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没有。”杜月钲闭嘴了。那具尸体，怎么可能有陆明渊的安危重要？
但是杜月钲还是想争取一下：“你带回去，能不能不折腾他，让他少受些罪。”但是杜月钲很快接着说：“这个不是刚刚那个要求，要是你不同意就算了。”
百里赫看着杜月钲，忽然就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了。
“算了，还是挂墙上去吧。”好半晌，百里赫才道。
杜月钲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放弃了。
总觉得他今天奇怪的很，情绪也不高，好几次都在愣神。
陆明渊作为旁观者，却隐约对百里赫想的事情有些猜测。
他的异常，是从阿钲问他以后当不当祭司开始的。
百里赫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对杜月钲的不一样了？
地上的尸体这么一会儿，脖颈又长了一点。
这情景其实是十分诡异的，奈何在场四个人都见过无数血腥，这点场面，还真的只是小意思。
卓二把尸体拖到杜月钲指着的一株细小的藤蔓上，让伤口之处接触到藤蔓。
那藤蔓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嫩绿色，慢慢变成红色。而那尸体脖子和心脏处，伤口处本来在不断的流血，现在也慢慢停了，甚至脖子那处，还有些慢慢发白。
陆明渊和杜月钲很快的处理掉地上的头颅，百里赫才开口：“回吧。”
杜月钲点点头，总觉得，百里赫今天不仅不在状态，而且还格外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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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如陆明渊所料。
百里赫在思索自己对杜月钲的态度。
自己好像，的确对她不太一样。
百里赫回到自己的宫殿，却没有去休息。
因为他们在地宫花费了不少时间，出来时天色雾蒙蒙的，离天大亮已经不远了。
他立于山崖之巅，正是当初杜月钲神思不清之时，一身红衣自舞的地点。
卓二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后。
“卓二，你觉得杜月钲这个人怎么样？”
卓二怔愣一下，很快回道：“杜姑娘是个好人。”和他们这些人比起来，她的确是一个心软的好人呢。
与神宫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好人是活的最痛苦的。”亏她还以为自己有多么的冷漠无情。
“你说，我要不要杀了她？”百里赫问道。
卓二猛地抬头。
百里赫转身看他：“我会杀了她，你很惊讶？”
卓二回道：“没有。”主人做事他只需要听令就好。
百里赫不耐烦：“说实话。”
卓二犹豫了一下：“我们都觉得，您对杜姑娘有些不一样。”他们这些人是不怕杜月钲的，但是也不敢招惹她，除非百里赫有令，否则每次见她都是恭恭敬敬的。
“不一样？”百里赫咀嚼着这几个字。
卓二见他的主人不像是生气的样子，鼓了鼓勇气说道：“您对她，好像格外纵容。”没有谁能无数次试图杀掉他还能全身而退的，杜姑娘甚至对他的主人呛声已经成了习惯，主人就连在发火的时候，也在注意不伤到她。
百里赫没再说什么。
但是心中已经翻江倒海，如同崖下波浪迭起的海面一样。
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竟然连他的属下都看出来了，他却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这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百里赫心中的杀意腾升。
在乎的人，只要有百里溪一个人就够了，他不需要再多一个软肋。况且百里溪自己能够保护自己，杜月钲却实在太弱了。
她对敌人戒备万分，能干脆利落的杀人防备，对身边的人，却实在没有一点防备心，她对杜煜川还有陆明渊，甚至她的下属，那个叫陶然还有柳静的丫鬟，一点点防备心都没有。
好多次，他甚至觉得他一抬手就能拧断她那细小的脖颈。
“你去杀了她吧。”百里赫淡淡开口。
卓二虽然有些诧异，但是还是领命：“是！”说完转身便走。
但没一会儿，百里赫就传音过来：“回来。”
卓二马上就掉头回去了。
他是真的担心，他们的主人杀了杜月钲以后会后悔。
“她对你有防备，你恐怕不是对手。”杜月钲对于不熟悉不信任的人，警惕程度还是很高的。
这一句像是解释为什么叫他回来。
但是他们的主人做事，何时需要解释了？
卓二心想，主人你自己不想杀她不要贬低我的能力好吗。
百里赫说：“我会亲自动手。”这种让他失控的存在，还是要他亲手除去才好。
百里赫知道有许多人会因为“爱”这个东西寻死觅活，但他绝对不认为，自己会真正爱上一个人，就连现在，他都觉得，这种只是因为自己帮着昀息折磨她太多次，有些愧疚，有些在意，但绝不是爱。
他不会有这种东西。
百里赫也清楚，神宫众人对他和杜月钲的关系大多有猜测，说什么他对凤凰明王情根深种，但他和杜月钲两个人都没有当真，有时候听见也只是置之一笑。
尤其百里赫，这种流言能传出来，自然是他在外人面前对杜月钲的态度造成的，但他一直是在刻意的营造这种现象，甚至就连昀息也清楚，这些不过是假象，也没有用杜月钲来威胁他，因为昀息清楚的明白，能威胁到百里赫的人只有百里溪。
更何况，他如果爱杜月钲，怎么会容忍陆明渊在她身边，虽然陆明渊的存在的确让他很不爽，但是也没有到要杀他的地步；他如果爱杜月钲，怎么会亲手给她上刑？怎么会为了取得昀息的信任，无数次给他出主意对付杜月钲？
不可能的。
她只是一个有点特殊的存在罢了，等她死了，消失了，这种感觉也会消失。
百里赫这么告诉自己。
“我会亲自动手。”百里赫又说了一遍，像是在强调，又像是在叮嘱自己。
令他失控和特殊的存在，都必须消失。
卓二低着头，没说话。
此时的百里赫也并不需要有人回应。
只是卓二想，他要回去和卓一打个赌，主人到底会不会杀了杜姑娘。
他赌一个铜板，杜姑娘肯定会活着的。
百里赫决定好了以后，便下山回去了。
第二日，他去了凤凰明王殿，决定去杀了这个昨晚让他失眠的存在。
见到杜月钲的时候，杜月钲毫无防备的走近了，但是很快，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杀意，那杀意闪过，浓烈又快速。
杜月钲忍住了要动手的冲动，她发现杀意的来源是百里赫。
百里赫要动手的话，她无论如何是个死。
但是为什么？她之前无数次对他下手的时候，他都没有表露出这种杀意，这几天她什么都没有做，这是为什么？
百里赫的杀念闪过，但很快便想到，百里溪还没有被治好，他还需要她，以后再杀也不迟，他想。
百里赫总是喜怒无常。
杜月钲一直坚信，百里赫会在事情结束之后放过她，但是刚刚，她又不确定了。
那浓烈的杀意，百里赫是真的想要杀她。
他们本就是不对等的关系，百里赫想杀她，易如反掌。她能倚靠的，不过就是认为百里赫不屑违约，但是一旦他不想遵守承诺了呢？一旦他觉得她冒犯了他，她还有活路吗？
杜月钲没有像以前那样，上前和他走到一个平时一样的距离，反而在几步外边停下了脚步。
百里赫自然察觉到了他的戒备，也清楚，自己的杀意已经被她捕捉到了。但是他没有说什么，神情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什么时候动手术？”
杜月钲其实过来就是和他说这个事情的。但是现在她怀疑，百里溪一旦痊愈，她会被杀死。
过河拆桥，百里赫在真正想杀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做得出来的。
这种事情上，她和他有点像。她也可以很重诺，但是一旦她决定了某件事，那么即便违背诺言，也无防。
“还有些东西没有准备好。”杜月钲如是说。其实已经准备好了，本来三天之内就可以做了，但是现在她想拖得久一点。
百里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缺什么？”百里赫直觉她在拖延时间。
这也不奇怪，他刚刚表露出来的杀意几乎实质，她不可能察觉不了。
杜月钲随便说了两样珍贵难寻的药草。
百里赫点头应了：“三天。”
转身离去。
心中的那股杀意淡了一点。百里赫想：“她已经察觉到了，如果不给她保证，她在这个过程中做手脚怎么办？”
其实他也可以赌一把，杜月钲那么心软，百里溪那么依赖信任她，她不一定能下手害他。
但是百里赫下意识的避过了这种念头。
他告诉自己：“等百里溪好了再说。”
药草三天内如约而至。
杜月钲有些后悔，没有多说几样更珍贵难寻的了，她忽略了，他还是琉国的皇子，琉国他现在能掌握一大半，这两样药草应该不在话下。
杜月钲的踟蹰百里赫看在眼里。
百里赫想：“还是要给她一个保证。”于是他说：“还要什么？”和太聪明人说话也不好，双方已经知道牌底，就只剩下算计和无尽的猜疑。
杜月钲咬咬牙，百里赫要杀她，她没办法，但总要多做几件事，后面的再说：“你什么时候真正对昀息动手？我要把薛岸弄出去。”
“百里溪醒来的十天内。”这几天一直在剪除他的羽翼。
“好，你动手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好趁乱把他弄出去。”她已经不知道那个额外的要求还算不算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