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芷看着程芸，自顾自地定下来：“说好了，晚上我们一起留在楚氏医馆查账。”
程芸脸色变了，勉强笑了一笑，附和道：“都听主子的。”
风声呼呼作响，楚白芷走到程芸旁边把敞开的窗户关好，关心道：“你的身子还有些虚，可不能这样受风，要是生病了你这个身子骨可要遭罪了。”
程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说了两句：“晓得了，谢谢主家。”
楚白芷觉得程芸怪怪的，难道是这些日子把她累着了，她走到程芸面前，柔声道：“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不要担心，等到一应事务都走上正轨的时候，我们肯定能够清闲一些，到时候给大家放个假，好好休息。”
“希望如此。”程芸低声喃喃道。
“你继续忙吧，”楚白芷看着有病人朝着这边走来，觉得是时候离开了，“我先上楼了。”
天空上的太阳从上升到下降，夕阳西下，秋风吹过一地落叶，医馆里的病人已经寥寥无几。
楚白芷让程芸带着账本到她的二楼诊室里盘账。
“我们竟然亏了这么多钱。”
楚白芷把医馆的所有账单全部翻了一遍，最终得出一个令人伤心的结果，她开了这么久的医馆，到现在赔了近三百两白银。
“这些钱都是怎么花出去的。”她不相信，又把所有的账目仔细算了一遍，每一笔支出都看，细细查。
没有不合理的支出啊，医馆怎么这么赔本啊，楚白芷感觉自己白花花的银子都飞出去了，心痛得不得了。
程芸把账本报上来，心神大定，脸色倒是正常许多，开始给楚白芷解释：“我们主要是当初的装修费用过高，您要求都用好材料，花了不少银子，还有一方面就是我们的人工费给的比较多。其他的一些药材花销等等都是在常规范围内的。”
“按照账本上的流水，我们最起码要半年才能达到盈利的水平，是吗？”
“按照当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其实我们医馆最大头的盈利是贵宾室的医药费，最亏本的就是我们提出的建立档案可以免除治疗费这个选项，对吗？”楚白芷翻阅账本总体收入，抬头对着程芸说道。
“对的。”程芸就像是一个机器一般回答楚白芷的问话。
“这个建立档案就能免除治疗费的选择范围太广了，我们再增加一个附加条件——病人的病例具有典型性的时候才能选择是否建立档案。”
“可是这样我们会失去一部分贫苦病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得的典型性的病，如果看病要花大钱的话，很多人根本不会走进来。”
“程芸，”楚白芷挺直脊背，注视着程芸说道，“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银钱补这个窟窿。要是一直这样，我们医馆会先关门。”
“到时候大家都看不了病了。”她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眼神里有着程芸读不懂的晦涩情绪，“就算想要帮助别人，我们自己要先撑起来。你明白吗？”
程芸抿着嘴，说不出反驳的话，她心里也很清楚楚白芷说的都是对的，善心不可能凭空支撑这么大一家医馆运转，楚家也不是什么豪奢人家，顶不住这样做生意。
“我们医馆的病人男女比例你估算过吗？”楚白芷用右手撑着脸颊，一边继续翻阅账本一边问。
“没有仔细计算过，但是根据我的观察来看，病人男女比例大概是六四分。”程芸端坐在楚白芷面前，回想医馆的事情说道。
“六四分。”楚白芷的右手撑得手腕有些酸，换成左手托脸，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嘴角向下扯了一下，“这个比例还是有点少啊，我们当初打出的招牌可是擅长妇科疾病啊。”
“为什么女性病人的数量少于男性呢？”她看向程芸，“你有什么想法吗？”
程芸有些紧张，说：“其实我们医馆已经吸引了很多女性病人了，我看其他医馆的女性病人比我们少太多。”
“往好的方面想，其实我们还是有进步空间的，对吧。”楚白芷坐直身体，结束这一段话，转向另一个话题，“程芸，你觉得我们医馆还有哪些要改进的地方吗？”
楚白芷虽然觉得这三百两白银的赔本金额有些超出她的预估，但是还在可接受范围内，她安慰自己，像医馆的硬件装修是可以使用多年的，不算亏。
“主子，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能不能自己建一个大院子，里面住着我们内部员工。”程芸坐在楚白芷面前，黑色长发编成发髻固定在脑后，清秀的脸颊上面有一些小雀斑，说话的态度极为认真。
“自己建大院子？”楚白芷立刻想到了医馆里的康氏姐妹两人住得最远，“你知道自己建一个小院子要花多少钱吗？”
程芸本来前倾的身体略微后退，眼神暗淡下来，低声说：“知道的。”
“在楚氏医馆这片街区修自己的院子太昂贵了，”楚白芷温柔地看着程芸，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康家姐妹每天早上都要比我们早半个时辰起来，进京城的城门还要交入城费，你心疼她们姐妹俩对不对？”
程芸的肤色有些黄，在没有来到楚白芷身边时经常在地里干活，常年接受强光照射，原本黄黑的肤色在养了半年后已经稍微变白些，小麦色的脸上有着两分羞赧，她的小心思直接被楚白芷指出来了。
“我是想着她们姐妹俩每天要跑这么远，实在是不方便。”程芸抬头看着楚白芷，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认真。
“你能想着她们自然很好，我也注意到了。”楚白芷浅笑道，“等到年后，我打算让她们姐妹两个到京城郊区那边的女子医学院去当老师，你觉得如何？”
“去那边倒是挺好的，就是我们医馆这边的人会不会忙不过来。”程芸担心道。
“那边是有宿舍区的，到时候她们两人完全可以住在那里，如果想回家也可以，从那边到城门肯定要比我们医馆这边近多了。”
“至于你说的医馆缺人手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再招一批人啊。”楚白芷想的是将这两人调到医馆也算是历练。
程芸还是有些犹豫，开始给楚白芷报账：“我们医馆现在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您也清楚我们医馆的病人有很多，大多数病人都被我们三个诊室解决了，可是现在人少了，到时候又要培养新手，我们可能忙不过来。”
“嗯，你说的也对。”楚白芷嘴角含笑，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她迎着程芸惊讶的眼光，认真又笃定地说，“那招聘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你回头拿出个具体的章程来给我看，怎么样？”
“啊？”程芸没想到一次盘账又给自己盘出来一个新任务，嘴唇嚅动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干过这方面的工作啊。”
“诶，不要妄自菲薄。”楚白芷真挚地说，“程芸，你的潜力惊人，我相信你。”
“好了，今天的盘账就到这里了。”她把堆满桌面的账本合上放成一摞，言笑晏晏道，“你把这些账本带回去放好，我在这里收拾一下东西，等会我们一起回家。”
楚白芷清澈的眼神里有着对程芸的信任，看得程芸一下子又有了动力，利落的抱起一摞账本就下楼了。
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柔和的橘红，余晖洒满了大地，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橘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到楚白芷桌面，温柔的光芒让人看得沉醉，她走到窗边，纤细修长的双手轻轻搭在窗棂上，遥望着远处的福来客栈，眉心微蹙，心里想着顾星应该已经出发了，希望他能顺顺利利地回到京城。
她的长发被轻轻地挽成随云髻，轻盈如丝的白色淡雅裙裳随风飘动，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更显得她婉约而动人。
席师傅一家人都在女子医学院那边，不能来这里接送楚白芷回家，她就让方卓辰驾马车送她和程芸回家。
楚白芷到家后开始想要如何应对爹娘的话，他们要是问自己这段时间与侯府世子的关系进展得如何，自己要怎么回答，说自己其实到京城半年，结果都没有见过对方嘛。
这样的话会不会被爹娘骂个狗血淋头？
她觉得肯定会的，爹娘要是知道她和世子的感情进展为零的话可能会被气晕过去。
楚白芷觉得要在爹娘到京城之前，再去一趟侯府，最起码要见到世子，两人要是能够谈得通那就继续往下走，要是看不惯，那就接触婚约各自重新开始。
这样爹娘来的时候，她也有话可讲，而不是只是空口白牙地说话。
既然如此，她吃晚饭的时候和大哥楚言启通了个气，上次她一人去见侯府夫人时闹得两人并不愉快，现在要是再见面还是与大哥楚言启一起去为好，多个人也多个话题。
夜幕降临，宅院被一层淡淡的月光笼罩，显得格外静谧，楚白芷和大哥楚言启两人围坐在一张雕刻精美的红木桌旁，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宅院内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厨房传来的饭菜香气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机。
桌上的菜肴琳琅满目，有红烧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清蒸鱼鲜嫩可口、清香四溢；还有翠绿的青菜、金黄的玉米、晶莹剔透的米饭……每一道菜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兄妹两人相视而坐，楚言启年长几岁，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楚白芷则显得精致秀美，两人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聊着家常琐事，气氛温馨而融洽。
“大哥，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一趟侯府啊？”楚白芷觉得现在气氛正好，笑着问楚言启。
“去侯府做什么？”楚言启的冰山脸再次上线，冷淡地把问题踢回去。
“爹娘不是要来了嘛，我想着他们要是问我与侯府世子的感情如何，我可没有办法回答。”楚白芷挎着小脸，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嘟着嘴说，“谁能想到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的未婚夫一眼。”
“每次去他都不在，真的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人家根本不想理会我。”她撅着嘴巴，抱怨道，“要是他不满意这个婚约可以当面谈啊，避着我算什么。”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楚白芷给“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下了一个评语。
楚言启听着妹妹的话只觉得好玩，他一点也不想让妹妹这么快嫁出去，心里还是想让她在家里多留几年。
“可以。”
“大哥你真好。”楚白芷笑意绽开，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星光闪耀，亮得惊人。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桌上，为这顿丰盛的晚饭增添了几分诗意。兄妹两人的笑声和谈话声在宅院内回荡，仿佛将这份欢乐传递给了整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