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这家伙,未免也太自来熟了!

    林琬心中暗自吐槽,不着痕迹地想要抽出手臂,却反而感受到手臂上暗暗加重的力道,有些无语地看向一脸笑盈盈的严公子。

    见到林琬转头望过来的目光,严公子挑眉笑道:“怎么?林举人不乐意赏严某一个面子?”

    林琬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深感这严公子的脸皮之后简直堪比城墙,简直白瞎了那张明艳到张扬的脸蛋。

    不过也多亏了那张赏心悦目的脸蛋,即使做出如此动作也丝毫让人生不出反感之意,若是换一张貌丑猥琐的脸,恐怕在对方想要伸手抓住她手臂的第一时间就被林琬甩了开去,哪里管他背后有什么身份,反正自己说了只是严公子了。

    不过,眼看着林如海在一旁隐忍含怒的表情,林琬可不想在这个档口多生事端,手腕轻转,略施巧劲,就如同游鱼一般挣脱了严公子的桎梏,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巧然一笑:“不敢,我与严公子一见如故,可惜天色将暗,出行不易,若是再强留贵客,岂不是我们的不是?不若改天再约个时间,选一处清雅之地,围炉烹茶,不是更好?”

    严公子定定地看了林琬一眼,忽然仰头哈哈大笑:“真有趣,既然这样,改日我选好了地方再单独下帖子请你过去,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说着,抬起手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林琬心里嫌弃,脸上却不动声色,顺带递给自家伯父一个安心的眼神,安抚住对方。

    见林琬乖乖应了自己的邀约,严公子显然心情大好,也不再过多纠缠,转而向林如海道:“林大人,今日我与你相谈之事还请仔细考虑,既然天色不早了,我这边也就先告辞了。”

    “严公子慢走……”

    说罢就要送他,被严公子一个摆手止住了:“林大人想必与林小举人还有话说,就不必客气了……”

    说罢,大步流星地踏出书房大门,林如海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门口严公子吩咐春生带路的话,现在在追出去显然也来不及了,便也不再纠结。

    一时间,偌大的一个书房只剩下他二人。

    没了严公子,林如海原本还强撑着的身躯明显佝偻了几分,他缓缓走到书房正中间的桌案前坐下,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才有气无力地招呼林琬坐下。

    “今日真是不巧,没想到会有外客来访,我也是一时忘了让冬竹过去通知你一声,若不然,也不会撞在一起。”

    这明显的托词,林琬哪能听不出,毕竟她这个伯父一向做事缜密,走一步看十步,要不然也不会被上皇亲自点为巡盐御史,担任这一要职。

    想到之后自己的打算,林琬也没有心思和自己的伯父绕圈子,直截了当地戳破这层窗户纸:“伯父,虽然晚辈还只是个读书人,还未能给朝廷做贡献,但承蒙伯父厚爱,通过府上邸报对现在朝廷的局势也有所了解,我猜刚才那位不是朝廷的哪位要员就是天家的哪位皇子贵胄?”

    林如海没想到林琬会直接说破,一时有些愕然,但内心却更多是欣慰——对于读书人,科举入仕只是第一步,真正踏入仕途之后你才知道光会读书是没有用的,要保证仕途一路顺畅,更要学会如何做官。

    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林琬的为官之道如何,但他今天表现出来的这份敏感度,就注定他比别人多一份优势。

    故而也来了几分兴致,将方才和那位严公子交谈产生的郁闷暂时抛之脑后。

    “哦,这你都看出来了?”林如海身体向前倾了倾,将单臂支在桌案上,目露期许之色,“那你可猜得出到底是哪位?”

    骤然被抽查,林琬也丝毫不惧,坦然推测道:“首先我就排除了高官要员……”

    林如海挑了挑眉,对此推论不置一词。

    “理由呢?”

    “很简单,若是高官要员,虽然可能官位级别比伯父你要高,再加之可能有宫里来的口谕,可能会让伯父你不顾规矩如此招待他,可是,既然同朝为官,即便如此,对方大约也不可能在伯父的书房之中如此‘自便’吧?”

    说到最后,揶揄地语气简直不要太明显,林如海先是愕然,随后忍不住喷笑,手指着林琬笑骂道:“你个促狭的家伙,怎的如此……”

    只骂了一句,顾及着那位的真正身份,又骂不下去了,只能瞪着眼叹道:“既然知道,你怎么还如此口无遮拦,就不怕得罪了人,在外面切不可如此!”

    林琬点头应诺,一脸乖巧道:“这是自然,这不是在伯父面前,才稍稍放肆了些。难不成就许那位唐突无礼,不许我在背后稍稍在言语上泄泄愤吗?”

    “咳咳……咳咳咳……”林如海被她如此直白的话呛得直咳嗽,“真是胡闹,又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就信了?”

    面对林如海的呵斥,林琬却并不慌,只自顾自地继续分析道。

    “既然不是高官,那也只剩下天家了,如此年纪又可以随意出入京城,想必也只有现在那位的兄弟了,再看看说话做派,我想素传有南风之好的也只有那位七皇子了吧?正巧那位名讳正是司徒琰,司徒琰,严公子,伯父你说巧不巧?”

    “都让你扒完了,还巧不巧,如此大胆,随意编排人家皇子,合该多收敛收敛性子免得日后惹祸!”

    对于林琬的一番推论,林如海可谓十分惊喜,欣喜于对方的聪慧通透,感叹林家后继有人,然后又有些犯愁,林琬虽然年仅十五岁就身中举人,想必日后高中进士也不在话下,可毕竟年岁尚幼,经验尚浅,又生得一副玲珑心窍,若是左了性子,以后还不知如何。

    一颗惜才之心时时提在半空,稍有苗头就会瞬间牵动那根敏感地神经,这也就时常表现在日常话语中的劝诫和打压之中。

    若是一般人,遇到这样一位严师,被这样压制一番,可能就会诚惶诚恐,不断反思自己的行为。可是他偏偏遇上的就是林琬——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修行者,前世的见闻早已塑造了她的人生阅历与性格,多年的修行更是坚韧了她的心智体魄,这也就注定了她不会轻易被外界动摇,凡事都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

    林琬不慌不忙地点头,似乎对他的话极为赞同,却并不答话,看着他笑而不语。

    林如海一拳如同打在了棉花上。

    而这样的情景在这个书房里这半年多来已经发生了无数次。林如海从一开始感叹孺子不可教也独自生闷气,后又忍不住想法设法地想要继续教导她到现在的无可奈何。两人之间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你说你的,好的有用的我听着,不合心意的我就当耳旁风,中间也是暗含了林如海的无数心酸。

    见到林琬又露出自己熟悉的表情,林如海明智地闭上了嘴,明知道对方不当一回事,又何必多浪费口舌,留着回去多和贴心的女儿多说一会话不好吗?

    也幸好,这段时间观察下来,林琬这孩子也是个心里有数的,做事也有分寸,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

    “好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林如海忿忿地丢下一句,迅速转换了话题,“今日叫你来本来是有两件事的。”

    林琬迅速想到午后前来告密的小黛玉,不动声色地问道:“何事需要伯父亲自来说?不若让小厮通传一声就行了,难得的休沐,伯母那边想必也希望伯父你多多分出时间陪伴家人。”

    “你……”林如海奇怪地看向林琬,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家的小棉袄早跑去告了密,还以为是林琬体贴才如此说,对她更多了几分满意与欣赏,又想到今日与夫人在谈论的事,心中也轻快几分,“你这孩子向来机敏,是不是猜到了我今天叫你来所为何事?”

    林琬当然不会承认,如果可以她都想直接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怎么会?我又不是伯父肚里的蛔虫,不过想来应该是和接下来的会试有关吧,关于这个,小侄我……”

    “会试的事不急,我们先来说说你的婚事。”林如海招招手,示意对方在下首坐下慢慢说。

    原本想抢先说出自己的打算,好打消伯父给自己做媒的念头,却没想到被对方抢先了一步,真是失策了……

    无奈,林琬只能乖乖坐下,绞尽脑汁地想着脱身的方法,落到林如海的眼里就变成了自己那个一向镇定自若冷静理智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堂侄听了自己的话后立刻变得坐立不安,不禁有些好笑,摇摇头暗自感叹果然还是个少年,再怎么稳重遇到这样的事也难免会有些羞涩。

    幸好林如海的这一番感触林琬并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定是要好好吐槽一番,毕竟她可来自信息发达,观念开放的现代,谈论婚事这点小事哪会让她感到不好意思,这点简直是小儿科。

    她感到烦恼棘手的只是突然意识到按照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年龄,估计很快就要陷入长辈的催婚大军,一想到这,她就感觉头大。

    而现在在她面前的林如海只是第一波。

    果然,见林琬迟迟没有答话,林如海自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也不逗她,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如今也已经高中举人,又年满十五,正是婚配的年纪,早在秋闱之前,你舅舅就派人捎来家书托我与你伯母为你选一门婚事……”

    林琬原本想要用母亲在沧州想必已经有所打算为借口推拒婚事的话语顿时被堵在喉咙口,脑中一蒙。

    舅舅?怎么舅舅会将自己的婚事托付给伯父,阿娘她知不知道?

    原本还算是胸有成竹的林琬顿时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回房修书一封回去问问阿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不知道舅舅在信中到底和林如海说了什么,但拒绝的借口却必须从他处去找了。

    心里飞快地想着,又听那边伯父接着说道:“今日你伯母跟我提了这件事,她提了一个人选,我想了想也觉得与你正合适……”

    林琬心中顿时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心中暗自哀嚎——不会吧,应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她努力维持着镇定地表情,迟疑着问道:“不知……伯母提议的是哪家的姑娘?”

    “这个嘛……”林如海笑着摸了摸胡须,卖了个关子,见林琬果然面露些许焦急之色,这才笑着问道,“你觉得荣国公府二老爷家的嫡长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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