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晴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不是转身离开，而是邀请楚云去吃宵夜。她更没想到，已经洗漱完毕要睡觉的楚云居然答应了。
“还是第一次单独和你吃宵夜。”走在路上的时候，楚云懒懒地说道，“以前鹿鸣十点就宵禁了。”
知晴不禁笑了一声：“记得你说家附近有个烧烤店特别好吃，可是晚上九点半才开始营业。”
“嗯。因为宵禁一直没机会。”
她不解道：“也有几次大家一起刷夜，为什么不去哪里？”
“不要。”
“那你为什么不随便找个周末？就咱俩一起去吃呗？”
“然后呢？”楚云幽幽地说道，“吃完开个房？”
“我没这么想！”
“本来我想等着假期。”楚云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一点，“可是寒假的时候我还没考完，你就已经回秋水了。暑假——你早就不见了。”
知晴心咯噔一下，试探道：“那儿还开着吗？”
“关了。老板儿子结婚，一家人搬去春雨了。”他俩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
知晴苦涩地笑了笑，“也是，哪儿会一直等我呢？”
“我当时还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着急回秋水。”楚云摇了摇头，自嘲道，“还不许我去找你。”
“我赶着回去看止行，他那个时候还不到十四岁。而且不能让你知道我的身世，更不能让你知道我和苏禾的关系。对——”
“道歉就不必了。”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突然笑出了声，“当时我们宿舍的沈阔还跟我说，看见你在买男士毛衣，我就一直等着。原来是自作多情。”
“给止行买的。”知晴低下头，用余光瞟了眼楚云，昏黄的灯光照得他的眼眸更加深邃，一点色彩也没有。
他脸上没有表情，“你打工就是为了这个？”
“也不全是，我还要挣自己的生活费。”知晴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当时还骗你说是看上了一个很贵的项链，害你破费了。”
“你不都还我了？”楚云苦笑了一声，“把我送你的东西都还回来，咱俩就两清了？”
“对不起。”
“我听够了！”楚云扭过头，快走了两步。
知晴赶紧追上，讨好道：“我今年给你买？”
他冷道：“你敢买我就烧掉。”
“那你有什么别的想要的？”
“怎么？”他停下来，侧过身看着知晴，“我要你就给？”
“呃——你知道我比较穷。”她在脑子里认真盘算着自己的存款，然后犹豫地比出了一个剪刀手，“2000以下，行吗？”
“呵。”楚云轻轻握住她的两根手指，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说，“可惜，我要的东西，无价。”
“你想要天上的星星？”知晴想起他喜欢星空，“那我可摘不了。”
“差不多吧。”楚云松开手，继续缓缓走着，“不指望你能给我。”
*
他们去了不晚，这是楚云第一次去那儿。
“晼晼。”知晴打了个招呼，“来两个咖喱鸡肉焗饭，一个多芝士，一个少芝士。一杯冰美式，一杯橙汁。”
“好~~”晼晼一眼便看到了楚云，先是惊讶，后又抿嘴笑了笑。
“很多时候，我下班已经很晚了，只有这儿开着，所以常常来。这位是这儿的老板，叫宁晼。别看她这样，其实是学数学的高材生。”知晴先是向楚云介绍道，然后继续对晼晼说，“这是楚云，他是我邻居。”
“哦~~~邻居好。”晼晼笑笑，“随便坐。”
楚云点头示意，然后便跟知晴坐到了吧台后面的老位置。
刚坐下，他就一脸不满，“你不要把用在苏止行身上的坏习惯带到我这儿。”
“哈？”知晴不理解，怎么又会扯到苏止行了。
“我一句话都没说。你就替我点完了。还少芝士，还橙汁。我是你儿子吗？”
“因为你不爱吃芝士啊，你晚上又不能喝咖啡。那你要吃什么，我去跟晼晼说一下。”
“这次算了，下次记得。”
【真龟毛！】
大概20分钟后，晼晼端上了焗饭，“小心啊，很烫。”
“谢谢。”
晼晼轻咳一声，眼神示意了一下知晴。
知晴眨眨眼，轻轻摇了一下头。
【不可能。】晼晼用口型说道。
知晴翻了个白眼，摇手示意她赶紧去工作。
“帅哥！”晼晼突然大声朝楚云叫道，“既然你和知晴没关系，那我是不是可以追你？”
“咳咳！咳咳！”知晴被芝士烫得不清，赶紧喝了一大口冰美式。
楚云明显愣住了。
“宁晼，你抽什么风？！”知晴大声喊道，完全不顾周围还有其他客人。
“怎么？不是说就是邻居？”晼晼丝毫不理会知晴的质问，继续笑眯眯看着楚云。
“你才见他三十分钟，能不能矜持点！”
“又不是要跟他滚床单，只是问个联系方式而已。这不是你教的吗？”
楚云朝知晴望去。
“我，我，我教什么了？”知晴避开他的眼神，理不直气不壮地问道。
“怎么泡帅哥。你还亲自给我示范过呢。”
......
“那你得温柔一点，含蓄一点。直接说追人家是什么意思？”
“我要联系方式就是为了追人啊，要追的话肯定得要联系方式啊。这俩不是等价的吗？”晼晼口才一向很好。
......
“不许。”知晴冷冷说道。
“我问人帅哥，关你一个邻居什么事。”晼晼欠欠地回道，嘴角的弧度就要飞天了。
“正因为我俩是邻居。”知晴顿了顿，“我怕吵。”
“哈？什么意思。”晼晼当然不懂。
吱~门开了。
“欢迎光临。”晼晼没法继续逗知晴，只得先去照顾客人。
楚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怎么示范的？”
知晴不敢直视他，嘟囔道：“你别听她瞎说。”
“还敢骗我？”
“没有！”知晴立刻转过脸直视他的眼睛，生怕他不相信自己，“只是好玩而已。”
他低头干笑了一声，“你对玩男人有瘾是吗？”
“不是这样的。”知晴觉得还是坦白来得舒服，便靠近楚云，低声说道，“那次晼晼失恋了，找我去酒吧喝酒。我为了开导她就说了句‘男人要多少有多少’。然后她喝迷糊了，非要我示范一下。那我，你也知道我酒量。”
“嗯？”
“我其实真记不太得了，好像就请那人喝了个酒，聊了会天。然后我就断片儿了。”知晴只记得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家床上了。
楚云嗔笑了一声：“你敢在酒吧喝断片儿？还是在这种情境下。你有没有常识啊？！”
他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周围的人突然就看了过来。
“当时晼晼哭得我心都碎了。”知晴安抚着楚云，示意他小声一点，“所以我就多喝了一些。真就那一次，而且也没出事。我再也不敢了。”
“是吗？凌竹跟我说了你不少光辉事迹。”
“那是为了工作。”知晴有嘴说不清，“而且凌竹这个人，一分的东西说成十分！”
“他说有一次，有个冬宁的官二代强|奸了一个女大学生。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警察那边不作为，你居然还亲自上阵？”楚云越说越气。
“他他他，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楚云的眼神像剑刃一样泛着寒光，“他夸张了几分？”
“那个，我又不是什么美女，人也没看上我。”知晴尴尬地笑笑。
“我怎么听说都把你领到酒店去了？”
“凌竹这家伙，什么时候记性这么好了？”知晴忿忿道，“警察及时介入了。”
“你还觉得挺可惜是吧？”
......
知晴心虚到了极点，“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楚云不答反问：“怎么，还有？”
“没没没。没有。”【看来凌竹还是有分寸的。】
她赶紧转过身继续吃饭，只希望楚云可以到此为止。
“其实，我有别的房子。”他懒懒道，“吵不到你。”
知晴停下了咀嚼，她盯着焗饭，大拇指在勺子把手上轻轻移动，“不许。”
“为什么？”楚云的声音低了下去，“嗯？”
“前男友和朋友在一起，我膈应。”
“不是不干涉我的私生活？”
“我干涉宁晼的。”
“就是说我给不给，是我的事对吧？”
“走了。”她重重放下叉子，跑了出去。
“欸？知晴，怎么走了？”晼晼在身后大叫，“我开玩笑呢！”
“喂！”楚云跟着跑出来，抓住她的胳膊，“你还生气了？！”
【是啊，我凭什么生气？】可是，情绪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看她不说话，他语气缓和道：“行了，回去吧。还没买单呢。”
“你去买呗，顺便加个微信。”
楚云重重叹了口气，“我不给。”
“随你。”知晴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那给？”
“你敢！”
“哈哈哈哈哈。”
“知晴！”晼晼喘着跑过来，“什么情况？我开个玩笑而已。知道是你男朋友，我能撬嘛？”
“楚云，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啊。”晼晼说道，“这丫头平时挺能开玩笑的，这头一遭啊。看来是真吃醋了。”
“宁晼。”
“好了好了，我道歉。谁让你口是心非？就激激你。”晼晼拉住知晴的手，“走吧。还有，你俩钱没给呢，想逃单？”
被哄好之后，知晴意识到自己刚才给楚云和晼晼甩了脸子，正准备道歉——
笃~笃~楚云的电话响了。
“知道了。”他挂断电话，“有案子，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