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和他说的？

    这些东西的确不能让昀息成为不死的人蛊。

    成为人蛊，在自己身上中的蛊也必须是最厉害的蛊虫。那些黑色蛊虫，并不是种下去就行的，而是需要先养蛊王。

    黑色蛊虫经过层层挑选，选出最终的蛊王，种入人体，这是制作人蛊的前提条件，后续的话杜月钲就不知道了。

    自从知道鬼谷出过人蛊，杜月钲就找出司仪景在神宫的所有手札记录，还有鬼谷的相关记录，最后是陆明渊在凤鸣殿的主卧中，桌子的地砖下面，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也仅仅是残本，上面只写了人蛊要把蛊王种入人体，然后写怎么挑选培养蛊王，后面的就没有了。

    所以，昀息的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时隔太久，有些东西已经失传了，昀息得到的，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甚至在一开始的那一步就错了。

    知道这些的时候，杜月钲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错误的方式，错误的研究。

    笑昀息这么多年，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哭的是，他的一场黄粱梦竟要这么多人的性命陪葬！

    那些数以万计的百姓，还有百里赫和百里溪，还有她的师傅司仪景，还有她自己。

    但是很明显，听刚才的话，此刻的昀息，看样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以前觉得，研究人蛊才是长生的唯一方式；现在不知道是谁告诉他，接受祭司传承就能获得长生，他就觉得人蛊是骗人的吗？

    这样的蠢货，这样不辨真假的家伙，居然能压制他们这么多年，杜月钲此刻感受到了百里赫的心情。

    但是想一想，被这样的蠢货控制了这么久，她岂不是更蠢？

    ......想想更心塞了。

    想多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安抚昀息。

    昀息明显是觉得她和百里赫一起在戏耍他，明知道真相却还一直用这些东西糊弄他。

    想的虽多，杜月钲开口可不慢：“祭司大人，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你想一想，从头到尾都是你逼着我研制的，我一直都觉得长生是一件极为虚幻的事情。不过上次不是有了效果么，你还炼制出了那个能听懂指令的药人，说明还是有效果的对不对？”

    但昀息什么都听不进去。

    百里赫的人已经找到了这个地方。

    他没有机会了。

    长生不死，在从他反叛的那一刻，就已经和他无缘了。

    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昀息笑的疯狂。“既然如此，留你还有什么用？欺我者，都去死！”昀息面目狰狞的逼近杜月钲。

    “等，等等，你听我说，人蛊的方向是对的，你之所以开始用黑色蛊虫入手，不正是因为有人成功了吗？就算你不信我，你在历代祭司那里得到的东西，不可能是假的吧？”杜月钲接连不断的后退，声音又快又急，手上拼命的挣扎着，奈何绑帮着她的铁链，不是绳索，挣不开。

    “你知道什么？”一手攥着她的手腕，昀息眼睛猩红的盯着杜月钲。

    “是这样的。你说的传承，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人蛊，之前鬼谷不是有人成功过吗，你花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要研制人蛊？你冷静想想。”

    昀息被她这么一说，的确有些冷静下来了。

    刚刚他是被刺激到了。

    陡然间听到，祭司传承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下意识就觉得现在研究的东西是假的。但是这些资料他是从祭司的居所得到的，上面两代祭司都在研究这个东西，不可能是假的，资料上的确写，鬼谷有人成功过。

    昀息放开扼住她咽喉的手。

    “咳，咳咳咳。”

    杜月钲想，这就是师傅说的信息差吧，看来这些年百里赫隐瞒了不少东西，也截断了不少消息，才导致昀息的信息不全，东西只知道一半。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昀息冷声道。

    “咳，我只知道，鬼谷好像是有个人成功过，但是具体怎么成功的，我不知道。”这真的是实话。

    “那你有什么用？”昀息脸色不善。

    “我，我再试试，按照你之前的方法，已经有思路了。”

    “那就再给你一天。”一天之后，他查的东西，也该有结果了，若是被他发现她骗他，呵......

    不过，昀息嘲讽道：“你现在变得怕死了嘛，我还是比较欣赏，你之前被打断脊梁骨都不屈服的样子。”

    杜月钲刚缓过来，扯了扯嘴角，也不反驳。

    好汉不吃眼前亏。

    更何况，好像是的。她是有点怕死了，因为她知道，有人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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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明渊自从被打伤，就失去了杜月钲的消息。

    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天了，不知道他的阿钲现在怎么样了。

    神宫这短时间动荡的厉害，不过对凤凰明王殿却没有什么影响。

    周丞等人每天都在打听查探昀息的消息。

    陆明渊也一样，他吃了杜月钲在药房留下的伤药，好得也快。但是杜月钲始终没有消息，他心急如焚。

    终于在这一天，他打听到了，百里赫的属下找到昀息了，还发生了冲突。

    陆明渊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中途却被百里赫拦住了。

    “你想干什么？”陆明渊拔出剑，冰冷的问着前面挡路的人。他虽武功不如他，却也不怕他。

    “你想去找杜月钲？”百里赫问道。

    “是，你想如何？”

    百里赫默了一会儿，却没有回话。干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本来想让杜月钲就这样被杀了算了，所以还特意给昀息放了消息。

    但是等消息传开了，他又后悔了。

    昀息若真是因为他放出去的消息受了刺激，杀了杜月钲，那该怎么办？

    一想到杜月钲就这样死了，这世界上不会再见到她了，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不应该这样的。

    杜月钲可以残，可以疯狂暴戾，可以杀人无数，但是，他不能接受她就这么死了。

    百里赫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对杜月钲提不起杀心了。

    杜月钲那样鲜活倔强的人。

    心软而又善良的......神。

    是的。

    神。

    他觉得，比起那些所谓的神像，备受推崇的祭司和圣子，杜月钲更像是神。

    她身上具有神性。

    狠辣而慈悲，同时兼具。

    就像天竺的一种名为湿婆神的神祇，有慈悲相，也有极恶相。

    凤凰明王这个称呼其实与她很相称。也有慈悲相和极恶相，虽然古往至今，凤凰明王都是男的，但百里赫觉得，再没有一个人比她更适合这个称呼了。

    外表美丽，既有神的悲天悯人，又有惩凶除恶时的干脆利落。

    主杀伐道的神，也是神。

    这其实很好。

    百里赫终于承认。

    他这样的，还有神宫的其他人，才是不正常的。

    杜月钲才是这神宫唯一一个，正常且极为优秀的人。

    “你......喜欢她？”百里赫问道。

    “是。”陆明渊很坦然。他对杜月钲的爱从来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即便眼前的这个人可能是他的情敌，也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他，陆明渊也依然不吝于承认。

    你喜欢她？

    是。

    百里赫的手蠢蠢欲动。

    那是他想杀人的前兆。

    眼前这个人，说的这么的理直气壮，杜月钲甚至允许他跟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她已经接受他的喜欢了？

    百里赫早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却从来没有看得起这个人。

    他怎么就说不出口？

    或许潜意识里，他已经明白他和杜月钲之间是不可能的。虽然杜月钲在刚开始喜欢过他，但是绝对不会在他背叛她之后，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之后，还会爱上他。

    他和她之间，是个死局。

    他讨厌这个人这么光明正大的把对杜月钲的爱说出来，嫉妒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口。

    杀了他。

    百里赫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百里赫这瞬间散发出的杀气令人胆寒，陆明渊心惊，却不惧怕。

    两人一触即发。

    陆明渊后退了几步，嘴角缓缓渗出鲜血。

    两人的差距太大了。

    陆明渊冷静的想，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也好，若是杜月钲活着，再好不过，若是死了，他马上就能去陪她了。左右家里已经安排好了，他什么都不怕。陆明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再次握紧剑，先行发出攻击。

    百里赫不屑。

    正准备这一下就了结这个人。

    但突如其来的两个小石头，让两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一身蓝袍的百里溪紧接着出现在他们中间，头上的头发还是光秃秃的，甚至还包着纱布，现在都有些渗血了。

    百里溪顾不得自己头晕目眩，大声喝道：“阿赫住手！”

    百里溪扶着陆明渊站稳，随即面朝着百里赫走了几步：“你不能杀他。”

    “凭什么？”任何人，他想杀就杀。

    “他现在要去救杜姐姐，你不想帮忙便算了，但是你不要阻止他。”百里溪皱眉，对百里赫好言劝道。

    “我可以先杀了他，再去救人。”如果杜月钲现在还活着的话。

    百里溪肃然：“阿赫，今天我在这里，你杀不了他。还是说，你要对我动手？”

    百里赫抿唇，终究没说什么。

    百里溪对身后的陆明渊道：“走！”

    陆明渊抬手行礼后，快速绕开百里赫，像那座小岛的方向行去。

    百里溪撑着看陆明渊的身形消失在远方，确定百里赫再也追不上了，身形一个踉跄，再也没办法站直，捂着脑袋半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