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

    夜深的竹院,云寄山的房间还亮着灯。

    常喜从帅云霓的梦蝶院出来,去了厨房给云寄山做了些不甜腻的糕点当做宵夜,给他端来。

    小五候在外。常喜上前欲敲门,被拦下。

    “将军歇着了吗?” 常喜看了眼问小五,低声问道。

    小五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今日的宵夜就算了吧,我看将军怕是没心情进食了。”

    “那哪行!将军一忙起来常常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早年就已经落下了胃病,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朝廷上的事还是够得他忙,晚上不吃些东西,他胃怎么受得了。” 常喜听小五说将军今日没心情进食,语气变得急切起来,音量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一些。

    “常喜来了吗?”

    她的声音还是惊动了云寄山。

    “还请将军宽宥,喜儿给将军做了些宵夜。”

    “你让小五端进来吧。夜深了,早些休息。”

    “......可......是。” 常喜还想说写什么,可是想到今日云寄山再说到军营里有下士逝世时的表情,应声答应。又闭了嘴。

    常喜站在门外,看着小五把食盒端进去,对上云寄山的眼神,有些吃惊,木木的欠了欠身子,行礼告辞。

    小五倒是比常喜淡定。他自小跟云寄山一起长大,就算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但比起其他人,也算是更了解一些云寄山。

    他这位小将军,看似冷漠无情,行事无端狂妄,但实则对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情深意厚。

    曹海今日暴毙,他哪还有心情吃得下东西,这常喜今日准备的点心,怕只是徒劳无益了......

    再加上公主生日宴在即,老夫人又去寺里清修,虽云府里有管家,但那帅小娘又是个闯祸精,不识抬举,把云将军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府里的大事还得要他来操持,再加上朝廷上的事......

    小五不敢细想,这些担子的重量。只觉得自己跟的云家将军,个顶个都是真正的勇士。

    但他其实也有些看不明白这次回来后的云寄山。

    明明云寄山也知道在落萦这件事上,谢易安就是做错了事。不然也不可能早就派人去查谢易安。

    可今日,他却在云娘面前数落落萦的不是,跟她呛声说一些违心的话。

    这又是个什么理?

    ......

    第二天一早。

    常喜早早来到竹院伺候云寄山起床,小五则一早去请了先生来府里,等着教云娘入宫的规矩礼仪。

    等所有人都到了大厅,站在一旁的云寄山发现,昨日挨骂的是云娘,可今日状态更差的确是他自己。

    只见云寄山一脸疲惫,帅云霓却神清气爽。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云寄山腹诽,目光紧紧跟在帅云霓身上,从未离开。

    更觉得自己眼前这个女娘,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劲头,不管他怎么威胁调教,愣是软硬不吃,依旧我行我素。

    礼仪先生看着在一旁的云寄山,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前些日子,他私下找到云寄山,说自己从业多年,从未碰到过如此不可教的弟子。

    他本来以为这个女娘不过是云府的小妾,听闻公主生辰宴,因实在找不到要入宫的女眷,所以被迫要带着上不了台面的帅小娘入宫,所以才找到他,希望尽快学完宫里的规矩。

    所以在云寄山面前说帅小娘学业上的坏话,并无什么大碍。

    不过就是清贫的小户人家的女儿,因为得了运,入了将军府,最后不过就是落一顿罚,长点记性,他上起课来也轻松。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等来的确是云寄山对他的呵斥,说他一个先生,连一个小小女娘都教不会,还有什么用?

    礼仪先生一想到那日云寄山的怫然不悦,情不自禁的缩了缩直发凉的后脖颈。都说云将军和善,很少动怒,最多也不过是面无表情。

    可真正见到了不怒而威的云寄山,他还是心里直打鼓。那可是满手鲜血,杀人如麻的大将军......

    可帅小娘实在愚笨这件事,他也确实未曾说错,教帅云霓规矩,真可谓是对牛弹琴。光是立容坐容,就上了两课时!

    所谓立容,不过就是正身站立、平视,两手相合,掩在袖子里。

    手从胸口到下腹,放在任甚至持着,保持自然而非笔挺,所以手臂要柔软,切忌僵直,如此,服饰才会顺势铺成柔和的曲线,展现出女性之柔美。

    如此简单的道理,就连王城郊外那些目不识丁的乡野丫头也只需短短用时就能轻松学会掌握,可她帅云霓女娘,偏偏因为练武,浑身僵硬板正,不管怎么教,都是一窍不通。

    可他今日见帅云霓却很是不同,一脸兴奋,好像有什么事等着去做。上课的时候,也出乎意料的乖巧。指哪打哪。

    上次弄死学不会学不了的课时,今日轻轻松松的就学会了。在一个人身上发生的如此大的反差,不禁让他这个教礼仪多年的先生产生了自我怀疑,难道真是自己的问题?

    可他哪里知道,帅云霓今日心里念着其他事,完全就是任人摆布的木偶,只想完成任务早日出门做自己的事。

    云寄山坐在一旁,亲自盯着师徒两人的学习现状,看着帅云霓,想起之前礼仪先生来自己这里的抱怨。

    不禁觉得讽刺,他说先生的那些话,何尝不是在骂自己?帅云霓小小一个女娘,他一个将军,软硬兼施都没办法拿捏她。更何况是他一个先生。

    念此,眼神也愈加阴郁,想的也更加深远。

    ......

    上课的时间过得很快,基础的礼仪基本上都被帅云霓学完了。

    帅云霓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适应能力这么好,暗自感叹老天不负苦心人。

    礼仪课结束,若是自己能帮落萦解决她的清白之事,那自己的武馆距离开业不是又更进一步了。

    想到这里,帅云霓更是着急忙慌的不行。跟礼仪先生辞别就往自己院子跑,云寄山想说些什么,又想到她昨日把自己输给她的事拿出来讲,少了些底气。

    再说了从来都是王城女娘来追着他跑的,什么时候自己沦落到要去追别人了!

    云寄山也不过是二十出头,三十未立的年纪,年少成名自有傲气,憋着劲,有些赌气,最终还是不置一词,径自离开。

    小五看她一脸兴奋,倒是好奇,紧紧跟在帅云霓身后。

    “你跟着我干嘛?我有事出趟门,今天的晚膳就不必等我了。” 帅云霓一脸舒爽,今日看云寄山对自己的态度,比起昨天收敛不少,想到应该是昨天自己的那番提醒起了作用。

    这样没有旁人的干扰,她自己不管做起什么事来,都格外顺风顺水。

    小五一副狗腿子相,忙追问:“云娘今日着衣风格跟往日有些不同,很是华丽,云娘想去哪?要不我叫常喜跟您一块吧,或者您带上我,这样路上行事也更方便些。”

    帅云霓听到小五对自己衣着的评价,突然警惕,刚才还笑嘻嘻的脸突然严肃下来,“你干嘛?”

    她今日穿着确实刻意华丽,可这都被云寄山手下的一名小厮给看出来了,不免心生警惕。

    小五腼腆的笑着,挠了挠后脑袋,“我还能干嘛呀,我一个下人,做事不都为着云家的主子们着想吗?云娘一个女娘出门行事怕多有不便,有个人跟着,将军也放心些。当然,是担忧云娘的安全。”

    担忧我?难道不是掌控我?帅云霓听着小五的解释,有些不屑。

    “我就是去找落萦,叫你家主子放心,我早就说过了,我对蔡青轩早就没有半点心思了,如今我跟他夫人一起搭伙做生意,我怎么可能走回头路。”

    小五听着帅云霓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有些尴尬,只点头附和,不再辩解,“那是,那是。云家都明白云娘的心意......”

    他明白帅云霓的警惕,这么些日子,任谁看都看出了她对云寄山本就无情谊,自己多说无益,不如闭嘴。

    “那小五就送云娘到门口了,这天黑路不明,还望云娘早些归家。”

    “嗯,知道了。”

    帅云霓不会骑马,更没有问府里要马车。

    此次出行,她并不是去找落萦。

    而是准备去找落萦被绑的郊外的山寨的头头。

    落萦被绑这件事,谢易安就是料准了无人作证她的清白,所以才这么狂妄,肆无忌惮的造她的黄谣。

    可若是她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亲自去找绑她的山匪头头,解释清楚落萦的问题,她不信这次谢易安还能做出什么妖来。

    再者,听落萦说,其实那些山匪其实并未对她怎么样,拿了落父的赎金后也是果断放人,就说明这群人可能就只是单纯的想要钱。并不贪色也不好其他,绑架手法更是娴熟,那就不可能是第一次作案。

    可若是作案这么多次都没人上报衙门,要么是他们所绑之人皆是王城名流,只索要钱财,又因要的不多,那些富贵人家不想声张,所以不会报官;要么就是他们索要的钱财都是不能声张的黑钱。

    不管怎么说,他们绑票的人,可能都不涉及王城的穷苦人家。所以这么久才没人报案。

    落萦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若是她真的帮忙解决了这件事,那她精武馆不就有了非常正面的良好宣传了吗?

    那后面开业又何愁没有生源......

    帅云霓出了王城后,凭着落萦给自己述说的事件经过的记忆,重走一遍落萦当初去看望自己的朋友的路线。

    这些山匪,出没毫无规律,她只能尽可能的高调着装,看看能不能碰上。

    一路向西,路过郊外的挨着坟场的竹林,王城虽然对外贸易主要是海运,但陆运也不差,这郊外来来往往也不少人。

    走过竹林,到小岔路,选右边的小路,到这里,人果然就少了起来。

    落萦说她这位朋友不喜热闹,专心琴艺,所以特地选了郊外安静的住所。

    突然,她走过落萦所说的石碑后,听到了一阵阵的求救声。

    “有无人咯,哎哟,有无人咯,来帮帮我这个老婆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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