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头见他们没有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招呼着众人随他一同进去。而栅栏后面的人群,刚刚紧张的氛围散去,大家的脸上都轻松了些。
还好,还好不是那些鲛人。
不过,看着苏扶和柴璟出色的容貌,那些大娘们开始打趣,
“这是对小夫妻吧!长得这么俊!真是登对!”
“罗大婶!你怎么又看出这是对小夫妻了?”
被叫做罗大婶的大娘看着他们,低声道:“你看,那个老者估摸是这夫妻的母亲,你看这小娃娃粉雕玉琢的,若不是这两人的孩子,那怎么会这么好看!还有,你看,这个俊俏的郎君目光总是落在这小娘子身上!若不是夫妻,那这小郎君对这小娘子也必是情根深种!”
“但是小娘子不苟言笑,还带着剑!”
罗大婶“嘁”了一声,
“这就是你不会看了!这小娘子虽然神情比较冷漠,但刚刚严老头朝她们泼血时,这小娘子自己给老大娘和这个小娃娃遮挡了许多,至于对这小郎君冷脸,多半是小夫妻吵架了!”
“不过嘛,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围观的人群发出善意的笑声,
“不对,罗大婶!你看那小娘子身后还带着个男子!”
罗大婶看了看跟在苏扶身后的徐二,一个爆栗朝着说话的那人打去,
“你是眼瞎吗!这小郎君跟在小娘子身后,多半就是小娘子的弟弟!”
罗大婶砸了砸嘴,一脸嫌弃,
“这小郎君倒也太弱了些,怎么总是躲在姐姐后面!”
罗大婶还说了些什么柴璟已经没听见了,不过对于罗大婶给他和苏扶安置的角色,他很满意!
苏扶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
姜瑜看着偷着乐的柴璟,暗自道:这小友也太没出息了些!千年前还能混得个正牌名声,怎么千年后反而混得越来越不好了!
进了房屋,苏扶的目光落在坐在最中间的人身上。
那人坐着主位,一身黑衣,看起来年纪不大。
似是感受到苏扶打量的目光,
他的目光骤然扫过来,黑眸凌厉,像潜伏在树丛里的狼,警惕、敏锐、带着点狠。
“老严,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
严老头恭敬地站在一旁,“是”,
“拿鲛人血检验了?”
“是,并无异样。”
那人的这才将目光移向苏扶等人,一一打量之后,
“来到我这里,就要听我的安排,”那人的目光落在苏扶的剑上,
“倒是把好剑,将这把剑供奉给我,就允你们在此处留下。”
苏扶还未动作,浮玉先站了出来,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曳影剑?”
那人笑着看着浮玉,没说话,只是他身后的汉子却是走出来,想要威慑住他们,严老头则是急忙走到苏扶面前,
“姑娘,你们快答应吧!”
“我们这地方不太平,若是没有虎爷的庇佑,你们只能成为那鲛人口中的食物!”
姜瑜面露诧异,“鲛人伤人?”
“哎,”严老头叹了口气,“你们是外地人,对这里的情况自然是不知道。”
“原本鲛人是不伤人的,我们也能与它们和平相处,甚至有时在沙滩上还能拾到鲛人泪所化的珍珠。”
“可是,就在两年前,那鲛人突然就发了狂,对着周边的渔民发起攻击,我曾亲眼见到那鲛人生生吞了一个人!此后,这里就乱了,这片海域只有虎爷带领的人才能活下来!”
“虎爷虽然年龄不大,但他力大无穷,还曾杀了好几个鲛人,若非虎爷,这里哪还有人啊!”
看着严老头悲戚的神色,苏扶问道:“老人家,朝廷没有派人前来剿灭这些鲛人吗?”
“朝廷?”严老头吐了口痰,“那些只顾权力的人又怎么看得见底层人的挣扎呢!若不是虎爷庇佑我们,这里只有尸骨!”
听完严老头的话,苏扶半晌没有开口。
被叫做“虎爷“的男人渐渐没了耐心,
“若是不将此剑交出来,你们打哪来的回哪去吧!”
严老头有些着急,
“姑娘啊,这时可别犯轴!命还在什么都在,若是连命都没有了,这些死物拿着又有什么用呢!”
苏扶上前一步,看着虎爷,
“这剑你若是能拔出来,我便赠予你;若是不能,就得听听我的法子。”
虎爷这几年来还从未被人谈过条件,他挑起一抹笑容,倒是有趣,答应了苏扶的条件。
浮玉着急不已,拉着苏扶的袖子不愿她将曳影剑拿出去,苏扶转身安抚浮玉,“他不一定能拔出来,没事的。”
听见苏扶此话,虎爷身后的两个汉子则是哈哈大笑,
“虎爷,给他们露一手!可别被低看了!”
虎爷嘴角也扬起笑容,他还有一对虎牙,笑起来让周身的气势减弱不少,
“小娃娃,待会让你见见虎爷的实力!”
浮玉瘪了瘪嘴,但也没再说话。
苏扶将曳影剑递给虎爷,虎爷一把接过,漫不经心地拿着剑柄,然而,预想中轻轻松松拔出剑的场景并未出现。虎爷诧异地看了这剑一眼,明白过来,这剑当是认了主!
他反手将曳影剑丢给苏扶,苏扶一把接住。
“此剑已经认了主,我拔不出来。”
“虎爷好眼力!”苏扶知道自己有些胜之不武,
“说吧,你的法子是什么?”虎爷接过汉子递来的手绢,擦拭着自己的手。
“虎爷,我们可以让鲛人恢复正常,百姓们不必蜗居在此处!”
虎爷丢了手绢,抬眼看向苏扶,
“说大话的人很多,但是活下来的却没有几个,”虎爷又看向其他几人,顿了顿,继续道:“你们应当会些功夫,若想离开,随意。”
随即对着身后的汉子说:“今晚留好守夜的人,妇女、老人、孩子住在最里面。”
说完之后没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屋里很快只剩下苏扶一行人,严老头离开时还摇了摇头,似是怪自己多管闲事。
苏扶看向姜瑜柴璟,“师姐,海岛鲛人大变,会是秽气作祟吗?”
离开青丘时,姜瑜便让苏扶唤自己“师姐”。
姜瑜和柴璟都神色严肃,姜瑜率先开口:“年轻时我曾来过这海岛一次,这里物种丰富,百姓们因着渔猎生活富庶,绝非现在的模样。”
“这里的鲛人应当是秽气入体,变得狂躁。”柴璟听完姜瑜的话,接下去,“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鲛人为妖,此处又没有修者,为何鲛人会留有这一片区域,倒像是圈养着这些平民,留个乐子。”
苏扶猛然抬眼看向柴璟,是啊,鲛人变得嗜血之后,这片海域的百姓应当是活不下来的,为何会独有这一片区域有百姓?
“就像是故意挑起人和妖之间的矛盾,还有海岛百姓和朝廷之间的矛盾!”苏扶抓住一闪而过的灵感,明白不对劲的地方,“以往的秽气是杂乱的,它们不会想要去挑起人妖之间的矛盾,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它们更像是有预谋的发起这场行动!”
姜瑜收到姜离用狐族秘法传来的信笺,脸色一沉,
“我们来到此处也并未意外,有人在这里动了手脚,此处是死局!”
“秽气之中,应当出现了一个‘魇’,他在控制这些秽气做这些事!”
姜瑜心中一惊,难道是他?
但她不敢确定,他只需要抬抬手就能让自己和小师妹在这世间消失,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难道真是“魇”?
若已经生成了“魇”,那如今的这场浩劫比千年前的更加难以化解!况且当年还有师尊,如今师尊早已仙陨,想要护住这三界,又谈何容易!
“如今净瓶已被瞿如拿去,没有净瓶吸收秽气,若是被秽气附身的鲛人再次来犯,我们护住屋外的百姓没有问题,但这秽气不能根除,不过是消耗体力!”
“小娘子!”罗大婶端了一碗吃食进来,罗大婶生得好看,为人也热心肠,她的丈夫死在鲛人手中,她和儿子投了虎爷帐下,保得性命。
“虎爷他这个人说话不太好听,但是他心善啊!”罗大婶将吃食放在桌上,“这吃食便是他让我给各位送来的!”
或是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罗大婶忍不住继续说:“小娘子,小郎君,若是虎爷说了什么话,你们别放在心上!别看他一副老成模样,今年呐,才十六岁!”
“十六岁?”
罗大婶看了看屋外,压低声音,“是啊!本来虎爷也有个挺好的家,但就是这天杀的鲛人毁了他的家,百来口人,只剩他啦!”
罗大婶的声音有些落寞,“我家那汉子也没了,不过好歹还给我留了个儿子,我还有念想。虎爷啊,他过得太苦了!这老天真是不开眼,偏偏不给心善的老百姓一条活路!”
罗大婶离开了。
柴璟回想着她的话,猛然开口:“天雷!”
“若我们能够引来天雷,天雷之下,邪魅不生!”
姜瑜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们此时身在局中,便是游离在三界之外,天雷劈不进来,我们这会也出不去,除非局破!”
柴璟不死心,试了试,才发现确如姜瑜所说。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姜瑜的目光落在浮玉身上,苏扶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浮玉本体是一只熊,但她并非普通熊类,她是远古时期泰逢①遗留下来的血脉,内丹、骨架甚至血液都对秽气有用。”
“不行,”苏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只要我还能拿起这把曳影剑,谁也别想伤害浮玉!”
“大不了鲛人来了就多杀退它几次,用浮玉去抵抗秽气,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