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依法传唤二十四个小时，离开警局后应该第一时间回家，可他并没有回去，电话也打不通了。”
知晴疑惑道：“你们不需要送他回家的吗？”
“他又不是嫌疑人，我们没这个权力。”
“会不会又去哪儿赌了？”知晴立刻联想到这种可能性。
他不置可否，“无论如何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他。”
她担心地看着楚云，“你需要出这种抓捕现场吗？”
“不用，我只是去警局。”他靠边停下车，“报社到了。”
*
“晴姐，你什么情况？我都要累成狗了！”凌竹正趴在桌上，一看见知晴进来就开始抱怨。
“啧啧啧。我可听说了啊，姐姐你见色忘义。”是淼淼。
知晴双手合十跟他俩道歉：“对不住，刚刚点了外卖，马上就到。辛苦辛苦。”
“算你有良心。”
她走到凌竹桌前，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查到什么了？”
凌竹后仰着，哀嚎道：“一无所获。不过那个神秘的女人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知晴：“宋时兰三天前失踪了，程天鹏几个小时前也失踪了。”
“什么？！”凌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知道了！”他兴奋地左右转圈圈，胡乱薅了把头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灭门案。宋时兰嫉恨程天鹏抢走了张翎，于是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晴姐，你赶紧给楚云哥打电话，让他们保护好程天鹏的妈。”
淼淼翻了个白眼：“还用咱说，人警察不知道事有蹊跷吗？！”
知晴歪头说道：“凌竹，虽然你说话总颠三倒四，但也不是全无道理。不如让我们一起理理整件事情？”
“宋时兰和张翎是高中同学，他俩应该在那个时候互相喜欢，并一起考上了风来大学。可是张翎家中突遭变故，不得不暂时辍学，为了挣钱继续学业，她进了清夜当卖酒女郎，也就是在那里遇到了那个神秘的女性好友，以及程天鹏。被程天鹏骗心骗身，嫁到了玉湖村。一共生了两个孩子，儿子两年前溺毙，女儿又在三天前中午离奇失踪。孩子失踪第二天深夜母亲溺亡，第三天晚上爷爷溺亡，父亲失踪。宋时兰在四天前离校失去踪迹，是目前的最大嫌疑人。”
凌竹和淼淼听得频频点头。“可是宋时兰并没有进入过村子，他怎么做到的？”
淼淼问道：“他会不会也有假身份？”
“我问过楚云了，监控没拍到他。”知晴想了想，继续说道，“只有一个可能，他有帮手。那个帮手的身份清白，是他进入了村子，把孩子偷了出来。”
凌竹直摇头，“那两起荷花池溺毙案呢？孩子失踪之后，警察调查了所有游客，没有查到任何可疑人员。他们已经被放回了家。村子里这三天不准进不准出，那个帮手根本进不来。”
“会不会帮手是村子里的人？”淼淼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村子里的人才能知道程家的生活习性，并且在玉湖村自由行走。”
“林淼淼你难得长脑子！”凌竹兴奋地叫道，“对对对，这是唯一的可能！”
“可是监控显示，孩子失踪当天除了程家人和住在那里的游客，没有任何人进出过。”知晴叹口气。真相呼之欲出，可她就是找不到那把关键的钥匙。
“笃~笃~”是外卖到了。
“好了，先吃点东西吧。”知晴转头望向窗外，街上只有孤单的路灯，投射出昏黄色的灯光。
不知道楚云他们有没有找到程天鹏，她犹疑了一会儿，还是给他打了电话。
对面几乎瞬间就接通了。
知晴直截了当问道：“楚云，程天鹏是怎么离开的？他是被你们带到的警局，应该不能自己开车吧？”
“打车。”
“车呢？查了没？”她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嗯。车主说把他送到沿江路就离开了，监控拍到程天鹏走到沿江路尽头，拐进了地下通道，那里的灯坏了。”
“那边有什么地下赌场吗？”
“有，已经派人去了，可是没找到程天鹏。”
“沿江路尽头的公园有一片荷花池。”知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直觉程天鹏已经死在了那片池子里。
笃————
楚云挂断了电话。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又来了电话：“我在德悦楼下，你下来。”
知晴知道他们一定找到了程天鹏，一边小跑一边说道：“凌竹，淼淼，我出外场了。你俩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找那个神秘女人的线索，宋时兰也别放过。”
“晴姐！”不等凌竹说完，她已经冲进了电梯。
“怎么样？”知晴气喘吁吁坐进副驾驶，熟练地系上安全带。
“如你所想。”楚云发动车子，“师父让我带你过去。”
她立直身子，“为什么？”
“我跟他说是你提供的线索。”
......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越矩了。会不会对你不好啊？”她只是为了帮楚云，没想这个人这么实诚。
楚云没有回话，只是问道：“你还想到了什么？”
知晴把头靠在车窗上，“你肯定也想到了。”
“跟那个溺毙的小男孩有关。”
她点点头：“看来那个男孩的死不是意外，他是被杀死的。所以报仇的人也要把所有人都杀死在荷花池。那个小男孩或许是宋时兰的儿子，程天鹏知道了，便杀了他。难道张翎和程强也牵涉其中？你们问了孩子奶奶吗？”
“问了，她说不知道这事，一直认为孙子的死是个意外。”楚云顿了顿，“是女警在家里问的，我不在现场。或许——她在说谎。”
“也就是说，是一家四口一起谋杀了那个孩子？宋时兰来报仇了？”知晴告诉楚云那个帮手的存在，并且大概率就是曾经在清夜工作的小姐。
他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可是，那个人到底是怎么进入的呢？她又在哪儿呢？
车很快开到了沿江公园的荷花池。
“许记者，谢谢你的帮忙啊。”一下车，楚云师傅便夸奖道，虽然她总觉得话里有话。
“客气了，我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老警察戏谑道：“要不，你再碰一碰，告诉我们宋时兰在哪儿？”
知晴尴尬笑笑，并不答话。她盯向荷花池，法证人员正在做痕迹检查。
她对楚云问道：“你们查过案发前后到这边的人员吗？”
他点点头：“不过太多人了，排查起来需要时间。”
“去地下赌场那个方向的人。”
“去查。”老警察对另一个年轻警察说道。
笃~笃~知晴的手机响起，是凌竹。
“晴姐！淼淼的研究生同学是宋时兰和张翎的高中同学。他俩确实曾经是情侣关系。”
“说重点。”
“据他们同学之间的传言，宋时兰在本科时一度沉迷网络赌博。你说张翎当年会不会是在替宋时兰还债？我们误会程天鹏了。”
“干得漂亮。先挂了，你们继续。”
“怎么了？”楚云听到知晴夸奖凌竹，知道一定有新线索。
“听说宋时兰本科的时候曾经网络赌博，我们猜测当年张翎是为了他才——”知晴不用继续说，楚云也明白了。
“程天鹏染上赌瘾多久了？宋时兰现在还赌不赌？我想都得查查。”知晴为张翎感到悲凉，一个二个，都一路货色。
天逐渐亮了起来。从这里走到桥上只需要20分钟，知晴想去看看日出，她好久没看过了。
“这位警官？”知晴不知该如何称呼楚云的师傅。
“我姓李。”老警察点头说道。
“李警官，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离开了。”知晴微微一笑，她目前并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怎么？有别的事？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帮忙，我们可以给你们尽量多的报道权限。”李警官看来有点肯定知晴的能力，或者说她的直觉。
“啊，我很乐意，不过能不能暂时离开一个小时？”
“怎么了？”楚云低头轻声问道，“是不是饿了？”
知晴不太好意思地瞟了一眼李警官，然后拉了拉楚云，凑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想去桥上看日出。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楚云看着她，并没有任何生气的神情，反而转头对李警官说道：“师父，这人太多。我带她去桥上透个气，很快回来。”
李警官点点头：“去吧。”
两人慢慢走到桥上。
“其实你不用陪我，多不好意思啊。你这工作着呢。”
“我既不是法证也不是法医，现在用不上我。”楚云盯着远方，好像在虔诚地等着日出。
“你师父会不会生你气啊？你这样不算徇私吗？”知晴生怕给他的工作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会。无所谓。”
知晴拉过楚云的胳膊，着急道：“到底是不会还是无所谓啊？”
楚云偏过头，笑道：“怎么，你很在意吗？”
知晴使劲儿点点头：“当然，万一搞砸了你的工作怎么得了？”
楚云不以为意：“我这是铁饭碗，除非犯严重纪律问题。否则顶多把我调走。”
“调哪儿去？”知晴越说越急，好像楚云的离开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稍稍靠近知晴，扬了扬嘴角：“舍不得？”
！知晴没想到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她后退几步，转身面向远方，山顶已经镶了一圈金色。
整个天空被晕染成红色，然后颜色渐渐变浅变亮。最后，太阳像一顶帽子一样跳出山头，然后迅速升起。
她从小就有对着任何美景许愿的怪癖。她双手十指交叉握在胸前，然后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走吧！”看到日出，知晴很高兴。
“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知晴将食指交叉放在嘴前，示意这是个秘密。
楚云轻轻拉住她，居然撒娇道：“你偷偷告诉我。”
“不行！神仙能不知道这鬼把戏？！”
“哈哈哈哈哈，你居然信这个。”楚云放开了手，笑着往荷花池的方向走下桥去。
知晴跟在身后，问道：“你有许愿吗？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对着新生的太阳许愿很灵的。”
“嗯，是很灵。”
“对吧对吧！”知晴快步跑到楚云身前，截停了他，“那你许了什么愿？”
“没许。”他轻轻推开她，继续往前走着。
“不是说很灵吗？怎么没许呢？”
他只是淡淡道：“我许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人不能太贪心。”
“是吧是吧！我就说了灵得很！我毕业之前许愿考进求实，就真的进了。还有还有，我许愿驾照通过，居然真的一次过。还有一次，止行生了场大病，我就许愿——”
“哎哟！”楚云突然停下，知晴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怎么突然停了？想到了什么新线索吗？”
他转过身来，“你居然让太阳帮你做这种小事？”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嘟囔着：“怎么是小事呢？都是穿衣吃饭，生死攸关的大事。行，我的事微不足道，您老人家又许了什么了不得的愿望？世界和平？天下大同？这怕是实现不了吧。”
“秘密。反正实现了。”楚云的嘴角微微扬起，“你呢，许了什么愿？”
知晴轻轻摇头，“不能说不能说。说了就实现不了了。”
“我帮你实现。”楚云微微低下身子，偏着头笑道，“不过，星星月亮我可摘不了。”
“我想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