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一抖，烤串掉在了桌上。
“他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儿。”林半生嘲讽道，“老子当然知道，可是为什么要告诉他？”
“我跟他说，想知道就求我。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老子一瞬间还真心软了。”
“我又指着桌子说，把桌上的酒都喝了就告诉他。”林半生垂下眼眸，“两瓶洋酒，还有十多瓶啤的。”
“后面直接醉在酒吧，沈阔来背走的。”林半生突然大笑，摇头道，“沈阔一会儿骂我，一会儿骂那傻子，一会儿又骂你，最后连自己也骂上了。”
“醉成那样，嘴里还念叨着你在哪儿。”他扯平嘴角，低声道，“老子是真怕了那小子了，赶紧回家躲到他回国外为止。”
看知晴不说话，林半生敲了一下桌子，“别走神啊。”
“我听着呢。”
“我觉得自己挺喜欢你的，直到看到他。”林半生自嘲道，“我觉得你也应该挺喜欢我，直到看到他。”
知晴低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微微泛红的眸子，“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你以为你俩是什么命中注定？不过是一个傻子坚持了十年，终于被老天眷顾了一次。”林半生重新拿起筷子，“老子拿得起放得下。祝你们幸福。”
*
知晴和林半生道了声再见就准备下车回家。却被对方叫住。
他从副驾驶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你自己决定吧。”
知晴端详了一下，“是什么？”
“老子的光辉战绩。”
......
“林半生。”知晴悠悠道，“你不是把告白录里面了吧？”
“老子喜欢你还用这么拐弯抹角？！”他又止不住发火，“苏止行！自己回去看。”
*
U盘里有一个视频，像是行车记录仪拍摄的。时间是六天前晚上快九点。地点，大概在延年路和郁乔路交界拐角的地方。
一个人慢跑了过去，知晴认出那是自己。那天是周天，楚云在警局工作，她就一个人出门跑步。
大约过了两分钟，有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人出现。突然间，林半生前面的那辆车出现了一个人，下来不知道做了什么，戴黑色鸭舌帽的人就不再反抗，然后，他迅速将人拖上了车。
开车门的一瞬间，知晴认出了苏止行。可是被他弄晕的人，她不认识。
六天前，就是林半生刚到秋水这天，看来这人刚回就来偷偷看自己了。苏止行在第二天被抓到警局，那被他绑架的人去了哪儿？
知晴赶紧拨通林半生的电话。
“舍不得我，后悔了？”林半生笑道，“晚了，老子没那个傻子那么贱。”
“你为什么不阻止？”
“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林半生不以为意，“苏止行只是抢在我前面一步而已。”
“那个被绑的人是谁？现在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许知晴，你应该想想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知晴无声笑了笑：“越是穷凶极恶或者权势滔天的人，我越是爱报道。明里暗里得罪多少人我确实不知道。”
“你那个弟弟是怎么回事？”林半生顿了顿，“老子知道他变态，喜欢自己姐姐。但一直以来还算正常。”
“楚云回来了，他受不了。”
电话那头嗤笑一声，“你打算怎么办？苏止行说不定有人命在手上。”
“他就在警局。”
“啊？看来我多管闲事了。”
“不是这个，是十多天前另一个案子。”知晴还是落了泪，“不过我相信他。谢谢你，半生。”
*
“知晴，怎么了？”楚云电话那边是敲打键盘和翻阅文件的声音，看来已经回了警局。
她将林半生交给她U盘和里面的内容大概讲予他听。“我现在送到警局来？”
“你不要出门，我回家拿。”
知晴将U盘递给他，“你找另外的警察好好问问止行。他已经被你们关了五天，如果这个人还被囚着，那——”
“我们会尽快破案。”他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早点休息。”
“楚云，我——”知晴拖住他，“要不我去？”
“他看到你会更叛逆。”楚云拍拍她的肩膀，“相信我。别一个人乱跑。”
知晴突然用力抱紧他。
他征了一下，随后一脸宠溺地摸着她的头发，“舍不得？”
“我爱你。”
*
楚云走后，知晴又拨通了林半生的电话。
对方迅速接起，“还真后悔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
林半生笑了两声，懒洋洋道：“我最近大半年忙得觉都没得睡，很久没见你和你的跟屁虫弟弟了。”
“你当时为什么在那儿？”
“你说呢？”
知晴自认为警惕心强，却从来没发现过林半生和他派来的人。她声音沉道：“这样多久了？”
“从你离开鹿鸣那天起。”
......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那个人对你图谋不轨，死就死了呗。”
知晴：“我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会是谁呢？”
“让我们换个思路。近一个月，你做了什么事，碰到了什么人？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
“没什么变化。”知晴瘪着嘴，“跟了个大案子，不过嫌疑人都落马了，止行还因为这事受了苦。搬了家，也不过是隔壁而已。没了。”
“没了？我不是人？”
“哦，对，重新遇到了你和哥哥。”
“原来顾子淮是你哥。”林半生笑道，“这么有本事的哥哥，怎么放你吃这么多年苦？”
知晴反驳道：“哥哥一直在国外，也是刚刚回国。再说，即使是亲哥哥，也没有对我的人生负责的道理。”
“苏止行？”林半生冷笑一声，“你俩之间发生什么了？”
“不是说了吗？他和楚云不对付。”
“即使他单方面生你气，你也不会对这个宝贝弟弟这种态度。”林半生语气轻佻道，“他对你心爱的人做了什么？”
知晴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那是对你做了什么？”林半生声音骤然变冷，“他碰了你？”
“没有！”知晴赶紧否认。
可林半生这人实在太聪明，根本没有事情瞒得住他。“他知道吗？”
她闭了闭眼睛，想起来身子仍然会发抖。“楚云当时刚好回来。”
“没得手？”
“你觉得怎样算得手？”知晴轻笑一声，“楚云之外所有男人都不能碰我。指尖碰到我都不行。”
“哦？那我算怎么回事？”
她眉头一蹙，冷冽道：“你想说什么？”
他笑了声，“只是反驳你说的不是事实而已。”
“半生，那是另一码事。”知晴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不会再这么做。”
“他——知道？”
“知道。”
那边沉默半晌后才终于又开了口：“苏止行开到郁乔路口后，在一个没监控的地方换了车，开出了城。他一个穷博士，哪儿来这么多车？”
“具体开去了哪儿？”
“玉湖村的方向，我没继续跟了。”林半生语气轻蔑，“老子不想弄脏眼睛。”
“然后你就走了？没等止行回来？”
林半生语气冷酷：“等他干嘛？他爱杀谁杀谁。老子当时还不知道楚云找到你了，心想你弟弟犯事更好，免得妨碍咱俩。”
知晴摇摇头，继续道：“止行在第二天就被警察找到了。太巧了。”
“嗯，很巧。”林半生忍不住笑道，“哪儿来那么多凑巧？许知晴，他可能被设计了。”
“谁？”
“你那弟弟的脾气，得罪的人能少了？”
知晴怼道：“能有人脾气比你更糟？你不也活得好好的？”
“那是因为我聪明有本事。”林半生不屑道，“你那个蠢弟弟，这么多年要不是你护着，早不知道死哪儿了。仗着一张皮相肆无忌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官二代或者富二代。”
“他爸还真是当官的。”
“落马贪官，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知晴一愣：“你怎么知道？”
“老子把你和你周围的人查了个底朝天。”林半生毫不在意，“你哪天想报仇，老子给你递刀，帮你善后。”
“半生。别告诉楚云，我不想报仇。”
......
“顺便也查了查那个傻子。放心，直系旁系都清白得很。”林半生话头一转，“所以我才担心你。许知晴，我这棵回头草你是吃不到了。楚云要是不要你了，找那个戴眼镜的，他应该很乐意当你备胎。他家是个普通人家，你嫁过去也能平平安安地过。”
知晴喉头微动，却半天说不出话，她没想到林半生居然查到这个地步。
“吓到了？放心，我没装过监控。经常看不到你，求个心安而已。不过——你身边那个叫凌竹的小子，有点意思。”
“啊？”
“他妈妈是卧轨自杀的，爸爸——不知道是谁。”
“什么？！”
“怎么，只许你身世凄惨？许知晴，世上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那个傻子看起来人生那么幸福，不也为你伤神那么多年？”
看知晴不答，林半生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我那个死了的老板，是个衣冠禽兽。我那天和他吵架，是因为刚好碰到他在骚扰女下属。警察肯定一查就知道。不过——”
对方不再说话，知晴看了眼手机屏幕，是正常通话状态。她眉心一拧，“继续啊。”
“许知晴，这么多年想不想我？”
......
林半生这人，总会在某个时刻莫名耍脾气。
“偶尔会想起你。”
电话那边使劲儿憋着笑，“他有个私生子，二十一岁。”
知晴背脊冷汗直出，“这么私密的事你都知道？林半生，你应该去当侦探。搞IPO太埋没你了。”
“没钱怎么打听？”他继续道，“你以为我那个混蛋老板为什么会忍让我？”
“你有本事？能帮他挣钱？”
“哈哈哈哈哈。金融行业谁不是名校光环，千万人中厮杀出来的？本事？骗人的本事罢了。是因为我撞见过他儿子，他怕我把这事抖出来而已。老子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儿子吸毒。一开始还纵容，后来他被这个儿子要钱要怕了，常常往国外躲。”
“你觉得他被儿子杀了？”知晴觉得自己的推断有理，“这样他就可以继承遗产。”
“可他这个儿子并没出现。”林半生尾调一扬，“会去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