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在巴黎买了一处别墅,带着一家人居住进去。
卡罗琳的房间在拿破仑二楼那间主卧室的隔壁,那个房间的壁炉旁边有一处机关,按动之后墙体会转动,将两间卧室秘密连通。
“这是方便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逃跑使用的吧?”卡罗琳道,“很有意思。”
“我也觉得。”拿破仑按动机关,带着她走进属于她的那间卧室。
这间卧室窗明几净,装着百叶窗的提拉窗前装饰着深蓝色的金流苏窗幔,一张娇小精美,嵌花贴皮的小床上挂着丝绸材质的帷幔,铺着绣有许多花卉图案的床单。
“这是我专门请人制作的,卡罗琳,你仔细看看,这上面全都是你喜欢的花。”他抚摸着用金色绣线刺绣的埃及长绒棉床单。
卡罗琳定睛望去,只见素白的棉制床单上,绣着许多科西嘉岛的常见花卉。
其中还有一种——是雪滴花!
“哥哥,这是……那天我们在森林里见到过的。”她抚摸着雪滴花图案上的花瓣,“花语是希望,生命力强,勇往直前的力量。”
“没错,卡罗琳。”拿破仑笑道,“就像你本人一样。”
卡罗琳心中一暖。
她转身走向房间里的沙发,这些家具带着些许洛可可风格,但装饰线条明快,并没有穷尽奢华之感。墙壁上的护墙格子皆以金色的花束和明星作为装点,翻盖式的梳妆台上有一座罗马柱装饰的壁柜,地板铺就玫瑰和郁金香花纹的羊毛波斯地毯,屋顶正上方悬挂着一座华美的蜡烛吊灯。
“你还喜欢吗?卡罗琳?”拿破仑在她身后问道。
卡罗琳转过身来,点点头:“喜欢……不如说,这里太奢华了。我都过惯了穷日子,突然让我住进这么一座宅邸里,我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没关系,过两天就适应了。”拿破仑将梳妆台的盖子打开,“看看吧,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卡罗琳将里面摆放的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条珍珠项链和配套的珍珠钻石发饰。
“当你前往沙龙的时候,就可以戴上它,这条项链的价值不会低于任何一位贵族脖子上悬挂着的。”
他说罢,又将衣柜打开。
卡罗琳看见,那是一座几乎已经被挂满了的衣柜,里面全都是极尽精美的,时下流行的装束。
“你每天都可以穿不同的衣服,等穿完一遍了,我再给你买新的。”
“哥哥。”卡罗琳犹豫道,“这样会花很多钱的。”
“没关系啊,我的薪水现在是花不完的。”他无所谓道,“卡罗琳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如说,我恨不得把钱全都花在你身上。”
卡罗琳感觉很不真实,这种华丽的生活让她头晕目眩起来。
“我……我就是个洗衣做饭的普通女子而已。”
“不是的,卡罗琳。”拿破仑正色道,“看来你还没明白吗?自从葡月镇压保王党之后,我被上流社会所感恩和崇拜,他们称呼我为‘葡月将军’,将我视为英雄。我现在在人群中的威信甚至不低于督政巴拉斯——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卡罗琳说不出话来。
“卡罗琳。”拿破仑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我现在拥有如此地位,你也应该和我站在同等的高度上。你现在不输给全法国的任何一位女子——你心中一定要清楚这一点。”
“……我不输给全法国的任何一位女子么?”卡罗琳迷茫道,“那么,那些旧贵族呢?”
“旧贵族现在也不得不仰望我们。”拿破仑轻轻地笑了一下。
卡罗琳对此仍然没有任何实感。
拿破仑看着呆呆地站在原地的卡罗琳,用温柔的语气安慰她:“没关系,今天晚上你就和我一起去塔利昂夫人的沙龙,等你一见到那些人,就全都明白了。”
“我不想去跟那些人社交。”卡罗琳摇摇头,“让我和朱诺他们交朋友,我很乐意,但塔利昂夫人她们那样的……我真的不喜欢。”
“但是,你总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啊。我们现在又不是无套裤汉,不能完全随心所欲地生活。”他劝道,“你放心,不会有人敢小瞧你的——只是那些男人们,你要当心,不要随便接受他们的殷勤。现在会有很多人想要向你求婚……但是,你不要轻易答应谁,你将来会嫁给一位出色的贵族,成为法兰西——甚至欧洲最尊贵的女子。”
“我不明白啊!”卡罗琳喊了出来,“我不是前段日子还在给乡下人洗衣服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什么最尊贵的女子了?”
“那些战斗你也参与了,你最应该明白为什么。”拿破仑平静从容道,“这都是你和我的努力换来的。”
卡罗琳低着头,紧抿住下唇。
她哪有那个本事支撑起来这种身份呢……
“洛尔,进来吧。”拿破仑突然开口道。
卡罗琳一惊,回过头来,只见洛尔打开房门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女仆。
“洛尔以后就是你的女伴,至于那两位——她们是阿黛尔和索菲亚,你的贴身女仆。”
“我什么都会做,要什么女仆……”卡罗琳喃喃道,“家务都让女仆做了,那我干什么?”
洛尔抢答道:“你就去剧院看看戏,和巴黎的女孩子们喝喝下午茶,要是不想出门的话——就在家里面看书或者刺绣不就好了?想让我陪你的话,我还可以听你弹钢琴,陪你跳舞、下棋、画画。”
眼前的洛尔已经换好了一身精美的服饰,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看上去高贵典雅,显然已经完全融入了上层社会的感觉当中。
“你……适应的够快的啊,洛尔。”卡罗琳又无奈又佩服地说道。
“那当然了!因为我本来就已经是‘葡月将军’的妹妹的女伴了嘛!”洛尔欢天喜地地握住了卡罗琳的手,“我就说吧?卡罗琳,你能让我成为有钱人。”
“不但有钱,而且高贵。”拿破仑补充道,“你的两个姐姐都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但你年纪还小,卡罗琳,我准备让你进入康庞夫人办的女校接受贵族教育。”
“康庞夫人是谁?”卡罗琳问。
“她你都不知道吗?!”洛尔惊叫道,“她父亲是法兰西外交部翻译长,路易十五曾聘她入宫做女儿的陪读,路易十六时期她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的贴身侍女,凡尔赛宫第一女官。大革命之后,她办了女子学校,为名流显贵家的女眷提供教育。”
“你是想让我跟着她学习?!哥,那我也不会变成贵族那样的。”
“你会的,卡罗琳,你将来会成为真正的贵族。”拿破仑确信地说。
晚上,拿破仑带着缪拉和朱诺两位副官,卡罗琳和洛尔两位女伴参加了塔利昂夫人的沙龙。
“晚上好,美丽的塔利昂女公民。”拿破仑对她致以了庄重的吻手礼。
塔利昂夫人娇媚地笑道:“晚上好,波拿巴将军。感谢您赏光莅临‘茅舍’,我这里因为您的到来而蓬荜生辉。”
卡罗琳抬头望了望这间富丽堂皇的,却被她成为“茅舍”的宅邸。
塔利昂夫人现在是社交界的明星,巴黎的政客、名流、军人和贵妇都出入这里,沙龙一时间成为了上层社会的女人们谈论政治,参与政治的重要场所和形式。巴黎的男人们狂热地迷恋着女人们,什么也不考虑,仿佛只为了她们而活着。拿破仑为此吐槽道:“让一个女人在巴黎待上六个月,她就会知道她的帝国在哪里和她应有的地位是什么。”
就在卡罗琳神游天外之时,塔利昂夫人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牵了回来。
“您是卡罗琳·波拿巴女公民吧?非常荣幸见到您。”塔利昂夫人礼貌地说完,便搂住了卡罗琳,在她两颊上各贴了一下,嘴唇发出亲吻声。
“很高兴认识您,塔利昂女公民。”卡罗琳强迫自己露出了笑容,“久仰芳名,今日终得一见。”
“彼此彼此。”塔利昂夫人的笑容看起来真真假假的,让人捉摸不透,“希望您能在我的沙龙上度过愉快的时光。”
“谢谢您。”卡罗琳说完,洛尔就挤了上来,也向塔利昂夫人问好。
“您好,塔利昂女公民,我是洛尔·佩尔蒙,很高兴见到您——您这一身薄如蝉翼的衣裙将您衬托得比维纳斯的雕像还要美丽。”
“呵呵呵~”塔利昂夫人被她的恭维话逗笑了,“谢谢您的赞美,佩尔蒙女公民。您的美丽无可方物,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有幸配得上您优雅的仪容。”
卡罗琳被这些虚伪的场面话折磨得精疲力尽,她现在只想找个角落躲起来品尝茶点。
然而,源源不断的各路宾客前来向她问好,她只得挨个用得体的方式应付他们。
看来……拿破仑所言不虚,他现在已经完全成了上流社会的大红人,而她——作为他的妹妹,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所有人奉承的对象,尽管她在不久前还是个平平无奇的穷丫头。
终于,音乐响起,跳舞的时间到了。
她赶紧趁乱躲到了角落里面去,不过,她忘了一件事——拿点心!
如果参加沙龙不吃点心,那来这里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卡罗琳站了起来,走向点心,结果半路上一个陌生男子突然拦在她面前,邀请她跳舞。
啊?不是吧!
卡罗琳开口:“我……”
“想去吃点心”几个字还没出口,缪拉就端了一盘点心走了过来,向卡罗琳道:“我帮你把茶点拿过来了,走吧,我们一起坐下吃。”
那位男子见状,识趣地离开了。
卡罗琳心怀感激地望着缪拉,和他一起坐在了角落里。
不过……那天的事可还在她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她对缪拉,现在完全做不到把他当做朱诺和马尔蒙那样对待。
“缪拉……”她踌躇不决地想提起那件事。
缪拉好像明白她要说什么,于是直接将一块舒芙蕾塞进了她的嘴里。
“别管那天的事了,卡罗琳。”他边吃边道,“不要让任何事情打扰我们愉快的吃点心时间。”
!
卡罗琳深觉英雄所见略同。
也对!有什么能比吃点心还要重要呢?怎么能让那么一点点小事打扰了自己品尝美味的雅兴呢!
于是,两个人一起坐在那里大吃特吃,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当拿破仑四处寻找这两人,最终在大厅的角落里发现了狼吞虎咽的卡罗琳和缪拉时,头顶上的乌云都快能掀起一场飓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