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来做什么?”进了房门,她的态度并不友善。

    贺峰重新打开了门,把伞放在外面,又关上门摸了摸在腿边摇尾巴的面包。一套动作慢条斯理从容不迫,最后才微笑问她,“学校的事忙完了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她堵着气,他也没有温暖到那里去。

    “毕业典礼,你之前要我来参加。”他淡淡地说,“可以回答我了吗?”

    “没有忙完。”

    他点点头,忽然温声问,“石泰禾没事吧?”

    贺峰讲话一向委婉,此刻却有些直白。她说过没空见他,却去见了石泰禾。

    雅思竟然觉得贺峰仿佛在问,石泰禾重要过我吗?

    “你呢,和虞小姐的合作怎么样?”她虽然不退让,但已经有些底气不足。

    “很好。”

    为了不怯懦,她微微仰头,回答,“窝可也很好。”

    “很好。”气氛忽然之间发生了变化,他鼻息间溢出稀薄的笑,这笑容把周围的空气都碾压的稀薄起来。他提了提嘴角,向前了一步,语气低沉,“有没有话要对我讲?”

    讲什么?解释她和石泰禾吗?可是,他又解释了什么呢?那些破新闻,以及冲动愚蠢的贺哲男……

    暴雨在天空中渐渐激起了一层雨雾。他的眼镜也因为进入室内而染上雾气,他伸手利落的摘下,垂首仔细折好,放到胸前的口袋里。最后又抬首看她,些微失焦的瞳孔未能消减他眼神里的沉寂深邃半分。看起来温和无害的人此刻却让人极具压迫感。

    “是不是应该是你有话对我解释?”她迎上他的目光,低声问。

    “你需要吗?你会在乎吗?”他的声音仍旧低冷缓慢,“Jessica,不要因为外人和我置气。”

    现在更生气的人明明是他。否则他一早就来哄她,而不是现在这个局面。距离她打电话已经许多天,他迟迟没有来,直到今天才出现。如果不是没有消气,还能是什么?

    他是一个不露情绪的人,她却有幸目睹过他两次发脾气。一次是林柯的事,一次是现在。她知道自己不会赢,一如之前。

    她并不想硬碰硬,也不想就此屈服,于是沉默下来。

    “看来你没话想对我讲了。”他的面孔变得僵硬,似是确认了什么一样点点头,说出最后的话,“很抱歉Terrence打扰你,他不会再做对你有影响的事,你可以放心。”话毕,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开门。

    “Martin.”她忍不住没骨气的开口叫住他。

    他因此在出门的前一瞬停了下来,周遭再次陷入寂静,她呼吸不均,叫住他后再度陷入沉默。而对方却像是没有呼吸一样目若深潭般的眼眸沉沉的盯着她,这其中渐渐翻涌出浓烈的情绪,将她淹没。

    直到某一刻,他用力的关上门,没有任何预兆的把她拥到怀里,仿佛是一种妥协。

    原本积攒在眼里的泪水在这一刻才委屈的掉落下来,她回抱他,终于带着哭腔委屈的说,“你敢走,我就再也不理你。”

    他开始并不温柔的吻她,她躲开,他又强势的缠上来,没有休止。

    她无力的滑落后被他抱起上楼,他的粗喘里都像是夹杂着冷冽的刀锋,重重的落在她的鼻息间,耳蜗里。

    豆大的雨滴接连不断的拍打在玻璃窗上形成雨幕,水流蜿蜒而下。暴雨侵盆,持续不断,没有舒缓。整个下午,没有言语,只有深彻的占有。

    他心里的怒火比她以为的要大的多。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让他生出了恨的情绪。她害怕了,害怕这样的贺峰。

    她的颤抖和抽泣不止终于唤醒了他的疯狂,他松开了她被捏到红紫的手腕,俯下身开始温柔的吻她的唇。

    她摸上他的脸哽咽着说,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的额头青筋裸露,嗓音低哑艰涩,我不想再从任何人口中听到你想离开我。

    Jessica,我怕我会伤害你。

    我没有想要离开你,我爱你。

    不够。

    他解释了,在结束以后,在她入睡以前。

    他道歉许久,安慰她许久为自己的粗鲁和霸道。

    他恢复了温和的样子,抚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温存软语。

    他说,她有资格对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提出意见,但不值得生气。只要她问,他都会解释,他说他和Melissa只是合作伙伴。

    他说他来过美国两次,因为想见她。只是这两次她都不在,一次是她刚刚去西班牙看望石泰禾,一次是她还没有回来。他接到电话没有立即过来是因为需要整理情绪。

    他说,从今以后,贺太只会是她。

    他还说,她带着气说不想见她,他只能答应,因为怕她会觉得他太过纠缠,不给她自由。可他又担心,如果长时间不见面,她的感情会变淡。

    睡意昏沉,后面的话她不太听得懂,他说会时常在想,她究竟是在哪个时间点开始不再在乎,又是他的哪个行为让她彻底失望,不想留在他身边转而去爱别人。她并不理解贺峰所说的那些无法放下的陈旧腐烂的东西是指什么。

    纵使他不说,她也能感知到,原来他是这样不安。她一直看到的是他自信从容的爱着她,呵护着她。他从未让她窥探过那些更深的东西。

    她用半存的意识回应他,额头抵在他的胸口轻轻磨蹭,轻声说,我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他没有喜悦,只是裹紧了她,低声说,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梦里的我影响你?

    她听话的点头,我答应你。

    她闭着眼手抚上他的脸颊,揉捏着他的耳垂,Martin。

    嗯?

    我爱你,怎样才够?

    怎样才够?

    他沉默良久才回答,我不知。

    对她有多贪婪。

    他至死不知。

    她已然沉睡,不再回应他。

    夜幕沉沉,雅思从昏睡中醒来,她仍旧蜷缩在他的怀里。身边的人呼吸均匀,还在熟睡。

    她刚刚梦到他们发生一场关于结扎的误会。她第一次感受到他能为她所做的,不只是有钱才能办到的事。

    他在被她无缘无故冷落后主动解开两人的心结,主动安慰她,教她夫妻间要坦诚,共担开心与不开心的事。他会为她做很多很多,不是自私的只考虑自己。他这样的人,不考虑别人别人又能拿他怎么样呢?尤其是,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悬殊,仅仅是年纪小他许多,也不足以消弭那些利益与地位带来的落差。

    如果他觉得她的爱还不够,那么经过今天,经过这场梦。她的爱又多了一点。她不知道这个梦要何时才算完整,她只知道她爱上了一个值得的人。一个很爱她的人。

    她撒了谎,她答应他不会再被这个梦影响,可她做不到。比起一场梦,她渐渐更加相信这是一段被她遗忘的不可思议的记忆。

    雅思悄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起身下床。她的衣服都被扔在了楼下,只能随手拾起他的衬衫穿起来。

    卫生间里,镜子里倒映着她的脸颊,饱满的苹果肌泛着青春红润的光泽。可颈部以下却是狼狈不堪,她到现在也没有明白她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对待。只是因为她去见了石泰禾?他和石泰禾有什么过节吗?贺峰会为了他丧失理智?

    雅思很快得到了答案。因为后天就是毕业典礼,康青杨和白筱柔也会来美国参加,虽然提前给他们预定了酒店,但她还是很担心他们联络不到她就杀来这里。

    雅思从桌上拿出手机,好在康青杨和白筱柔并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手机上只有一条来自石泰禾的简讯。

    “阿思,思来想去还是想对你说声抱歉。你来看我的时候贺生给你打过电话。当时你去洗手间,我接听了电话,还说你已经同我一起,让他不要再打扰你。对不起,我删掉了通话记录。阿思,你们不合适,师父师母不会同意你们一起的。”

    越多时候,越是看起来老实的人就越是会做出令人发指的事情。

    一股怒气腾冲而上,她很想打电话过去骂石泰禾一顿,却因为担心吵醒楼上的人而切断了电话。手指快速在手机的按键上移动着,以一种几乎要捏碎手机的情绪,“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混蛋!以后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简讯发送成功以后,雅思把石泰禾拉入了黑名单。为了平复怒气,她开始收拾地上的衣服。中途,她捡起贺峰的西装,刚才放在口袋里的眼镜掉落在地面发出声响,她迅速小心的捡起来装进去,却意外地,摸到口袋里的另一件物品……

    雅思回到床上,悄悄的上床,从背后贴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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