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

    身后的手根本不给琴酒说话的机会,直接用力扼在了琴酒的咽喉之处。

    琴酒能感觉到放在自己咽喉上的那只手很小,很柔软,但是也凉的刺骨,指尖的千钧之力携着冷冽的温度仿佛直直刺入脖颈的骨缝之中。

    “呃——”

    琴酒闷哼一声,脖颈处仿佛被束上了绞刑结,越挣扎能够透过气管所呼吸到的空气就越稀薄。

    “呼——呼——”

    琴酒目眦尽裂,呼吸急促,指尖发麻,双腿也软了下来,全身越发使不出力气,眼前甚至出现了五彩斑斓的光晕。

    “嘎达”

    琴酒手指一松,手腕垂下,握在手上的枪从指尖掉落在地。

    肺部仿佛被千万根银针扎得千疮百孔,又仿佛像气球一样因为充了太多的气体快要炸裂开来。

    就在百般挣扎得不到解脱时,琴酒闻到了一股烟味,那是他常常放在衣兜里的七星的味道,那一刻他忽然宁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人在死前或许会看见人生的走马灯,琴酒不知道,但是他在这时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乌丸莲耶和朗姆的那一幕。那位大人逆着车灯,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他嘴里的那支烟的烟雾从烟头的位置缓缓飘散而上,消失在半空中,琴酒觉得他那时应该是笑着冲他招手的。站在那位大人旁边的朗姆臭着一张脸,那时的朗姆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也没有失去他的左眼。

    身后的那双手忽得一松,琴酒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俯趴在地,鼻子狠狠地嗑在地板上,鼻孔里冒出些血腥气。

    琴酒的胸腔获得了十足的空气,这些迅速涌进来的气体激得他剧烈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琴酒才挣扎着翻了个身,横躺在地板上。

    紧接着,一只没穿拖鞋没穿袜子、踩着一截裤边的脚出现在琴酒的视线之内。

    琴酒手撑着地板挣扎着起身,一只手摁住了他的脑袋,依旧是那只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琴酒的脑袋被重重地重新摁在地上。

    忽听响指一声。

    客厅所有的灯光亮了起来,琴酒眯起眼睛,头顶上那人影影影绰绰,但是依稀可以辨认。

    林沐胸口的血迹还在淅淅沥沥地往下淌,子弹贯穿伤让她的背后直接被掏出一个可怖的大洞,血迹从工作桌旁边一直蜿蜒到客厅中央琴酒躺着地方,贴近工作桌的墙壁上也沾上了不少血液,整个房间看上去和凶案现场差不多。

    林沐蹲在琴酒旁边,伤口出渗出的血顺着衣服的皱褶聚集在衣角,然后一滴滴地滴落在地板上。

    琴酒脖子上已经出现的青紫色的淤青,鼻血流得满脸都是,银色的长发杂乱无章地撒在地板上,整个人仰面朝天,甚至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应该极少有人能看到琴酒这幅虚弱困顿的样子。

    “怎么样?还敢恩将仇报吗?”

    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琴酒动了动手指,指尖发麻的感觉还没有完全褪去。

    “什么怎么样?”琴酒嗓音沙哑低沉,“你——到底是——”

    林沐把耳朵往琴酒嘴边贴了贴,被子弹穿透的米色睡衣透出些血红色的内衬:“我到底是人是鬼?”

    “你觉得呢?”

    “曾经有人在你的枪下活下来吗?”

    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个,他们是为了卧底任务,是为了获取黑衣组织的内部情报。效忠那位大人,效忠黑衣组织的这些年来,他没有做到十全十美。

    琴酒半睁着眼,眼前还是有一圈圈的光晕,让他看不清头顶上的人的全貌。

    但是,他也从没有失误的如此离谱。

    在组织中潜伏的那些人,有的是FBI,有的是警察,有的是对头组织头领精心培养的心腹,但是面前这位是谁?

    她只是他在逃亡路上随便选择的一个牺牲品。

    她没有足够的警惕心,她没有章法的格挡攻击也不是精心训练过的,她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或许还没有成年,这样一个瘦弱苍白的女孩竟然能从他的枪.口之下逃脱。

    即使不是毫发无损也足以让他震惊。

    “你到底是谁?”

    琴酒再次提起这个问题。

    如果林沐是警察那边的人,那她完全没有理由帮他逃脱;但是林沐也不会是仇家或者对家,他们绝不会放过让他送命的任何机会;不过,琴酒也不相信林沐是完全不相干的人,没有傻子会愿意帮助逃犯。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林沐想从他口中知道点别的什么,而关于他知道的事情,除了那已经湮灭的黑衣组织的一些没用的信息,就只有那位大人的行踪了。

    想到这里,琴酒半睁开眼,耷拉着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在眼窝处,他的眸光又恢复了原本的镇定从容。

    凡是人总会有所求,只要有所求,不论你是超级英雄,还是天神下凡,总有软肋能任人拿捏。

    琴酒确信他可以找到林沐的软肋,至少他确信,林沐对他一定是有所求的。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林沐根本不知道一秒钟之内,琴酒的脑中就已经闪过这么多推测,并且已经逐渐给她找到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定位。

    林沐这时只是在想到底要不要现在就把琴酒丢给下面那些警察。

    事情有些难办。

    她已经深刻地领悟到琴酒这个人的危险和麻烦,真是“请佛容易送佛难”。可是谁让她当时手痒想近距离观察观察这个漫画中的反派呢。

    现在房间变成这个鬼样子,她身上的伤大概也要恢复个十天半个月的,如果现在让警察进来,还要做笔录什么的,要是再遇上那位侦探小子,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那她在米花市的安逸生活大概也就到头了。

    难道要搬家吗?

    可是才培养起来的老客户,还有小池谦这个好脾气又难得厚道的中介,况且现在又正是恢复身体需要悲叹魔方的时候,怎么能说搬家就搬家呢。

    林沐找了根绳子把地上的琴酒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给管家生濑去了个电话。

    管家生濑甚至没听林沐把事情讲完,就急匆匆地下楼来了。

    “生濑叔,已经没事了,您先把鞋穿着吧,小心脚被地上的东西划破了。”

    “小沐,你身上……你快过来,我先给你包扎止血……”管家生濑看到满地的血迹,以及躺在地上的琴酒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原本就觉得林沐把琴酒留在家里不妥,晚上听到琴酒要走刚松了口气,没想到半夜就……

    林沐摆摆手,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没事,我自己来吧,就是地上这些血,还要麻烦生濑叔帮忙收拾一下了。”

    “小沐,你自己可以吗?”管家生濑的声音有些颤抖,脚步甚至比林沐这个醉酒又重伤的病人还虚浮,“要不要叫小池先生过来,他不是说他那里还有一些库存,你现在应该很需要吧?”

    生濑也算是看过不少血腥场面,但是林沐多年不曾受这么重的伤了,他脑中各种想法就像毛线团一样交织缠绕,最终杂乱无章地理不出一点头绪。

    管家生濑拿了一块拖布过来。

    林沐原本是想用魔法稍微帮帮忙,无奈脑袋更加昏昏沉沉,只得坐在一旁看着。

    生濑将拖布打湿,从桌子角落的地方开始擦起,拖布被丢进那一滩血里,再拿出来就是沉甸甸地一块,生濑把吸满血的拖布拧干再丢到地上,再拧干,再丢到地上……

    擦着擦着,管家生濑的额头渗出汗,眼角也微微湿润。

    林沐不会轻易死去,可是这么重的伤,照顾了林沐这么多年的他怎么会不心疼。

    生濑突然把拖布丢进盆里,用颤动着的、带着些凶狠的眼神看向躺在地上的琴酒。

    琴酒看到了生濑的动作。他原本以为林沐只是用某种方法避开了子弹,但是生濑的举动却清晰地让他知道林沐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人可以在流失这么多血液的情况下活下来吗?

    而且他确认过,刚才,她颈间的脉搏完全停止了。

    琴酒看向林沐,她整个人几乎是毫无坐姿地靠在桌角的地方,脸色因为流失血液更加苍白,但是人却完全没有奄奄一息,只是比白天的时候更加慵懒,眼神甚至因为浑身的血气而多了些肃杀之感。

    “不送她去医院吗?”琴酒确认了林沐的状态,故意转头迎着生濑的目光,嗓音沙哑,语气冰冷。

    管家生濑“哼”了一声,他不会多话,弯着腰继续清理地面上的血迹。

    “她刚才中了三枪。”琴酒继续说,那语气随意地仿佛在和他们二人讨论明天要吃什么饭一样,“都是贯穿伤,她的背上肯定有一个血洞。”

    管家生濑忍不住看了眼林沐,林沐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偏偏是这样的表情让生濑眼中的心疼和凶狠再多了一分。

    生濑逐渐擦到了琴酒的旁边,等生濑靠近,琴酒故意低声对着他道:“还是说,她有什么秘密,所以冒着生命危险也不能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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