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耍

    话音落下,他好似没注意到夏知惜僵直的表情,自然地转身侧头对她颔首:“进来吧,拖鞋在鞋柜。”

    夏知惜下意识瞥了眼鞋柜,鞋柜最上层放着两三双室内拖鞋,瞧着和沈谕瑾脚上踩着的差不多,都是很平常的灰色男拖。

    见夏知惜不动,往里走的沈谕瑾停下步子,疏松平常的面色像是在奇怪她为什么不进来,简直像不认得她这个把他打火机棉芯给扣掉的混蛋一样。

    嗯?等等…不认得?

    夏知惜又很隐晦地观察了下沈谕瑾的面色。

    沈谕瑾的面色十分平淡,既不像上次在小巷里阴沉沉的,也不像在路边时的随意散漫。

    表情就像是对待第一次见面的人那般淡然。

    所以…他没认出她?

    夏知惜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开心得百花齐放,但她合计对方也不是傻的,再多看她几眼万一想起来怎么办?

    她默默往门口挪,想转身就跑她妈那去,找个借口缩回家里。

    去干点撂挑子,半路落荒而逃的事。

    哪成想她才退了小半步,她妈那柔和的嗓音从门外悠了进来:“辰辰,呆呆站着做什么?”

    她说完进来拿过夏知惜手中的礼盒,往沈谕瑾面前递,打量他几眼笑着柔声说:“是谕瑾吧?几年没见差点没认出来,长得是越来越俊了。”

    沈谕瑾一改方才的冷淡,面上挂着堪称温和的笑,接过纪暄研手里的礼盒,回夸:“纪阿姨您还是和几年前一样年轻漂亮,我一眼就认出您了。”

    这话听着就像胡话,毕竟算起来他们有近十年没见过对方,对对方的印象不糊成马赛克都算好了。

    但没有人不爱听漂亮话,更别说是个长相颇为帅气的年轻小伙说的,对方面上挂着的笑还要多真诚有多真诚,看着听着让人心倍儿乐呵。

    夏知惜缩在门边看得那叫一个叹为观止,心说这人也太会看菜下碟了,刚刚还一字一句沈密寡言似的,现在漂亮话蹦得那叫一个利索。

    她眼睁睁看着纪暄研换鞋进去,正想趁着最后机会向纪女士说想回家一趟。

    面前突然覆下小片的阴影,一只骨节分明肤色冷白的手把一双灰色拖鞋摆在她的面前。

    摆鞋的人收手直起腰,他的眼皮很薄,眉眼略深,眼瞳接近黑棕色,没情绪时显得有些淡然,但那双桃花眼笑起来时合着鼻梁上的痣柔和成一片。

    宛若清凌凌的春水。

    显得十分温柔。

    然后,面前这才让夏知惜觉着“温柔”的家伙,伸手把什么物件在她面前晃了下。

    熟悉的银色闪光划了她的眼。

    然后不等她回神,沈谕瑾面上带着疑惑,好似真不晓得夏知惜刚刚挣扎的心理似的问:“不进来吗?”

    随后他又在夏知惜渐渐反应过来,而瞪大的眼中,轻轻笑了下,无声说了三个字。

    小、骗、子。

    夏知惜还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人刚刚摆明是在耍她,装得没认出她,那她就是个傻的。

    这下她没法再落荒而逃了,毕竟现在她比较需要看着他们,以防对方把她的事情抖落出来。

    嗯,重点防止他漏说到她在酒吧街迷路这回事,否则她一定会被纪女士念叨死。

    她定定回忆了几秒,纪女士发威时的能力,打了个寒颤。

    她套上拖鞋就往里走,走前还不忘记把门给好好磕上。

    沈谕瑾瞥了眼转身关门的夏知惜的背影,轻挑下眉。

    怎么也没想到有人被这么耍了,还记得客人身份乖乖关门的。

    不过门关了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转身先向里走。

    沈谕瑾和夏知惜家在同一期,因此房子的布局大差不差,玄关口进去几步就是客厅。

    夏知惜进去后,发现客厅挺干净,但是比她们家才住了几周的屋子还要简约,没什么摆件,瞧着有点冷清。

    她坐到她妈落座的长沙发上,位置离她妈没太远,保持在不被纪女士发现端倪的位置,尽可能离单独坐在右边单人沙发上的沈谕瑾要多远有多远。

    纪暄研瞧了往后缩进沙发里的夏知惜一眼,果真没起疑。

    她转头继续和沈谕瑾聊天,那沈谕瑾也是神奇,啥话题都能接,她还是第一次见和她岁数差不多大的人能和长辈聊这么久的。

    纪暄研也不知是不是被最近工作室的忙碌给累得,难得尽兴聊着天,把她旁边的亲闺女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夏知惜听着他俩从小区附近店铺布局,聊到宴海哪处常年堵车,她这人方向感一塌糊涂,对宴海唯一印象就是北区一座高塔地标,一中门外连着三家书店。

    这下听着他们聊着某街某巷某区的脑袋险些都要炸了,于是思绪飘摇着开始往客厅别处落。

    客厅都是基础摆件,斜对着的液晶电视还挺大,夏知惜眼睛绕了一圈就看光,她正打算把视线收回来,突然瞥到离客厅最近一间卧室角落里好像立着个团子,瞧着还挺眼熟,像是她见过。

    还没等她细究到底眼熟在哪,旁边聊天的两人好似想起了她,给她递话了。

    她妈笑得眼睛微眯:“辰辰,还认得你谕瑾哥哥吗?喊人没?”

    喊人?喊什么人?

    喊一声谕瑾哥哥吗?

    在对方刚刚耍了她一把之后喊他哥?

    夏知惜人都傻了,喉咙像哽了木塞,一声不吭,吭不出来,噎得半死。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沈谕瑾背往后靠了靠,倚在椅背上,和颜悦色地看着夏知惜。

    但夏知惜莫名觉得他像是在幸灾乐祸。

    这下好了,她连半个音节都哽不出来。

    纪暄研有些奇怪夏知惜的反应,毕竟夏知惜性格乖巧,少有这么被点话却不出声的时候。

    她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忍不住带着点疑惑。

    夏知惜生怕她妈看出些端倪,脑子一转接话说:“我刚刚在门口问过好了,是吧?”

    她说着把目光投向沈谕瑾,话里带笑,目光却有些凶狠,解读就像在说“我们的事我们解决,不许向家长打小报告!”

    也不知是不是读懂了夏知惜眼中的含义,沈谕瑾挑了下眉,眸中含了笑,竟真附和夏知惜说:“是,纪阿姨,辰辰刚才向我问过好了。”

    夏知惜听着他前半句才松的气,听到他喊出的辰辰又噎回去。

    她心下多出几分怪异,毕竟她这小名只有纪暄研会喊,突然被别人这么叫还真有点不适应。

    而且他还喊得那么自然,自然得像是他们关系真得好得他能叫她小名似的。

    她抿着唇,忍不住看向单人沙发上的沈谕瑾,却正对上他的视线,接到他投来的无辜眼神。

    不等夏知惜有何反应,她妈居然又把话题往她心虚的靶子上射,她问沈谕瑾:“谕瑾,你也是在一中读书吧?”

    她见沈谕瑾点头后,忍不住笑了笑:“辰辰也在一中,一周前转进去的,这样挺好,你们俩在学校也可以互相关照些。”

    沈谕瑾应下,转眼又好似想到什么,目光转向夏知惜,语气莫名带着点怪异:“你是转到高一A?”

    夏知惜愣了下,不知晓对方怎么对她转去哪个班那么清楚,下意识点头。

    沈谕瑾垂下眼皮,像是沉思了几秒,而后笑着说:“这样,你需要高二的试卷吗?宴海和浔…”

    “不需要!”意识到对方可能要说的话,夏知惜吓得冲口而出,声音竟然还在封闭的客厅回荡了一声。

    沙发上的两人都诧异看着她,夏知惜见纪暄研微皱起眉,忍不住攥了下手心,尴尬道:“啊哈哈,不需要的,宴海的课程进度和浔南差不多,我已经赶上去了,谢谢哥哥关心!”

    可想而知,这话题简直直戳夏知惜的心虚点还正中了红心,连哥哥都对着看不顺眼的沈谕瑾喊了。

    沈谕瑾若有所思地看了夏知惜一眼,见她大气都不敢出,甚至不敢看纪暄研的样子,心下有了几分猜想,又感到好笑。

    他觉着见她那么几面,这次是最无助的一回。

    像个小可怜。

    他垂眸思考片刻,笑着看纪暄研:“是,纪阿姨,宴海一中的试卷不难,只要基础牢固,在一中名列前茅毫无压力。”

    夏知惜听沈谕瑾居然帮她圆话略有些诧异,又听他自然得不行的“毫无压力”咽了下口水。

    你这么睁眼说瞎话,一中A班的学生听着可能都想踹断椅子,蹦桌上和你跳脚。

    但她想到他那成绩,又觉得他能说这话挺正常。

    也就打个照面聊了几句,纪暄研对沈谕瑾言语的信任度,比她闺女还高。

    夏知惜看纪暄研笑着点了点头,就真的略过这话题后。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那在转学前,被她劝说好几天宴海课程进度和浔南差不多,试卷难度也不高,转学换城市不会对她学习造成任何影响,却依旧半信半疑的亲妈。

    她垂下眸子,长这么大第一次陷入她妈对她信任层度的沉思中。

    她还没自闭几分钟,纪暄研抬手看了眼腕表,问了句两人都意想不到的话:“谕瑾你还没吃午饭吧?阿姨昨天买了很多菜,去阿姨家一块吃吧?”

    纪女士显然认定沈谕瑾这顿饭非吃不可,站起身就往玄关走:“行了,就这么说定了,先去阿姨家吧,你们俩小孩也可以聊聊天,毕竟也这么多年没见了。”

    她说着还转头看了两人一眼,目光依旧柔和,却莫名带着几丝威压,本来有话要说的两人齐齐闭嘴。

    夏知惜好歹让纪暄研养这么多年,明白纪暄研是早就把这顿饭摆计划里,无法更改了。

    但是她还有正事要办。

    她琢磨着给沈谕瑾递了个眼神,也不管他看懂没,向纪暄研撒娇:“妈妈,你先上去吧,我一会把哥哥给带上去。”

    说着她眨了眨眼,乖巧真诚道:“哥哥成绩可好了,前几天我数学有道题解得有些困难,我想让他给我说说。”

    夏知惜说完这话,略有些心虚地垂下眼。

    虽然她在学习上也不是不会请教别人,但直接留下请教个在他人看来许久未见的人问题,她好像真没这么自来熟。

    比较没想到的是,纪暄研瞧了眼正襟危坐的夏知惜和另一边的沈谕瑾,居然只让夏知惜记着饭点前把沈谕瑾带回家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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