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褚家中，一堆人聚在一起欢声笑语。万褚举着一大杯扎啤，兴奋道：“来，为咱今天下午赢了球赛干杯！”

    “干杯干杯！”彭川附和道。

    周见林和陆尽尧也举杯共饮。

    “陆尽尧，盛朵被她堂姑接走了吧？”万褚随口问道。

    “嗯。”陆尽尧喝了口酒：“我车停在路边，看着她堂姑开车带她走了。我给她买了点零食，也不知道她吃了没。”

    “她那个堂姑之前一个人养俩儿子，肯定会做饭，这会儿盛朵说不定正在她堂姑家大吃大喝呢。”说完后，万褚又敬佩道：“不过真是辛苦你了兄弟，费这么大力照顾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兄弟得敬你一杯。”

    彭川起哄道：“一杯太少，两杯两杯！”

    “行，两杯就两杯。”万褚高兴道：“干了！”

    赵书凝坐在一旁磕着瓜子，无聊地看着电视：“哎！我说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别吵着楼上楼下的人了。”

    万褚摇了摇手指：“你把心放肚子里吧，这整栋楼住的全是年轻人。我租的时候早就问过了，他们不是搞音乐的就是通宵组队打游戏的，谁也别嫌谁吵。”

    赵书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陆尽尧见状，笑着喊她：“书凝，你也来吃点东西吧。”

    “你们点的没一个我爱吃的。”赵书凝吐槽道：“哪有人喝着啤酒吃小馄饨和灌汤包的，不是说好要去吃涮羊肉的吗？这也差别太大了吧？”

    彭川捏了一个灌汤包吃进了嘴里：“不过就是填饱肚子，吃什么都一样，你就别挑了。”

    万褚：“别管她，她爱吃不吃。”

    “......”赵书凝气得拿起包就走：“行，那我自己一个人去吃。”

    陆尽尧无奈拉住了她：“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走不安全。今天打球都累了一天，你今天就先在这儿将就着吃点，明天我们再去。”

    赵书凝挣开了陆尽尧的手，沉默了几秒后，忽然问道：“那要是今天想吃涮羊肉的人是盛朵，你陪不陪她？”

    陆尽尧蹙眉道：“这和盛朵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赵书凝不满道：“只要是她的事，你比谁都在意，今天连决赛都不打了，恨不得冲过去陪她。陆尽尧，你别忘了她才上初中！”

    万褚瞬间变了脸色：“赵书凝，你他妈再乱说一句试试！”

    陆尽尧：“......”

    彭川尴尬道：“不是，你们都别激动啊。”

    “我乱说什么了？”赵书凝强硬道：“陆尽尧以前和盛朵定过娃娃亲的事，你敢说你不知道？”

    万褚气不顺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都是老一辈人开的玩笑，谁他妈还把这种事儿当个真？”

    赵书凝看着陆尽尧也不说话，她忽然笑道：“怎么不会当真？只怕有些人的心里从来就没忘记过。”

    万褚：“你没完了是吧？陆尽尧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行了。”陆尽尧忽然又拉着赵书凝，语气低沉道：“走，我送你回去。”

    “用不着你来！”赵书凝甩开了他，直接冲了出去。陆尽尧刚想追上去时，周见林拦住了他：“没事，交给我吧。”

    陆尽尧愣住：“......”

    周见林走了后，屋子里的氛围一瞬间凝滞。万褚坐在了沙发上，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彭川见状，准备给陆尽尧和万褚留些说话的空间，于是讪讪道：“我看今天是喝不成了，我还是去给我女朋友道歉吧，我也先走了啊。”

    陆尽尧：“东西都买了，吃完再走吧。”

    “我也不饿。”彭川使了个眼色。陆尽尧明白他的意思：“那行，你路上慢点。”

    “嗯，我走了啊万褚！”

    万褚：“......”

    彭川也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赶紧先溜了。

    屋内顿时只剩下了陆尽尧和万褚两人。

    陆尽尧端了两杯啤酒走了过去：“给，你不是要庆祝吗？现在就我一个人陪你了。”

    “......”万褚郁闷道：“赵书凝刚才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她说那话，摆明了是在讽刺你对我妹有意思。也就她还能揪着以前那点事不放，我知道她一直喜欢你，但这也不是她张口乱说的理由。”

    陆尽尧笑道：“既然你知道她在乱说，那你还生什么气。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想因为你妹进牢里躺着。还有那娃娃亲的事，她不提我都快忘了。”

    万褚无语地笑了：“我对你当然放一百个心，咱们几个人里，就我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你这么了解我？”陆尽尧和万褚碰了一杯：“那你说说看，我喜欢什么样的？”

    万褚直接不假思索道：“我一直都记得，你上高中的时候说你喜欢思想有深度的，能和你聊得来的女生。就凭这条，盛朵和赵书凝两个人直接就pass了。”

    陆尽尧乐道：“你是说她俩没脑子？”

    “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能有什么思想。”万褚叹道：“不过赵书凝都十九了，还是这么任性，她以后的男朋友可有得受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陆尽尧意味深长道：“交给见林吧。”

    “为什么要交给老周？”万褚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老周怎么跑出去了？”

    “……”

    *

    入夜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

    周见林跟在赵书凝的身后，慢悠悠地走着。

    从背后看她，能看出她此刻身体一颤一颤地，像是哭了。周见林脚步一顿，刚准备开口时，赵书凝忽然转了过来，大喊道：“你别再跟着我了……如果你是来让我去给陆尽尧道歉的，那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还真的哭了……

    周见林漫不经心道：“谁说我跟着你了？你回学校，我也回学校，就这一条路，我不走这里，还能走哪儿？”

    “……”赵书凝无语。

    可当她看着周见林今天剃的平头，她又想笑：“谁给你理的头发，像个和尚一样。”

    周见林摸了摸头：“谁理的记不清了，不过留着太长不舒服，剪了正好。”

    赵书凝僵硬地笑了一下，又开始沉默。

    周见林奇怪道：“你怎么不哭了？”

    “你什么意思？”赵书凝皱眉道：“难道你很想看到我哭吗？”

    “……”周见林反问道：“我如果说想，那你会继续哭吗？”

    赵书凝无语了。

    他问的这是什么问题，脑子里有泡吧！

    “我在你面前哭有什么用？”赵书凝伤心道：“他根本就不在意我。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他，可他一直都在装傻充愣。”

    周见林走快了些，终于和赵书凝并肩而行：“你要是还想让他喜欢你，那你就不该说刚才那些话。盛朵对于尽尧和万褚来说意义非凡，不仅是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而且还是他们的重点保护对象。你那样做，尽尧没对你发火已经是万幸了。”

    “我知道我说的有些过了，可我就是不喜欢他张口闭口总是在提盛朵。如果让他在我和盛朵中间做选择，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选的是谁。”

    周见林笑道：“所以你现在是在和一个初中生争风吃醋？”

    “……”赵书凝被说中了心思。

    周见林又道：“你放心吧，尽尧不可能喜欢盛朵的。你别忘了我们是学什么的。”

    “学法的，这怎么了？”

    “既然你知道我们学的是法律，那你觉得以尽尧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会知法犯法？你有没有想过，他对你装傻充愣，或许只是不想让你们两个人的友情破裂。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应该试着去体谅他，让他知道你是值得他喜欢的。如果他真的是你口中的那种人，那你这么多年又在喜欢他些什么？”

    赵书凝抿了抿唇。

    周见林说的话，她的内心全部认同。只是她就是受不了陆尽尧对盛朵的事这么上心。陆尽尧可能没什么，但盛朵正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如果盛朵喜欢上了陆尽尧，那他们两家之前定的娃娃亲岂不是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像盛朵这种天生丽质，只不过是家中遭了难的女生，不管是上了初中，还是以后到了高中和大学，喜欢她的人肯定还是很多。陆尽尧之所以不喜欢盛朵，那是因为他们两人的年龄差距。可如果盛朵长大成年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隔阂消失，那谁又能确保陆尽尧不会对盛朵心动？

    赵书凝怅然道：“陆尽尧的确是一个温柔正直的人，所以我才一直喜欢他。可说起来他在我面前也永远只有一种情绪，我从来没见他生气过。不过刚才我听彭川说盛朵今天把陆尽尧气得头疼，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也无理取闹一次，不知道陆尽尧会是什么反应？”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可结果你也看见了，连万褚都比他反应要大！”

    周见林平常也没怎么安慰过女生，眼见身旁的人又哭成了泪人。他忽然摆了摆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师傅，这附近有吃涮羊肉的地方吗？”

    “有啊，上车我带你们去，这儿不好停车。”

    “好嘞。”周见林回头笑道：“走吧，我陪你。”

    *

    次日清晨，盛朵起床醒来以后，发现堂姑的屋子里还是空无一人。

    也不知道堂姑是已经去上班了，还是昨天一夜未归。

    她洗漱完毕后，换下了睡裙，随后又兴致勃勃地穿上了陆尽尧给她买的运动服。她站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乐此不疲。肚子饿了就去袋子里找吃的，幸亏还有陆尽尧给她买了些东西，要不然她肯定是要饿晕过去了。

    盛朵边吃边写作业，写累了就再看两眼电视，就这样消磨了一上午的时间。

    忽然，有人按了门铃。

    盛朵透过猫眼看了下，好像是小熊姐姐。

    她打开了门，没想到还真的是。

    小熊递给她了一兜盒饭：“小朵朵，你姑姑昨天晚上喝多了，她怕回家动静大，打扰到你，所以就睡在附近的宾馆了。你早上吃饭了吗？”

    盛朵接过了饭盒：“吃了，姐姐你进来说话吧。”

    “我不进了，我一会儿还得回去上班。”小熊又开始在包里摸索东西：“还有这个是你姑姑家的大门钥匙，之前我经常来帮你姑姑打扫卫生，所以也配有一串，现在你先拿着吧。下周一开学，你还得继续来这里住，如果我和你姑姑没空去接你放学，那你到时候就坐17路公交，刚好能到这个小区门口。”

    “哦，我知道了。”

    “那姐姐先走了！记得吃饭！”

    “姐姐再见！”

    盛朵又目送着小熊离开。

    之后她拆开了饭盒，发现米饭和两个炒菜都已经凉了。她只好借用了堂姑家的厨房，用锅把菜热了热，然后配着冷米饭把饭吃完了。

    这里也没电话，堂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反正不管去了哪里都是一个人，那她还不如回自己的家，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拘束。

    刚才小熊姐姐说了坐17路公交可以从学校到这里，那正好，只要她坐反方向的17路，不就能从这里回学校了吗？只要能回学校，那她也就认识回家的路了。

    下午时间还长，堂姑想必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她决定回趟家再拿些换洗的衣服过来，就当是出去遛弯了。

    盛朵背着书包出了门，很快走到了公交车站。看了眼站牌确定没坐错方向后，静待17路公交车到来。

    ……

    万褚家中，陆尽尧的手机一直在响。

    昨天他和万褚先是喝了顿啤酒，过了会儿俩人觉得没意思，于是又喝了一些白的。

    白酒和啤酒一掺，俩人直接都给喝醉了。

    这会儿陆尽尧倒是清醒了些，他也没看手机屏幕上的备注，直接接通道：“喂？谁啊？”

    “尽尧，你忙什么呢？奶奶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奶奶？”陆尽尧头晕脑胀地坐了起来，他一看手机屏幕，奇怪道：“您用的国内号码，您不会是回国了吧？”

    “是，今天早上刚到。”苏漪梅笑道：“刚好我也很久没见你和朵朵了，你今天晚上带着朵朵来桂园，我让家里的厨师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如果小褚在的话，也让他一起过来。”

    陆尽尧开了免提后，开始穿衣服：“盛朵昨天被她堂姑接走了，最近盛叔太忙，没人照顾她。”

    苏漪梅：“朵朵的堂姑？你是说那个开澡堂的盛未央？”

    “您见过她堂姑？”

    “当然见过，不过印象算不上好。自从你杜阿姨去世，她就一直逼着你盛响叔再婚，而且重男轻女，对朵朵能好到哪儿去？”苏漪梅叮嘱道：“你给你盛叔说一声，把朵朵接到桂园来住吧，我亲自照顾她。”

    “……”陆尽尧尴尬道：“这件事盛叔都已经安排好了，您就别操心了，奶奶。”

    苏漪梅压根也没听进陆尽尧的话，她端起了茶台上的杯子，细品了一口，坚定道：“废话少说。还有你，也给我来桂园里住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