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一辆黑色保时捷356A缓缓驶入辅道,门口执勤的保安在看到车影的瞬间就已经从岗亭走下来,抬起了车道杆,然后恭恭敬敬地弯下腰鞠躬。

    黑色保时捷经过大门时没有丝毫减速,保安只感觉引擎的轰鸣声从耳边掠过,鼻尖闻到些未充分燃烧的汽油,然后再抬起脑袋,那辆保时捷就已经在几百米之外的制药大楼的楼下了。

    楼下前来迎接的两位研究员见保时捷停下,其中一位身披白大褂的研究员尾上正要上前帮忙打开车门,副驾的车门却直接自己从车内打开,他看到一只擦得增光瓦亮的黑色皮鞋从里面跨了出来,接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直接将他头顶的日光全部遮住。

    尾上身边的组长井川美沙子悄悄伸了伸手,让他跟在身后,然后自己低着头迎了上去。

    尾上学着井川美沙子的样子也低下头,顺从地跟在井川美沙子身后,他并没有看见来人的样貌,只是一袭银白色的齐腰长发让他格外印象深刻。

    到达电梯口,井川美沙子用自己的工牌在刷卡器前扫了一下,一手按下了顶层的按钮,一手挡在电梯的两扇门之间,等那人和尾上都走上电梯,自己才走上来。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电梯到达顶层之后,井川小声吩咐尾上先去忙,然后自己带着来人走向一扇玻璃门,尾上偷偷瞄了一眼,以他的资历,估计还要再奋斗个十年八年才能有权限进入那扇门。

    尾上刚准备收回目光,一抬头却正正对上了那人的双眸。

    墨绿色的冷意。

    尾上立即遍体生寒,心里想马上离开这里,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动。

    “Gin。”井川看了一眼尾上,语气平平地对停在门口的琴酒道,“跟我来吧,最近有些进展了。”

    琴酒双手插着裤兜,眼神带着警告,又看了眼低着头的尾上,然后跟着井川走了进去。

    这扇门内没有任何实验器材,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玻璃盒子,一颗泛着银色光芒的灵魂宝石静静地躺在里面。

    井川五指捏了捏,闭上眼睛,过了大概有五分钟,对面的灵魂宝石中终于分离出一根细细的银丝。

    井川喘息几口,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把分离出的那根银丝捏到琴酒眼前:“已经可以做到这样了,药物研制还需要时间,但是只凭这个,应该已经可以解决大人一些问题了。”

    “嗯。”琴酒低头看到井川鼻尖的汗珠,“很难吗?”

    “很难。”

    “我以前看她做这些,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啊。”

    井川微微抬头,却并不和琴酒对视:“不一样。我用不了她的魔法,所以只能尝试切割灵魂。”

    “灵魂,说强大也强大,说脆弱也脆弱。你要是有办法说通她,一切不就简单多了。你我都好交差。”

    “嗯。”琴酒转身,黑色风衣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她最近怎么样?”

    “和之间差不多。”井川把切出的银丝放在一个容器里,然后递给琴酒,“你带给她吧,和之前的那一缕放在一起,能让她的状态稍微好点。”

    “嗯。”

    “我带你过去。”

    井川美沙子带着琴酒下楼出了大楼的侧门,大楼的旁边建了一幢白色的两层小楼,小楼前有花坛,但是花坛里别说花了,连一棵草都看不见。

    小楼上的所有的窗户外都装了铁丝网,内侧的窗帘全部拉了起来,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情景。

    井川刷了卡,摁了指纹,然后又用钥匙在门锁里拧了几下,那扇深棕色的木门才缓缓打开。

    “你要的衣服。”井川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琴酒,然后后撤了几步,“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琴酒看了一眼身后的井川,脚步在门边顿了一下,随后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走进了房子。

    房门关上,琴酒在原地站了几秒中才慢慢看清里面的陈设。

    明明是白天,但是这里却始终像黑夜一般,灰暗阴沉,鼻尖还能嗅到些潮湿发霉的味道。

    客厅没有看到人影,一切家具家电仿佛从来没有被用过,上次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茶几上放着午饭,一口都没动过,现在已经全部冷掉了。

    琴酒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正对面的房间门开了一条小缝,他慢慢走到门口,却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从门缝里看了片刻。

    地上背对着门躺着一个人,身体蜷缩着,宽大的条纹病号服一点都不合身,显得她整个人很瘦弱,身体薄得好像一张纸,轻轻地贴在地面上,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带走。

    她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地,发尾干枯。

    突然,她全身抖了一下,脚腕上的铁链随着她的颤抖发出“叮叮叮”的声响。

    琴酒推开门,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然后把手上的袋子丢给地上的人。

    “林沐,你要的衣服。”

    地上的人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但是身体却并没有反应过来,缓了好一会,她才扶着墙站起身,然后走了几步,又靠着墙坐下,翻了翻地上的袋子。

    应该是很久没讲话,林沐的嗓音很沙哑,张了张嘴,最后从嗓子眼劈出一句话:“谢了。”

    “不试试吗?”

    听到琴酒的话,林沐慢慢抬起脑袋,好像机器人一样,可以听到骨头像齿轮一样咯吱咯吱的咬合声,两侧垂下的长发将她的脸全部挡住,琴酒只能从头发的缝隙里隐隐认出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巴。

    她似是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把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

    是一件米白色的纯棉长裙,拿在手上很柔软很舒服。

    林沐把裙子放在地上,然后直接开始解自己上衣的扣子。

    琴酒眼神没有回避,视线顺着她的手爬上皮肤。

    门外的井川拿着手机,看到监控中的这一幕,突然轻咳了一声,耳垂绯红,然后摁灭了手机屏幕,坐在廊下的台阶上,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过了片刻,铁链的“叮当”声终于消停,琴酒披着风衣,靠着墙和林沐并排坐着。

    两人手上分别夹着一根烟,时不时抽一口吐出几圈烟雾。

    “饭菜不合胃口吗?”琴酒问,“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和井川说。”

    “吃不吃无所谓,反正也死不了。”

    “给你。”琴酒拿出刚才那根银丝递给林沐。

    林沐从换下来的衣兜里摸出一个玻璃瓶,然后把那根银丝倒进去,玻璃瓶里的银丝瞬间融合。

    她看了看玻璃瓶底部那浅浅一层,把玻璃瓶重新放回口袋,冷哼一声,道:“井川还挺有能耐。”

    “好点?”

    林沐把烟叼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最后咳了几声才道:“聊胜于无。”

    “嗯。”琴酒曲着一条腿,把手腕搭在膝盖上,神色淡淡,“上次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

    “你还有别的事吗?”林沐垂着脑袋吐出烟气,嘴边的散发被吹到两侧,她整个人没什么力气,精神萎靡,只一双眼还算有神,“没有的话,可以滚了。”

    琴酒手边的烟正要送到嘴边,听到这句,低低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林沐转头看向他,语气不善:“笑屁。”

    琴酒把手里剩下的半盒烟丢给林沐,然后站起身,身上的风衣掉落在地,他捡起来拍了拍,甩在肩上:“过几天再来,你还要我带什么东西吗?”

    林沐伸手捡起烟盒:“带个整盒的来。”

    “行。”琴酒走到门口,正准备出去,却看见靠墙的桌子上摊着几张白纸。

    琴酒看了一眼窝在墙角的林沐,伸手拿起看了看,白纸上是用蜡笔随便画的几个脑袋,两只长长的耳朵从脑袋两侧垂下来,像是兔子,可是除此之外,头顶上还竖着两只耳朵,又像是猫。

    “这是什么?”琴酒举着纸问林沐。

    “随便画画。”

    “画得真烂。”

    林沐抬眼,然后又立即耷拉着眼皮,沉沉回了句:“彼此彼此。”

    琴酒穿上风衣,才走出房子的大门,井川听到开门声从台阶上站起来,将大门再次锁好,才轻轻地跟在了琴酒身后。

    “你……”井川斟酌了一下,“这样不会让她更生气吗?”

    琴酒手上把玩着打火机,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井川:“她看起来生气了吗?”

    井川抬眼,摇摇头:“没有人敢让你‘滚’,我不知道,应该是生气了吧。”

    “是么。”琴酒合上打火机盖,“我倒是觉得她心情还不错。毕竟她这么喜欢我,如果换你是她,你会怎么样?”

    井川低下头,没说话。

    “好看吗?”

    “什么?”井川疑惑。

    “我说,监控视频,你看得尽兴吗?”

    井川鼻尖渗出些汗珠,耳根又红了:“你那个……我……我就没看了。”

    “哦。那你汇报之后,记得把那段销毁掉,我不希望以后出现什么传闻。”

    “是。”

    琴酒坐上车,从储物箱里重新摸出一盒烟,撕开,捏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然后伸手把安全带扣上,才对旁边的布拉莫斯:“走吧。”

    布拉莫斯看了看琴酒的安全带扣,拉起手刹,嘴了一句:“大哥,以前Vodka开车的时候,你从来不系安全带的,是我开车技术不好吗?”

    琴酒瞪他一眼,转头看向前方,淡淡说:“还算有自知之明,好好练练吧。”

    “是。”布拉莫斯应了一声。

    琴酒用手指勾了勾绑在胸膛上的安全带,吐出一口烟,然后把夹着烟的手伸出窗外。

    布拉莫斯一边开着车,一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琴酒。

    琴酒明明看着窗外,却仿佛后脑勺长了眼:“有话就说。”

    “大哥,你和林沐,谈妥了吗?”

    “没有。”

    布拉莫斯“哦”了一声:“其实,大哥,我说真的,她之前为您做了那么多,现在被您和井川削成这样,心里肯定不爽。我觉得她对您是真心的,您不妨说说软话,稍微使点手段,女人嘛,耳根子软,说不定就转过弯来了。毕竟,关在那地方,也确实不是人过的日子。”

    琴酒瞥他一眼:“你和她见过几次,这就心疼了?”

    “不是,大哥,我不是心疼她,我这不是看您一趟一趟地跑,那位也一直跟您催进展,要是说通了,不是双赢嘛。”布拉莫斯又瞄一眼琴酒,然后才敢接着说,“她其实还算长得不错,您也说她脑子好使,要是跟在您身边,也不是一大助力嘛。或者,我帮您劝劝?”

    “长得还不错?”琴酒叼着烟看向布拉莫斯。

    “啊?是……是啊。”布拉莫斯突然有些汗流浃背。

    “看上了?”

    “啊?没……没有,我怎么会……”

    “行。”琴酒把烟头丢出窗外,“下次你去跟她说,让我瞧瞧你的能耐。”

    “我……我……大哥……”布拉莫斯瞄一眼琴酒,却发现旁边的琴酒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立马闭上了嘴,认真开车。

    布拉莫斯一边开车一边还真在心里琢磨琢磨了到底要怎么跟林沐说软话的事情,他认为这件事很简单。

    布拉莫斯又看了一眼假寐的琴酒,心里嘀咕:她喜欢你,你就说你也喜欢她呗,两情相悦,人一高兴,什么事都好办。您要是不好开口,我帮您开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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