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康定三年,围绕着南疆事务在朝堂上掀起巨大波澜。

    事件由一名南疆出身的朱姓男子敲响了设立在皇宫外的登闻鼓拉开了序幕,牵扯朝堂上百人,整个南疆官员几乎无一幸免。

    南安郡王府作为整个事件漩涡的中心,即使苦苦支撑,但终究敌不过群起的民愤——新皇登基不过三年就有人敲响登闻鼓,不免让人质疑,为平息百姓之间众说纷纭的谣言,这个案件不得不交由应天府尹公开审理。

    而朱姓男子离奇曲折的遭遇更是传遍了整个京城,其中自然包括南安郡王府与钱家相互勾结,犯下累累罪行的事迹……

    人们震惊于南安郡王府与南疆内部势力牵连之深,其势力可以说是只手遮天。而后,由朱姓男子交上来的一封钱家与安南国通信的信件,更是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原来这么多年南安郡王府一直通过钱家沟通南疆之外的安南与广南等各南部小国,通过提供提供武器等方式谋取私利,壮大外敌。康定元年发生的南疆之祸,与南安郡王府多年的资敌与纵容脱不开关系……

    这份证据一出顿时如同捅了马蜂窝,原本还想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一众党羽同盟顿时如同猕猴一般四散而去,四处奔走,只求在这场纷争中自保。

    小小的一根火星,燃起的烈火比想象中更加盛大,几乎将整个南安郡王府燃烧殆尽,而首当其冲受到冲击得钱家更是早就被清算,当初煊赫一时的南疆首富彻底败落,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只剩下南安郡王府还在这场还未停歇的风雨飘摇中苦苦支撑,拼尽全力只求得一丝生机。

    可私通外敌的罪名岂是一介小小郡王能遮得住的?

    本就对南安郡王府私底下行事早已有数的皇室,在南疆在此事件中被彻底捅破这层纱之后,对其的容忍也彻底到了头,连原本在讨伐安南等国还站在南安郡王府那一边的上皇此次也罕见地保持了沉默,干脆选择了闭宫不出,将这件事情彻底放手交给新皇处理。

    没了上层的阻碍,原本征讨南部各国的事又再次提上了议程,而在越来越多民意的呼声中,朝堂终于下达了不接受安南、广南两国首祸投降的旨意。

    南安郡王被撤去一切职务,派兵圈禁在府中,等待征讨南部的事情过后,押送京城由朝廷的问罪。

    南安郡王的职务由静海节度使赵仁伯代领,坐镇南疆,潘大将军为统帅,只用了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就将两国拿下,彻底并入大雍的版图。

    在这场战役中,前新科举人林琬的表现尤为亮眼,独自带兵连攻南安数十座城池,一跃连升几级被封为从三品云麾将军,距离封爵只差一步之遥。

    而在这场纷争之中,长乐王被斥责,罚奉一年,勒令回府思过的消息被淹没在一条又一条令人振奋的战报之中……

    而作为引发这一切事件的朱姓男子早在事情发酵开来后就已无人在意,现落脚在京郊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中安静地养伤——本朝开国之后,太祖设立登闻鼓为天下有冤之人可以直接将冤情上达天听,但同样为了避免被人滥用,特意规定敲响登闻鼓必受五十杖刑才可面圣。

    朱屹——也就是那位敲响登闻鼓的朱姓男子,一路从南疆走来,又因搜集家妹被害的证据无意中惊动了钱家,被对方派人追杀,若不是多次有人暗中相助,早就死在半路,即使这样,等到了京城,他也早已伤痕累累,若不是他满心仇恨强撑着一口气,怕是撑不过告御状的五十大板。

    如今事情尘埃落定,钱家主事者已经尽皆伏诛,南安郡王府的结局也已成定局,朱屹那一口强撑的气才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这一路积累下来的伤势终于一齐爆发出来,差点要了他的性命,若不是有好心人为自己请医送药,现在怕不是已经去见了阎王。

    将养了数月,朱屹才堪堪好起来,正值林琬带兵押送南安郡王府一家上京同时接受朝廷的封赏,打听到注意的下落特意过来看望。

    她前去小院之时,正好撞见近日来一直帮忙照顾注意的好心人,一个进一个出,两边撞了个正着。彼时朱屹正好送人出来,看到林琬也很是意外,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琬身边正带着南星,也没想到正好撞见朱屹,因为两人之间之前的那点冲突,也不免有些尴尬,只能扬了扬手中的包裹,扬声回道:“怎么,不欢迎?”

    朱屹同样顿了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做出欢迎的姿势。

    “怎么会,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

    被夹在中间的年轻后生见两人不约而同地忽视了自己,忍不住低声咳了咳,扭身避开林琬的视线,肚子和朱屹道:“既然朱兄你有事,就不用远送了,待我将手中的事情忙完,再来拜访……”

    说着,低着头越过林琬二人就向外走去。

    身体交错间,林琬突然觉得对方露出的那张侧脸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曾经在哪见过对方,不由得有些失神。

    而那边,朱屹这才反应过来,适才因为看到林琬的出现太过惊讶,一时间忽略了额最近一段时间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刘大郎,不由赧然,想追上去道个歉,却没想到今日对方的脚步却快得惊人,没一会就走远了……

    “这怎么就走了?”

    刘大郎今日如此匆忙的举动也让朱屹有些纳闷,但毕竟门前还有客人,他也只好转身回去请林琬去院中坐下,准备等下次见到刘大郎的时候再好好向他赔罪,同时感谢他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照顾。

    只是朱屹不知道,从今天之后,刘大郎这个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他也再没有见过对方……

    此是后话……

    而已经坐在小院中的林琬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朱屹暂住的小院。

    说是小院,实际上只是简单的三间瓦房带一个小院子,虽然地方笑了点,却收拾得干净利落,院中疏疏落落地中了几丛瓜果蔬菜,靠近墙根的地方打了一口水井,日常使用起来倒也轻便,省去了不少麻烦……

    朱屹看林琬看向院中中指的果蔬,也有些不好意思,怕他误会,连忙开口道:“这是在我这帮忙干活的婶子弄得,我一直起不来身,她看这庭院寥落,又不会侍弄花草,就捯饬点这个来,也省得浪费了这么好的地,平日里还能添个菜什么的……”

    吃了那么大的苦头,林琬看朱屹,虽然行走之间还有些不利落,但总归气色还好,身形比之最后一次在钦州见面之时还略胖了点,一看就知道被好好照顾了,心下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京城那边的消息传到钦州之时,他正在战场上,考虑到朱屹独自一人在京城势单力薄,恐怕受了刑之后无人照顾,会有什么不测,只能让南星吩咐姚叔传讯到京城托人代为照顾。

    只不过南疆到京城隔有千里之遥,林家在京城的势力也十分薄弱,一时间也搭不上手,倒也成了她的一桩心事。

    如今见朱屹安然无恙,林琬的一颗心也总算彻底放下来。

    虽然两人之间在南疆的时候多有冲突,可就凭对方敢于孤身一人上京告御状,一路躲过多次追杀,拼死为南疆的局势带来转机,林琬就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往日里的那点小矛盾哪里还值得一提。

    见朱屹站在一旁局促的模样,林琬起身拱手道:“我这次前来除了来看望你,另外还受赵大人所托,将这些东西带给你……”

    说着将手中用锦布细细包裹好的东西放到桌上。

    “还劳赵大人费心了……”朱屹原本以为是林琬带来的礼物之类,正要拒绝,听到对方的话之后颇感意外,感动之余又有些疑惑,看样子并不是补品之类,他一时也猜不出赵大人会有什么东西要托林琬特意千里迢迢从南疆特意送到他手上,捧起包裹的手也有些迟疑,“不知这里是?”

    “南安郡王府现已经抄家了,这是赵大人特意叮嘱抄家的士兵保留下来的令妹的遗物……只是时间有些救援,曾经令妹所住的屋舍也被重新打扫过了,问了一些下人之后才找到了这些……”

    这下,朱屹捧着包袱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虎目圆瞪,不一会就盈满了泪,抖着手打开了包袱,露出里面一支银簪和几本幼童开蒙的书籍……

    看到里面的物事,朱屹的泪瞬间绷不住了,将头埋在掌心,哽咽道:“没想到阿妹连这些都还留着……”

    死者已逝,即使再过伤心,留下来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

    即使清楚地知道这一切,见到朱屹如此伤心动情的样子,林琬也不免伤情,若是另一个世界的师傅知道自己在秘境中出了事,丢了性命,恐怕也会如此吧……

    “这银簪还是我第一次拿到俸禄给她买的,阿妹从小懂事,家中贫寒,就从不要这些女孩儿家的胭脂水粉之类的,可我却知道,她有多羡慕别人家的女娃儿,每次看别家的女孩有了新的花儿头绳之类的,总会盯着看一会……那时,那时我就发誓,长大了一定要拼出个人样,也让阿妹在其他小姐妹中风光风光,只是没想到,我这还没混出个人样,阿妹就被那个狗世子看中进了府,那时她才不过十四啊,就连死时也猜不到十八的年纪,正是花一般的年纪……”

    “也是我没用,小时候阿爹阿娘逼我读书,可我脑袋笨,又贪玩,竟是一点也学不进去,阿妹喜欢这些,我死活背不下来的《三字经》、《千字文》她只是在旁边听我读了几遍便记住了,我说干脆就让阿妹去读书考科举算了,可阿爹却说她是个女孩,怎么也不同意,后来我实在学得不耐烦,就将这几本书随手扔得远远的,没想到却被阿妹捡了回去……”

    朱屹似是在诉说又似是在喃喃自语,豆大的泪不住地从眼中滚落,又生怕会沾湿怀中的书册,忙不迭地拽着袖子不停地擦拭……

    “你说,我怎么那么混账,若是我能像你一样,好好读书,是不是就不会只能这样窝囊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子被迫成了别人的妾室……照我说,我就不配做芸娘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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