爽爽了。

    “你这个属下，最近倒是颇得你心。”百里赫似笑非笑的看了周池一眼，对杜月钲说道。

    陆明渊一惊，总觉得已经被他给看透了。

    “是还不错。”杜月钲打着哈哈。

    百里赫带着卓二，杜月钲自然也会带着人，奈何陆明渊实在不放心她和百里赫一块儿下去，便也一起了。

    杜月钲能同意陆明渊跟下来，主要也是因为她最近发现百里赫在神宫开始动作了。

    现在估计百里赫已经知道周池就是陆明渊了，以百里赫的洞察力，就算一开始的时候被糊弄住了，后面这段时间也该清楚了。

    他带着百里溪频繁来往血池——百里溪去的地方，他都会先筛查一遍。

    而昀息有些分身乏术，去炼药房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也给了杜月钲喘息之机，好把心力更多的放在百里溪的事情上。杜月钲揣摩着百里赫的态度，觉得他好像没有把陆明渊放在眼里，他的心里都在昀息身上。

    百里赫没有直接戳破。

    这是好事。

    说明他确实如她所料，没有要和昀息告发的意思，也没有要下手的意思。

    他不说，杜月钲也就装没有这件事。

    在他们到来之前，百里赫已经仔细观察过周围。

    这个很小，风景倒是很美，有夜明珠镶在洞顶，不影响照明，四周墙壁上都是密集粗壮的黑色藤蔓，却没有见到杜月钲说的那些怪物。从他们上来的小水池旁立着三座墓碑，墓碑周围长着很多不知名的小花，颇有野趣。

    如果不是知道，这地方是埋死人的地方的话。

    而在墓碑的后面，按照入葬的习俗，在尾部，也就是埋着人脑袋的附近，就长着好几株白色的灵芝，就是杜月钲之前听过说过的骨灵芝了。

    杜月钲倒是很清楚骨灵芝的疗效：据说能白骨生肌，是神宫特有的疗伤之物，周围岛民千金难求。

    杜月钲瞧着，那骨灵芝的表面的颜色，之前还没觉得，现在怎么看怎么像人骨头被打磨后露出的光泽，

    ......

    明白了骨灵芝的生长条件，杜月钲想，好在自己用骨灵芝炼制过的丹药自己没有用过。

    就是用了的那两个人......嗯，毕竟她也把人给治好了不是？人都要死了，哪还管那么多？杜月钲相信，就算那两个人知道了，也会选择吃掉的。

    百里赫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墙壁上。

    以百里赫的眼力，自然能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藤蔓后面，被隐藏的人影。

    百里赫朝卓二点了点头，卓二便上前去，清理那些藤蔓。

    却见卓二刚砍断一颗藤蔓，便发出吸气声。

    “怎么了？”杜月钲和其他人走上前去。

    “是血！”杜月钲惊呼。

    那些藤蔓流出来的，是血。

    杜月钲之前来的那次，那些怪物都醒着，想攻击她，她没敢挨得太近。现在靠近了看，才发现，那些藤蔓不是黑色的，而是暗红色的，极深的红色让藤蔓远处看起来像是黑色。

    陆明渊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维持着周池的人设。

    “这满墙的藤蔓，要是都是血的话，这得吸干多少人？”杜月钲喃喃道。

    百里赫回道：“神宫屹立八百年，中间换过的祭司不知有多少，你说呢？”

    神宫的祭司六十年一换，说是长生，实际上却换的很勤，也没有几个祭司能做到任期满的，其中原因却不得而知。

    “你知道这种东西吗？”百里赫冷不丁的问道。

    杜月钲点点头：“知道。我搬过去的其中一本古籍有记载，原先不认识，但是它吸食人血，我就知道了。”不等百里赫继续问，她便说道：“这些藤蔓名为‘蟠龙藤’本意是说它可以长的很粗壮，若是不饮血，就像普通普通藤蔓一样长大，若是饮血而存，就可以长得很粗。但是很少见，多在阴暗潮湿处，没有血，它们看起来也是普通的藤蔓，别人看了也不知道它的特殊之处。”

    “好东西。卓二，等会儿挖一株走。”底下还有一些没长成的。

    “......”好吧，变态的想法和正常人果然不一样。

    卓二在前方费力的割藤蔓。

    没多久，墙壁里面就露出了一个人形，还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还没死，上去看看。”

    卓二替他们拨开叶子，杜月钲比对和之前看到画像上的脸。

    “看来没错了。”这露出来的脸，虽然骨瘦嶙峋，但是擦干净了，还是能看出面貌，和画像区别不大，也看不出年龄，是倒数第四个祭司。

    “嗯。”百里赫看着那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得不远的，是另一个人形，但是已经腐坏的不成样子了，认不出是谁，第三个，已经只剩下人形的白骨了，但是从左手的六指，他们知道，这个是一百二十六位祭司。

    “不用在看了。”已经确定了。

    “看来这墙上的，已经被这蟠龙藤吞噬的差不多了，从上上上任开始，他们进来就是死人了。”传承也从这里开始断掉。

    这祭司之位，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百里赫，你弄死昀息之后呢，要自己当祭司么？”

    “一个称呼罢了，我随意。”他要的是，当神宫的真正掌权人，并不是忌讳称呼是什么。

    若他愿意，圣子和不动明王，都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