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如坐针毡地上了两堂课,终于熬到了午休。

    戎秋从姚枝雪手里接过拐杖,却并未急着离开,等学堂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

    “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但你最好赶紧离开学院。”

    他抱臂倚着门框,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天蓝色的弟子服穿在他身上,竟也显得他有几分沉静。

    真是人靠衣装啊。

    姚枝雪被阳光晃得眯了下眼睛,她年纪小,五官还未长开,刻意打扮过后,不细看也看不出她是个姑娘,最多是被人说几句小白脸。

    为了不暴露自己,她这两天独来独往,避免与旁人过多接触,好在学堂里也没什么人对她感兴趣。

    见姚枝雪无动于衷,戎秋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你一个姑娘,学院里都是男人,你就不怕被发现?”

    更何况虽未有明文律法规定女子不得入学堂,却也是约定俗成的事,若被有心人利用,定又是一番麻烦。

    姚枝雪比他矮了半头,气势倒是半分不减,“若非殿下言而无信,我又岂会出此下策?”

    她上前一步,“殿下说相处太少,需要了解,可为何一次回信都没有?我数次相约,殿下更是从未赴约。”

    戎秋被她逼得紧紧贴着门框。

    这咄咄逼人的小妮子!

    他要是知道她会追到学院里,不如去赴那个劳什子的约了。

    “你去办退学,日后你的约我一定赴,这样可以了吧?”

    姚枝雪盯着他看了一会,在他快忍不住时倏尔一笑,“可我觉得现在能日日与殿下相见,甚好,而且殿下在我心中已是失信之人,我才不信。”

    她说完施施然离开了,戎秋本想追过去,瞥见前来寻他的李蕴然,只好作罢。

    关于来到学院一事,确实有些莽撞,但姚枝雪仔细考虑过,姚钦南半月回一次家,恰巧赶上学院休沐,只要她前一夜回府,是不会被他发现的。

    且她平时深入简出,家中有冬晴做掩护,也不会令人生疑。

    她在学院的这两天倒也还算适应,她虽然不喜人多却也无人打扰,真正让她发愁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该如何与戎秋日久生情。

    平日里,她看的书都是由姚钦南精心挑选过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混进去,在感情这一方面,她可谓一窍不通。

    也许……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话虽如此,可姚枝雪是位实实在在的好学生,上课认真,下课也认真……地完成课业。

    等她想到要与戎秋培养感情这件事,已经到了傍晚。

    赵夫子在课后留下了她。

    “这两天在学院生活得如何?可还适应?”

    赵夫子长相严厉,平日说话也是声如洪钟,姚枝雪初来还有些怕他。

    “回夫子,并无不适。”

    她行事规矩,礼仪周全,赵夫子越看越满意,“那就好,你之前不是申请了住宿吗,我已经给你批准了,只不过学院里没有多余的单间,你只能与别人合住了。”

    每日回家虽然有些不便,可若是与旁人合住倒也有些风险。

    不如在外租房……

    在她犹豫之际,外面忽然闹腾起来,赵夫子走到门口,果然看见了戎秋。

    这小子就没个消停时候。

    “怎么回事?”

    戎秋指挥着人搬东西,他往后一仰,懒散地靠在椅子上。

    “还不是您,非让我住在学院。”

    小到砚台,大到屏风,声势浩荡,远处不少学生窃窃私语。

    赵夫子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没好气道:“你就折腾吧,你就是把学院捅出个窟窿也得给我住这。”

    戎秋:“……”

    姚枝雪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夫子,我可以自己挑选室友吗?”

    对着她,赵夫子态度总算缓和了些,“可以,你选好之后明日来找我。”

    戎秋这才注意到赵夫子身边的姚枝雪,脸色更臭了。

    赵夫子离开后,姚枝雪走到他身边,没等她开口,戎秋道:“想都别想!”

    他拿过拐拄着,使劲往前走。

    他没让人把她赶出去就已经很容忍了,说什么也不可能再让她和他住一起。

    姚枝雪小跑几步跟在他后面,“可是我和别人住不方便!”

    戎秋猛地停下,她撞了个正着。

    “你也知道不方便!和一堆男人上学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在学院里住宿?”他控制着声音,“你到底怎么想的?”

    姚枝雪揉了揉发痛的鼻子,她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心里还真有点发憷。

    “我只是想多和你相处一会……”

    这时旁边搬东西的人不小心碰了他一下,戎秋本来就烦,更是忍不住脾气喝道:“笨手笨脚的,都没长眼睛吗?”

    小厮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没一个人敢说话。

    戎秋捏了下眉心,衣袖被人轻轻扯动,他一顿,垂眼看去。

    “我不与你合住便是,你别生气。”

    姚家人秉性温和,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家人发脾气,当然,姚父姚母便是吵架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吵。

    会发脾气的只有舅舅,他喝多了酒便打人,舅母挨打之后总是在她身上打回来。

    她眼眸中似有泪光闪烁,戎秋一噎,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最后硬邦邦道:“随你。”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戎秋不知为何,心里更烦了。

    “你还真是大张旗鼓。”

    戎秋回头,李蕴然拿着几本书走了过来。

    “如何?我就说此举不能成功吧。”

    “老头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看来我真的要在学院住一阵子了。”戎秋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厮们,“你们把东西放下之后就走吧。”

    他现在连生气都没心情了。

    李蕴然打量他几眼,“有人惹到你了?”

    戎秋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含糊过去,“没有,谁敢惹我。”

    李蕴然便也不再追问。

    “夫子让我来告诉你,别忘了抄三遍《孝经》给他。”

    戎秋抬头望天,长叹一口气。

    “明天要下雪。”

    他说的煞有其事,李蕴然便也跟着抬头向天上看,“何以见得,莫非你学了观星之术?”

    戎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李蕴然:“?”

    戎秋抬起受伤的腿,“不是观星术,是我腿疼。”

    李蕴然:“……”

    -

    文颂书院的寝舍是两人一寝,姚枝雪最后挑了一间离戎秋较近的寝舍。

    房间内倒是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异样的味道,空间也很宽敞,中间立着一扇屏风将两边分开,比姚枝雪想象中的条件要好。

    希望她的舍友是个好相与的人。

    姚枝雪去采买了一些必需品,回来之后又将寝舍简单收拾一番,做完这些已经到了亥时,而她的舍友还未回来。

    她走到门口看了一眼,不少寝舍都熄了灯。

    戎秋的房间倒是还亮着,但她已经不敢去打扰。

    还是等他气消了再说吧,免得适得其反。

    她看了会书,本想等与舍友打过招呼之后再睡,结果越看越困。

    最后留了信放在对方的书案上,这才裹着被子睡了。

    第二日,姚枝雪揉了揉眼睛起床,她向对面床榻上看去,结果床榻上空空如也,早已没了人。

    她又四处看了看,发现她留在对方书案上的信已经不见了。

    看来对方昨夜确实回来了,又早早地离开,这才像是一夜未回。

    这样也好,避免不必要的接触,也免得她会被人发现。

    她到学堂的时间算不上早,结果里面还是一个学生都没有,一直到上课的前半刻钟才有学生陆陆续续地进来。

    姚枝雪安静地看书,与吵闹的学堂有些格格不入。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新来的,你认识戎世子?”

    她昨天跟在戎秋身后,有不少人看见了。

    姚枝雪不知该怎么说,“几面之缘而已。”

    她身后的人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道:“你刚来,可能不清楚咱们这位殿下的脾气,轻易招惹不得,你平日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他将姚枝雪当成了那些想要巴结权贵的人,但她长相乖巧,平日里也安安静静的,这才想提醒她几句。

    姚枝雪不置可否,她明白对方是在提点她,便点了点头,“多谢。”

    “不客气,对了,我姓安,叫安维均……”有人敲了敲他的肩,安维均随手拂开,没在意。

    “我瞧你上课很认真,是不是学习很好啊?”

    后面那人又敲了敲他的肩,这次明显使了力,安维均有些气地回过身,“谁啊?”

    戎秋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收回敲在他肩上的拐,“还不坐回去?”

    安维均立刻像只被猫逮住的耗子,乖乖地坐了回去。

    等戎秋坐到座位上才松了口气。

    真是怪了,他又没挡着戎秋的道,这位世子殿下的脾气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戎秋昨夜睡得很晚,姚枝雪的寝舍灯亮着,他就时不时往那边看几眼。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又是因为他才来的书院,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看着点,一直到三更天,他才看见有个人影回了房间。

    应当是姚枝雪的舍友,不过天太黑,他没看清是谁。

    那人进去后没多久便熄了灯,他又听了会,确认没什么动静之后才入睡。

    今天早上又是被赵夫子从被窝里揪出来的,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带到了学堂,结果一进来就看见有人探着身子和姚枝雪说话。

    要不是赵老头就在外面,他早就动手了。

    姚枝雪拘谨地对他笑了一下。

    戎秋则是瞪了她一眼,她难道就不知道该和男人保持距离吗?

    这一眼让姚枝雪有些莫名其妙,他还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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