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修整过后,今日是出发回京的日子。

    此次上京,只带了一小队随行人马。

    邓修竹迟迟没有消息,一大早李贡熙就让英子去探听探听。

    出发的时辰已经到了,却迟迟不见英子和邓修竹的身影。

    凌逸禾神色有些不耐烦,还是在李贡熙面前稍稍收敛了些,懒懒开口:“该走了,否则来不及了。”

    “英子还没回来。”

    “那条藏敖会根据气味找上我们的。”

    李贡熙睨了凌逸禾一眼,以示警告。他这样做,就是不想让邓修竹跟上来而已。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驾马车终于缓缓出现在视线里。

    英子率先跳下马车,拍拍胸口感叹:“还好赶上了,我生害怕你们走了。”

    马车里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身形有些踉跄走下马车。

    李贡熙瞳孔紧缩,身体僵了僵,侧额看向凌逸禾。

    凌逸禾依然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注意到李贡熙的目光,挑了一下眉梢。

    邓修竹脸色苍白,走路虚浮,慢慢走来向李贡熙行礼。

    李贡熙唤他起来,问他出了什么事了。

    邓修竹瞥向凌逸禾一眼,解释:“偶遇山匪,受了些伤。”

    “邓大人呢?也受伤了?为何不差人禀报?”

    邓修竹意有所指又看了一眼凌逸禾,温吞回:“家中其余人都没有受伤,只有臣不幸受了重伤。”

    李贡熙缓缓将视线挪到身旁仿若“局外人”的凌逸禾身上,这厮模样闲散,丝毫不在意邓修竹亦或者是李贡熙的怀疑。

    “女君,我——”话没说完,邓修竹“哇”一声直接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

    众人一惊,英子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邓修竹,李贡熙也上前帮忙,却又被身侧之人一把拉住了手臂。

    马哲上前一步,把邓修竹稳稳扶好。

    “这.....”英子面露不忍,“这还能上路吗?”

    “可以的,女君。”邓修竹将嘴角血迹擦拭干净,对李贡熙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女君,我可以的。”

    “你倒是自私,只管你自己,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拖累旁人。”一直没有出声的凌逸禾突兀出声,嘲讽道:“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

    邓修竹垂下眉眼,很固执,没有吭声。

    李贡熙叹息一声,对邓修竹温声细语道:“邓公子还是留下好好休整一番,身子好些了,慢慢来。”

    “可是我......”

    “没有可是。”凌逸禾微微一笑,双手抱肩,居高临下凝视邓修竹,“邓公子请回吧。”

    邓修竹还想多说什么,却又眼睁睁看着李贡熙上了马车,只能讪讪闭了嘴。

    李贡熙上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凌逸禾的方向,眯着眼睛,喊道:“凌逸禾,你过来。”

    凌逸禾得意地笑,对着邓修竹挑衅挑眉,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滚滚而去,邓修竹站在原地,怔愣半晌,手中拳头慢慢握紧。

    *

    马车上,狭窄的空间内只剩李贡熙和凌逸禾。

    “啪。”

    响亮的一巴掌。

    场面静止几秒。

    凌逸禾头一偏,神情冷冽,顶了顶腮,随后转了转脖颈,若无其事开口:“女君饿不饿,要不要我——”

    “别在我面前耍花样。”李贡熙径直打断他,眼神锐利审视着他。

    凌逸禾慢慢笑起来,眼中盛满森然的笑意,“我没有杀他,已经算是宽大怜悯了——”

    “啪。”

    又是一巴掌。

    场面一度僵持了半炷香左右。

    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跪下。”

    李贡熙再度发号施令,语气不容置喙。

    凌逸禾微抬眉骨,掀眸定定看了李贡熙几秒。

    然后“哐当”一声,直直跪下。

    “很好。”李贡熙满意颔首,抬起凌逸禾的下巴,逼他与她对视,“这是小小惩罚,以后绝对不能在本宫手底下耍花样,听到没有?”

    凌逸禾没有说话,黑熠熠的瞳孔散发着某种危险的信号,直直睨着李贡熙,像正在捕猎的狼。

    明明李贡熙身居上位俯视,他跪着仰视,可他所散发的凌冽气息不容侵犯。

    李贡熙其实在赌。

    她现在羽翼未丰,无论是兵力还是身体力量差异,她都斗不过凌逸禾。

    她赌的是,凌逸禾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从他的“魂牵梦萦”复活法,到他为救她下跪......

    她必须驯服这头危险的狼。

    僵持。

    凌逸禾的黑眸如墨,又如深沉的海,捉摸不透,让人随时可以溺亡其中。

    李贡熙心理防线都要被攻破了,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自己。

    凌逸禾突兀地笑了,笑的胸腔震颤,不能自已。

    李贡熙轻蹙柳眉,“你笑什么?”

    凌逸禾摇摇头。

    李贡熙正打算收回捏着他下巴的手时——

    整只手被他按在心脏的位置,他匀称的手指按住李贡熙脉搏。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节拍缓慢。

    反倒是自己的脉搏,节奏偏快了......

    “女君心乱了。”

    “没有。”

    凌逸禾哼笑:“女君还需多历练,城府还不够深。”

    李贡熙想甩开他,却被他按的更紧。

    “放开!”

    “不放!”

    “本宫再说一遍,放开!”

    “女君亲亲我,我就放开。”

    “凌逸禾!”

    眼看女君要动真格了,凌逸禾吻了一下李贡熙手背,随后放开,举起双手,坏笑着投降,像个混不吝。

    “滚出去!”

    凌逸禾无所谓笑笑,转身下车。

    “不要针对邓修竹了,他还有大用。”李贡熙整理裙摆,声音低低的。

    凌逸禾身体僵硬一瞬,没有回头,道:“只要他自己不作死,自然能留他一命。”

    *

    凌逸禾顶着两个红灿灿的巴掌印,大喇喇下了马车,丝毫不管不顾四周震惊的目光。

    马哲将马匹牵给凌逸禾,他翻身上马,心情似乎很畅快,一扬马鞭,扬长而去。

    在风中丢了句“我去前方探探路”。

    英子和马哲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英子张大嘴,眨巴眨巴眼睛,讪讪道:“他被喜子打巴掌了?”

    马哲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扩大的瞳孔,还是暴露了他震惊的心态。

    “喂,说话!”英子推了马哲一下。

    马哲反应过来,愣愣点头。

    “看样子是。”

    “那凌逸禾怎么还那么高兴?”

    马哲摇头,“不知道。”

    英子很是嫌弃瞪他一眼,“木头桩子,什么都不知道!”随后转身上了马车,找喜子八卦去了。

    *

    京城。

    李长柳瘫软卧在龙椅之上,听着手下的汇报,狭长的眸子懒洋洋半阖着。

    待听到李贡熙居然真的按照包宏峻所说的那条线路所走,他慢慢笑了出来。

    看来包宏峻当真有用。

    “好!”李长柳拍掌,喊道:“此次一定不能在出差错!李长柳这个臭biao子,以为爬上凌逸禾的床,就可以和朕与之抗衡?笑话!这一次,朕必定要见到他们的尸体!”

    那位将领大声称是,缓缓退了下去。

    李长柳唤来首领太监童西,叫他赏赐包宏峻一些金银,官阶也可以进一进。

    童西弯着腰,琢磨着开口:“陛下,不知要进几阶?”

    李长柳厌烦“啧”了一声,丢下一个“你有没有点眼力见”的眼神给童西。

    童西连忙将头趴的更低,惶恐称:“奴才知道了。”

    李长柳端起美酒,眯起眸子细细品味,开口:“把昨天的那个女人叫过来伺候。”

    童西小心翼翼开口:“陛下,昨日那个半夜抽搐不已,已经去了。”

    “啧,真是没用。”李长柳眼中满满的厌恶,“才这么一点儿药都承受不住。”

    “是、是、不过奴才又挑选了好几位美人,陛下可要看看?”童西媚笑着。

    李长柳指着童西笑:“你这个老东西,真会揣摩朕的心思......”

    童西也谄媚地笑:“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嘛.....”

    “好!全部都叫上来!”

    “是——”童西颔首,又道:“陛下,内阁王大人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李长柳不耐烦摆手,“叫他滚。”

    “是——”

    童西带着一众太监走出宫殿,就被苦等三日的王大人拦住。

    王大人以前颇为儒雅,因女儿进宫惨死,后又被陛下架空权利,如今看着越发落魄可怜了,像一只落水狗似的。

    王大人一靠近,童西就皱起眉毛,捂着鼻子,拉长了声音问:“哟,王大人,有何贵干啊?”

    童西甚至都没有行礼。

    王大人痛恨这帮见风使舵的阉人,却又不得不有求于他。

    “童公公,长公主假死一案,恳请陛下重新彻查啊!此事一定有奸人作恶!”

    童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王大人,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向后退了几步,用又尖又细的嗓音说:“哎哟,王大人莫不是魔怔了,长公主已经死了,怎么还会假死呢?来人,将王大人带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没等王大人反应,直接扬长而去。

    王大人被几个小太监拉着,眼睁睁看着童西离开,大喊:“童公公,恳请陛下彻查此事啊——”

    童公公的身影在转角消失不见,王大人精神彻底崩溃,不管不顾瘫坐在地。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王大人泪眼婆娑,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不是李长柳登基......

    想当初先皇驾崩,宫中无主,都是长公主一个人料理前朝后宫,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可是如今,后宫阉人当道,他们这些大臣连见陛下一面都难。国库空虚,官场腐朽浑浊,结党营私现象越来越严重,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北方战事即起......

    王大人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苦难发生,内心煎熬不已。

    可惜世上并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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