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尽尧今天在去盛朵学校的路上，又接通了一次盛响的电话。盛响说上头下了命令，限期一周之内破了阳华刚刚发生的银行盗窃案，所以局里上下如今是忙得不可开交，盛响自然也没办法每天按时回家。
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不过那时候陆尽尧的父母都在阳华，所以他直接让盛朵去陆家住就很放心。可是现在陆家也没人，陆尽尧又在大学宿舍里面住，相当于盛家和陆家都空无一人。盛响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家，只好先给堂姐盛未央打了电话，之后又联系了陆尽尧，让他把盛朵送到这里。
如今人是送到了，但盛朵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就不愿一个人留下。陆尽尧是她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小姑娘警惕心又高，自然是牢牢抓着陆尽尧，死活都不让他走。
刚才听到服务员姐姐说让陆尽尧也留下来洗澡，她激动地点着头表示赞同，抓着陆尽尧的手也越来越紧。
小孩儿遇见了生人害怕，这也是人之常情。
算了。
陆尽尧决定由着她。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额......现在六点多，也行，那我和她一起吧。”
盛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但服务员姐姐却看着比她还要开心：“好啊！男士区域在左侧，女士在右侧。我先带小朵朵进去，帅哥自己应该可以吧？”
“可以。”陆尽尧笑道：“您带她去吧。”
服务员姐姐纠正了他：“帅哥看着像是大学生吧？我也才刚毕业不久，你叫我小熊就好了。”
陆尽尧尴尬一笑。
小熊又问：“我听我们老板说帅哥姓陆，是道路的路吗？”
“陆续的陆。”
“噢~是这个啊。”小熊笑道：“陆这个姓好听，帅哥的嗓音也好听。”
盛朵看着他们两个人，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是要去洗澡吗？怎么聊起来了？
还有，说话就说话，这个姐姐总是看着陆尽尧笑是怎么回事？
她还说自己叫小熊，那她盛朵还说自己叫哆啦A梦呢。
盛朵心情不佳，插嘴道：“姐姐是喜欢小熊□□吗？所以才说自己叫小熊？”
小熊愣了几秒，摆手解释道：“是我刚才没说清，我姓熊，所以这里的人都叫我小熊。”
姓熊？
还有这种姓氏？
她活了十三年，第一次听到这种是动物名字的姓氏。
盛朵奇怪道：“是因为姐姐的祖先是熊，所以才姓熊吗？”
陆尽尧和小熊石化在了原地：“......”
“没礼貌。”陆尽尧说了盛朵一句，然后赶紧转移了话题：“不好意思啊，她还小，什么也不懂。盛朵，人是由猿猴进化来的，没有人的祖先是熊。”
盛朵哦了一声。
小熊的内心也叹了口气。
本来和面前这位小哥哥聊的还不错，谁知道突然被“祖先是不是熊”这个问题给打破了。小熊也很无奈：“没事......走吧，姐姐该带你进去了。”
盛朵又盯着陆尽尧，意图再明显不过。
陆尽尧只好先去前台拿了一个开柜用的号码牌，然后拿着手牌朝盛朵晃了晃：“我先进去，一会儿我结束了也在这里等你，这下你放心了吧？”
盛朵假装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然后就跟着小熊也进去了。
陆尽尧真是哭笑不得。
盛朵进去之后，小熊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安排好了。她洗到中途时，乖乖地按照小熊的话，去找了搓澡的阿姨。
北方的澡堂就是这样，一排总共六张大床，每个床旁边有一个负责搓澡的阿姨。
盛朵躺在最外侧的那张上面，被阿姨狠狠搓了一顿。
陆尽尧和小熊姐姐说的没错，果然力道够足。由于小熊亲自交代要好好给盛朵搓，所以阿姨这一次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挥洒着汗水。但就在搓完之后，盛朵忽然注意到最里侧的那位阿姨，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就这样一直回想着，直到她洗完了出来，然后又穿上洗浴中心的套装浴服后，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那好像是谢子雯的妈妈吧？”盛朵喃喃道。
忽然，后面有人回应道：“我是她的妈妈，你是盛朵吧？”
盛朵被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后，发现那位阿姨此时也穿了一身浴服。
还真的是谢子雯的妈妈！
可是听学校里的人说，谢子雯的爸妈是常年在外跑生意的商人。
怎么会......
谢妈妈见盛朵没回应她，所以语气也变得更含歉意：“其实刚才阿姨就看到你了，不过阿姨还是想私下和你聊一聊。”
盛朵垂眸道：“如果阿姨您还是想要替您女儿出气，那您来就好了。”
谢妈妈摇了摇头：“我不是来替雯雯出气的，我是来替她向你道歉的。”
盛朵抬起了头，不敢相信。
“刚才给你搓澡的阿姨和我们几个人说，你身上有很多红印，还有些像是淤青一样。她们以为是你磕着碰着了，但只有阿姨知道这究竟是怎么来的。今天本来就是雯雯她们先做了过分的事，所以你才动了手。可我看了雯雯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伤了的痕迹。倒是你，孩子，你被我女儿和其他两个同学......打成这样，你疼吗？”
盛朵不是很想聊这些事情，但谢妈妈现在好言好语地问了话，她还是礼貌地回道：“没什么疼不疼的，这些都不过是皮外伤，早晚都会好的。我之所以动手，也只是想让她们知道，像她们这样每天无缘无故地诋毁别人，把戳别人伤口当作乐趣的行为，迟早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谢妈妈：“你说的没错，但其实雯雯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我不是在替我的女儿说话，只是他的父亲好吃懒做，把家底几乎全败光了，而且还在外面和一个年轻女人来往。雯雯一直想让我和她爸爸离婚，但她爸爸一直说和那个女人只是玩玩，他不会因为一个小三就抛弃我们母子两人。所以雯雯不仅气她爸爸风流，还气那个女人是有眼无珠，执迷不悟。”
盛朵安静地听着。
“你妈妈和薛家那对夫妻，当年都死在了薛家，那时候新闻报纸一出来，整个阳华市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雯雯肯定是认为你妈妈像她爸爸找的小三一样，被男人蒙蔽了眼睛，所以才会被害。我猜她每次看到你，许是就会想起那个女人，所以才会变得尖酸刻薄，对你冷嘲热讽。雯雯在家里很听话的，我听到老师说她带头欺凌同学，我实在不敢相信。但当我看到对象是你之后，我心里也就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了。我只希望，今天我对你的道歉，能让你尽可能地去原谅她。”
盛朵听完之后，只觉得可笑：“阿姨，您说您看到我，就知道她为什么要欺负我了。可您不知道的是，其实她欺负的人不只有我，还有别的同学，难道其他同学的家里也都有这种糟心事吗？”
谢妈妈惊讶：“真的还有别人？”
盛朵点头道：“有，不过您说的有一点倒是没错，她的确对我格外关注。我觉得您其实还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这从来就不是我能不能原谅她的事情。如果她自己不能从阴影里走出来，不去做一个好学生，那就算别人原谅她一万次，她还是会继续欺负同学们的。”
谢妈妈怔愣了片刻：“阿姨明白了。”
“......”盛朵见谢妈妈郁结在心，她又试着安慰道：“阿姨不用伤心，您是一位好妈妈，只要再多花些时间去开导您的女儿，我想一定是会有效果的。至少您的女儿比我幸运，还有一个像您这样维护着她的妈妈。”
谢妈妈的脸颊划过一滴泪水，她点了点头，哭着笑道：“阿姨要谢谢你，也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
盛朵离开之后，还穿着粉色浴服站在洗浴中心大堂等着陆尽尧，但等了将近二十分钟都没见到人影。
男生洗澡需要这么久吗？
更何况刚才她还和谢子雯的妈妈聊了那么久，按道理来说陆尽尧该出来了。
如今大堂里虽然人来人往，但小熊姐姐也是失踪状态。
她越等越急，只好跑去了前台：“请问刚才和我一起来的人，他还没出来吗？”
由于盛朵披散着头发，前台刚开始还没认出来是她。后来看到盛朵手腕上的向日葵皮筋后，才反应了过来：“噢，你是老板的侄女？”
盛朵点了头，又问了一次：“您有见到和我一起来的哥哥吗？他还在里面吗？”
前台小姐姐也没思考，直接脱口而出道：“见了，他刚才好像和我们这儿的一位女服务员出去了。”
“他去哪了？”盛朵踮起脚尖，双手紧扒着前台桌子，慌张道：“和谁一起出去了？”
“难道是小熊姐姐？”盛朵一瞬间有了这个想法。
前台小姐姐惊讶道：“嗯，是她，不过你怎么知道......”
骗子！
说好要等她出来的。
陆尽尧真的把他丢在这里了，而且还带着一个刚认识的女人走了。
盛朵撒腿就往外跑。
“唉！小朋友！”
前台小姐姐刚才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的侄女给无视了。她正准备去追时，又有顾客来结账了。急的她头直冒汗。
社畜真是不好当......
盛朵跑到了陆尽尧带她来的时候，他们两人经过的那扇侧门面前。里面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那么黑，如果让她自己一个人走，她肯定会害怕到晚上做噩梦。但是如果从正大门出去，她又担心自己会找不到陆尽尧的车。别人说的她都不信，她必须要亲眼确定陆尽尧是不是真的离开了。如果这是事实，她就和陆尽尧恩断义绝。
“陆尽尧，你最好还在。”盛朵给自己鼓了鼓气。
没事的，只要她不关侧门，这里面肯定还是会有些光的，不用害怕。
她僵硬地伸手拧了侧门的把手，已经充分做好了准备。
但意外却发生了。
盛朵拧了半天，门却一动不动。
她的心凉了半截：“这怎么搞的！谁把门给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