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绍凑近了秦戎，他一米九多的身高需要弯腰低头，才能在秦戎的耳边说上话。

    他小声道:“你看那个兔子。”

    秦戎没有回头，点了点头后道，“兔子被污染了。”

    “会有这样的情况吗？玩偶怎么会被污染？”

    秦戎解释道:“有些物品，寄托了人类的情绪，在接触感染之后，也是有可能成为感染源的。”

    不过这只兔子也是个污染源这件事，让秦戎的确始料未及。

    一般情况下，一个污染区只会有一个污染源，就跟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一样，污染源之间也是相互排斥的。

    但是这只兔子可能是因为是儿子的心爱之物，所以污染源并没有排斥兔子，当然也没有接纳，只是不管这只兔子。

    看到这里，秦戎已经基本上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林璐就是污染源，秦戎不知道联邦警局那边为什么会给出林璐已经死亡的事实，但从兔子污染源给出的线索来看，在那场大火之前，林璐已经被感染了。

    从这个情况中，又延伸出了几个新的问题。

    死在火中的尸体，为什么联邦警局会认定为林璐？

    林璐一直都住在繁华的市区，平常出门也只是针对自己儿子的事情，向有关部门进行一些检举，她这样一位连污染物恐怕都不太清楚是什么的女人，为什么会被感染？

    是偶然造成，还是有人刻意引导？

    缺少关键性的证据，秦戎并没有进行猜测，她只是将疑问藏在心底，然后继续看着这只兔子接下来的动作。

    在小男孩出门之后，林璐的身体，就完全撑不住人形了，她的身体开始发生畸变，最先变化的，是她的一双眼睛。

    眼眶像是被方形模具撑大了，两只眼珠从眼眶中掉落下来。

    短短的几秒钟，女人就已经完全没了人形，骨骼溶解掉了，人皮也消失了，身体的血液经络却没消失，而是被无限的拉长再拉长，像是一张蜘蛛网。

    兔子察觉到了危险，猛的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他高喊着:“妈妈！妈妈！”

    污染源在杀掉兔子的最后关头，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她收回了束缚住兔子的血脉，继续将自己的身体延伸，一直到布满整个房间，天花板，地板，秦戎的脚下头顶，全都是网状的血脉线条。

    石绍看着还在脚底下蠕动的线条，不由得有些恶心道:“C级污染物，就畸变到这种程度了吗。”

    秦戎道:“也许不是C级。”

    ——肯定不是C级，那个小兔子是C级还差不多，以这只污染物幻化出来的那个男老师的智商程度，秦戎猜测它的等级大概在A左右。

    在秦戎疑惑这个场景为什么还没结束的时候，忽然耳边响起了弹声，从门的方向，直接炸开了大门。

    机甲上装配的拥有爆炸能力的火弹，这是她以前用过的型号，一颗十万星币。

    这地方起火的原因，是因为有人扔了一颗爆炸火弹？！

    秦戎抓着石绍的胳膊下意识后退，不过好在这里只是幻境，火焰爆炸并没有真实的温度和冲击力。

    秦戎听到了污染物在被烤熟时发出的滋滋的叫喊声，这声音太诡异了，听的秦戎心里格外不舒服，甚至有种自己也在被火烤的感觉。

    那些脉络一碰到火就开始收缩，最后收缩成了一个篮球大小，小兔子抱住了这个篮球，似乎要将它拖出火海。

    但小兔子也怕火，他是棉花兔子，火将它身上的衣服烧着了，让他里面的棉花也漏了出来，但污染物的燃烧速度，要比普通棉花兔子燃烧速度慢，所以它还有时间，去寻找一线生机。

    “妈妈！妈妈！”小兔子的意识是借着李若涵的意识形成的，所以它的智商非常低，不知道该如何自救。

    终于小兔子终于爬出了大门，但是它已经被烧掉了一半的身体，塑料的眼珠子也被烧融化了一只，它抱着篮球，直接跳进了被炸开的肮脏的下水管道中。

    秦戎的脑海中又一次传来小兔子的声音。

    【救救妈妈，结束妈妈的痛苦吧。】

    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幻，秦戎和石绍已经回到了污染区的边缘。

    根据刚刚的场景，秦戎大胆的猜测了一下兔子的规则。

    兔子是被林璐污染的，林璐是规则性污染源，兔子也是规则性污染源。

    杀掉兔子的人，被兔子判断为会伤害妈妈，所以会被兔子视为危险带走。——这个带走估计就是死了，不然不会没有一点关于兔子的消息传出来。

    但因为兔子一天只出现一次，所以只杀一个人，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连续救兔子两次的人，被兔子判断为会拯救妈妈，这个时候兔子会告诉这个人真相，让他帮助妈妈。

    但是玩偶只在家里待着，它自己没办法移动，所以它能给出的线索内容，只有它出现的地方，也就是家里。

    秦戎手上有男老师给的关键性道具，兔子认为拥有道具的人，能解救妈妈，所以每次都出现在秦戎的面前。

    综上，最后秦戎获得了这一段兔子的记忆，确认了污染源的身份，就是林璐。

    石绍回过神来，有些感慨的说道:“还好听了你的话，先来接触这只兔子，现在我们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秦戎点点头道:“走吧，进幼儿园。”

    现在是晚上12点，污染区的机甲比之前要少很多。

    上一场体育课刚刚结束，从操场上往幼儿园大门走的机甲们脚步都有些虚浮。

    石绍走上前叫住一位佣兵，他想要花一些钱从这位佣兵的口中得知体育课的情况。

    这位佣兵看了石绍一眼，虚弱道:“一万星币。”

    石绍之前也试过从其他经历过课程的佣兵那里买到关于课程的资料，但是这些人要价都太离谱，有那星币，都够他再给机甲加一件热武器了。

    监控站会免费共享他们获得的污染区知识，但是佣兵们靠命得到的信息，是不可能免费分享的。

    进入污染区的佣兵们，花一万星币从另外一位佣兵口中得到下一场的消息，如果他们成功得到污染源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赚了。

    但如果没得到污染源，就捡捡那些污染物的掉落材料，那得捡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一万星币。

    这也就导致了，底层佣兵的信息都不互通，能够解决污染源的可能性更小。

    久而久之，佣兵们都有一种约定俗成，不去买污染源的消息，他们的命，不值那么多星币，也真的没有那么多星币。

    和游弋者不一样，底层佣兵们大多没上过学，没有一技之长，只有靠着胆量，去博一个出路。

    石绍这次是因为觉得污染源势在必得，才想着去买消息，但对方开价一万星币，这让石绍皱起了眉头。

    石绍道:“太贵了。”

    “我在黄泉路走了一遭，搭上性命的消息，不值一万星币？”

    石绍还想再说点什么，被秦戎叫住了，秦戎道:“只是参考价值，一万不值。”

    这就是第二个，不买规则类污染源消息的原因。

    不是每一场的规则都一样的，比如说秦戎经历的第一场写作文，死亡规则是，规定时间内写不完作文。

    但第二场作文课，可能死亡规则就变为了:作文写不满八百个字。

    如果每一场死亡规则都一样，那只要死足够的人，针对规则进行解析，规则类污染区肯定能解开，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之所以这个污染区六年了都没有人解开，一是没有真正厉害的人去处理这个污染区，二是规则类污染区中的规则，始终是变化着的。

    石绍也只是想买个消息做一下参考，要是五百、一千星币，他就买了，一万星币太夸张，肯定是不值的。

    于是石绍没有再跟对方多聊，而是跟在秦戎的后面，来到了操场中央。

    大概是因为刚刚结束一场的缘故。秦戎和石绍等了将近十分钟，才看到一位女老师缓缓从大门的方向走进来。

    女老师穿的很运动风，红白相间的运动装，脚上是一双白色球鞋。

    石绍忽然转过头对秦戎道:“这个就是在污染爆发时死掉的那个女老师。”

    秦戎点点头道:“嗯，我知道，在幻境里看到过。”

    秦戎看到她的时候，她还在被压在洗手台上，这位老师容貌看着还算比较和善，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对着小孩子们露出开朗的笑容。

    现在在操场上，只有三个机甲，除了秦戎和石绍外，还有一个在秦戎他们之后进来的机甲，对方看到秦戎和石绍是队友，所以站的离他们很远，警惕着看着周围。

    女老师的脖子上带着一个哨子，她走进来的时候，铃声响起，同样的哨声也响了起来。

    “同学们，都站好了，我们排排队，做身体活动了。”

    在体育课之前，有一个身体舒展的环节，秦戎做的倒是很简单，那两位大型机甲动作就不够灵活了。

    不过好在这个热身动作并不是体育课考核的一部分，就是单纯的热身。

    开朗的幼儿园女老师看上去和一位普普通通的女老师一样，她不像那位男老师一样有那么强的主观意识。

    仿佛她是没有灵魂的，只是简单的做着模板化的动作，说着应该说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