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是一张检测单，上面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密密麻麻罗列了许多检测项目，明日奈试着放大，但怎么也看不清。直到在操控屏幕的两根手指有些麻木，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药了。
隐约记得药放在床边的抽屉里。扶着柜子走过去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呼吸越来越困难，拿着药瓶的手也在明显颤抖。
应该……应该来不及了。她还没有计算剂量，即使现在吞下去，药效发作也需要时间，还有不可预估的副作用。
药瓶从僵直的手中掉落在地，圆形药片哗啦啦滚落。明日奈靠在柜子一侧勉强撑住自己，双手捂住口鼻调整呼吸。
好难。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惊动一门之隔的狗卷棘。总之当她稍微清醒一些，眼前的世界终于恢复些许光亮时，他已经在这里了。
和她一起挤在床与柜子之间的过道里，手中拿着一只纸袋，撑起一个密闭空间供她呼吸。
稍好一些后，明日奈粗略打量：
好像是她刚刚从超市带回的那只。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搞清楚状况。
虽然还是有些不适，不过至少可以顺畅呼吸了。明日奈看着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示意他将纸袋移开。
他松了口气，乖乖照办。
只是先前，明日奈的头完全是借助他的力道向后仰靠在柜边。他一放手，明日奈立刻撑不住倒下来。
——啊，这下要丢人了。
明日奈麻木且心如死灰地想。
然后“咚”的一声，磕在什么硬硬的东西上面。
这个距离，这个视角……
是他的肩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对于自己即将尴尬扑倒在地这件事好像早有预料，放手的同时似乎还凑近了一些，刚好方便她靠。
美中不足的是，他对自己肩膀的坚硬程度完全没有丝毫认知。零星感动之余，明日奈只觉得很痛，痛得她想哭。
很快她发现并不是错觉，她是真的在哭。面部的知觉一点点恢复，生理性泪水糊了满脸。
明日奈渐渐有了些力气，但是完全没有抬头的心情。
她的形象啊。
她光芒万丈人见人爱的形象啊。
毁于一旦。
余光注意到他将衣领拉下来一些，似乎是想说话，明日奈先一步拽着他威胁：
“你要是敢在现在这种时候让我睡着，我就——”
“我就——”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以她现在的状态，饿了一周的流浪猫都能过来踢她三脚。
不过他终于又将衣领拉上去了。
放下心来的明日奈闭上眼睛，靠在主动凑过来的坚硬抱枕上继续休息。至于需要多久……明日奈破罐破摔地想：就待到他失去耐心离开这里的时候吧。
然后她再偷偷爬起来整理自己。
她原本以为，这个过程会是五分钟，或是十分钟，最多不超过半小时。没想到直到她保持这个姿势久到脖子都有些发酸，中间仿佛还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他还是动也不动。
再这样下去就有些过分了。明日奈坐起身，奇怪道：“……你怎么还不走？”
他看起来依然镇定，比手势问她：
【现在有好些吗？】
明日奈一愣，而后轻笑一声。
地上满是散落的药片，她跌坐在中间，像个癫痫发作的病人。他不来质问她能否胜任辅助监督，不问是不是向他隐瞒了健康状况，主动关心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
她有没有好一点？
这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吗？
明日奈不想回答。可能是她逐渐倔强起来的态度让狗卷棘得出了某种结论，他站起了身。明日奈以为他终于要离开了，刚想从地上爬起来，他就再度返回。
明日奈有点无语，不懂他是在干什么，抬头看到他手中捧着一块毛巾。
下一秒，毛巾就整个糊在了她脸上。
明日奈顿时窒息且无语。感受到狗卷棘正拿着毛巾在她脸上搓搓搓，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我自己来！”
好的，虽然历经一番波折，至少她终于又恢复了一半的美貌。
……也可能是四分之一吧。
或者八分之一。
明日奈打算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阻止自己继续想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你上午在医院的血液样本里，检出了微量麻醉剂成分，推测是有人使用□□远程射击。”
“……你知道如果他使用的是真实的子弹，会是什么后果吗？”
除了形象不佳，她现在简直是谈判的完美状态。
明日奈打算抓住机会向他科普一些非必要的医学知识，就见他一本正经地“说”：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小心一点。】
明日奈语塞。
小心一点……道理是没错，听上去怎么那么暧昧呢。
麻醉剂，枪支，子弹，哪一个听起来不比“小心一点”严肃？
虽然他不擅长讲话，但是真的很擅长打断她讲话呢。
明日奈这次想走严肃路线。
虽然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但是明日奈想走严肃路线狠狠教育一下他。
……算了，去他的严肃路线。
明日奈伸手，没什么感情地提要求：
“我想去床上，但是站不起来，可以帮下忙吗。”
她的本意是“扶”自己起来，但是话音刚落整个人直接腾空，明日奈立刻觉得他放在自己颈后和腿弯的手都有点形同虚设，紧张地眯起眼：这么干脆地抱她起来该不会是为了狠狠把她摔下去吧！
明日奈紧张地揪紧他的衣领，这样至少掉下去前有个缓冲。
想象中的钝痛迟迟没有到来，甚至因为他放得太轻床垫太软，她慢半拍才感觉到自己稳稳坐在了床上。
揪在他后衣领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
睁开眼时，是睫毛都可以挨到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