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骗

    “醒了?”

    商藤扭过头,看见魏郢站在床边钻研着她的圆领对襟,这是件水绿色的短上衣,没什么特殊纹样,不过用料都是上呈的丝绸。

    魏郢看明白后将商藤扶坐起来。

    商藤身上穿着中衣,并未穿寝衣,因此魏郢直接将对襟给她拢上了,顺便理了理褶子。

    随后又挑了件桃色的短比甲给她穿上,商藤发现月牙玉被遮住了,将它扯了出来,露在外边。

    商藤草草地穿了条织金的兔子纹案马面裙,魏郢便半跪在床榻边,给她穿鞋。

    “所以,督主,这哪儿?”

    商藤发出了她的疑问。

    “通往幽州中的其中一个县。”魏郢将她牵到梳妆镜前坐着,拿了把小木梳,顺着如瀑的青丝一点点梳下。

    “督主真的带我出来玩呀?”商藤偏了半边脑袋,想去看他。

    魏郢一把将她按住,“别动。您不想玩也成,咱家送您回去,要不了一刻钟您就能回那马车上。”

    商藤闷闷地哦一声。

    他竟是连夜将人带出来了,还不带婢女丫鬟那种!主子一夜消失,吓死丫鬟怎么办?

    然而商藤又多虑了,昨夜魏郢抱着她出帐篷时就已经吩咐好棠梨小梨二人了,跟着来的只有黑鸮白雀。

    魏郢耐心地给她讲,他是怎么把她带出来的,又是怎么吩咐丫鬟的,如何瞒过别人的,最后再告诉她,到时候他们又如何回去。讲了许久,商藤才放心。

    魏郢动作轻缓熟练,没要多久就给她盘了个头,留了两缕不多不少的发垂在肩两侧,又替她戴了几支小花钗。

    商藤本就年岁不大,正是大好的碧玉年华,明媚耀眼,如火似阳,那些个正统发型搭在她身上,倒显老气,有种怪异的假扮大人既视感。

    商藤翘起嘴角,声音娇娇柔柔的,“没想到督主手艺还挺好嘛。”

    “不然哪能叫奴才?”魏郢语气平平,目光全停留在镜中商藤的脸上。

    不施粉黛,也可爱极了。

    他这样想到。

    商藤不喜欢这话,沉了半分脸色。

    魏郢轻轻捏住商藤的耳朵,低语:“咱家不止梳头梳得好,别的手艺也能给公主展示一番。”

    商藤呆滞住。

    只觉得自打魏郢掏出家产后,身份大转换,他变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个人了!

    一种被诈骗的感觉漫上心头。

    诡计,都是诡计。从前他哪会说这些,死闷骚!

    用完早膳,魏郢给她擦了腿药,又给她戴了面纱,才出门。

    出门后商藤才有机会打量起这座宅邸。

    宅邸修于一片水上,四周有围墙,四处建有长廊和石板可通路,宅中还有几座水榭,甚至建有流水假山。

    她努力回想了很久,这到底是房契上的哪间,最终想不起来。

    也罢,都是她的,谁管这是哪张上的?

    商藤被魏郢牵着,一步一趋地走,暗自发笑。

    宅邸建在离城稍远的地方,步行要不了多久,但魏郢怕商藤走着脚累,还是备了马车。

    “为什么是城外的宅邸,督主没在城内置办一间房?”商藤撑着下巴,眺望窗外。

    “只是觉得这边离车队近一些,”魏郢剥着葡萄,喂给她一颗,“房契上不都清清楚楚写了的?想来公主并未认真看那叠文书,那是不是也不曾关心过咱家?”

    商藤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魏郢笑了笑,又去剥下一颗葡萄。

    “督主记得如此清楚,想必是很在意这些吧,”商藤瞪了他一眼,“如此在意,还将它们都给了本公主,看来在督主心里,本公主比这些东西更重要!”

    魏郢悠悠点头,“是。若这些身外之物能求得公主欢喜,那倒是咱家的荣幸了。”

    商藤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进了城,入眼的便是繁华街市。

    这座城卡在京城与幽州之间,周边多城,贸易往来很频繁,且邻海,因此这座城发展得也很不错。

    这趟来,没什么目的,由着商藤想逛哪儿便逛哪儿,商藤很兴奋,根本顾不上腿,蹦蹦跳跳的。

    “小姐,止步。”

    商藤回过头,见一个小摊后坐着一位姑娘,姑娘扎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身上穿的也是粗衣麻布,很有市井小民的风味。

    “有事?”商藤问。

    姑娘指了指摊上的旗子,旗上笔墨写着“天道酬勤”,背面一句“逢凶化吉”。

    算命的?

    她是什么人,商藤诶!从来不信这些。

    商藤不理她,转身就准备走。

    “诶诶诶!您试试嘛,不灵不收钱!”姑娘急了,站起来叫住她。

    商藤又转回来,虚着眼神神秘秘道:“你知道吗?”

    “什么?”

    她压低声音,一本正经道:“每个算命的,都是这种话术。”

    “他们骗人的,我不是!”姑娘赶忙递上竹筒,里面插满了木签,“您就抽一签,随便抽,不收钱,要骗您,您就让别人来砸了我这摊子。”

    姑娘见她还是不信,又继续说:“昨夜来了一对男女,那女人又年轻又漂亮,着了件素衣,我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夫妻,他们来问了人生命运,我就看了点面相手相,一下便算出他们的身份运势,两人本不大信我呢,一听我说完,激动得不行,特地给了我好些钱财,我说不要,他们也坚持给。”

    言毕,她从摊子下拿了个木匣子出来,里面平躺着一锭金元宝。

    照她这衣着,和她这摊子的规格,的确不是能拿的出金元宝的人。

    只是这话里这对人,还有这熟悉的金元宝,很难猜不到是谁吧。

    商藤道:“我也会算命。”

    姑娘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

    “女人姓陈,男人姓祈,是不是?”

    姑娘以一种“我去你不会是我同行吧”的目光再次打量她,却被魏郢那阴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再看。

    商藤来了点兴致,欲坐下来,被魏郢死死拉住。

    魏郢道:“脏。”

    姑娘:“……”

    “小姐,您就唤我溪姑娘,溪大师也行。”溪姑娘笑着说道。

    “废话真多,能快点吗?”魏郢啧了一声。

    溪姑娘瑟瑟发抖,连忙应好,“小姐,您就随便抽根签子,心里头默念想卜的事就好。”

    商藤取了一根,木签上写着她看不懂的字,甚至可以说这不叫字,简直就是胡编乱造的符号。

    她就说,都是骗子。

    溪姑娘接过竹签,看了看,说道:“小姐,您心中所想之事,倒是惊天地的大事呀。”

    她想的是,皇帝会不会死。

    溪姑娘笑着肯定道:“会。”

    商藤大惊失色。

    溪姑娘得意洋洋地叉着腰,“怎么样?我就说保准灵,小姐要不要再抽一签?”

    商藤将信将疑地又去拿了一签。

    她想的是,若她真的完成任务了,她将何去何从。

    溪姑娘瞅着竹签神色疑惑,“您这次问的什么?大概说说即可。”

    “命运。”

    溪姑娘恍然大悟,只道:“镜花水月。”

    牛头不对马嘴,商藤觉得她第一次回答是在胡扯,自觉无趣,给了她几锭银子便牵着魏郢走了。

    商藤腹诽着溪姑娘。

    江湖手段,先随便蒙一句话,猜中了就是灵,下一签便收钱,没猜中就耍赖皮,估计昨夜陈弦就让她狠狠敲诈了一笔。

    “小姐这是不高兴了?”魏郢懒散着说。

    商藤哼了一声,“江湖骗子,何足挂齿。”

    深入街市,才发现这里实在是繁荣,各式铺子都有,不比京城差多少 。

    商藤随意逛了逛,刚来上兴致,突然来了人小声跟魏郢说这些什么。

    “大人,主上见您不在,特派奴才来寻您呢,您就回去吧?”

    是个内宦,内宦好奇地去看魏郢身边的女子,可女子戴着面纱,还没来得及认,就被黑鸮蒙上了眼。

    只听魏郢不紧不慢地、掺着威胁意味扬起声调说道:“去告诉他,我在外边厮混,没空。”

    皇帝虽然有时会很苦恼自己被个阉人架空了,但不得不承认,有魏郢在很安心,至少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内宦犹豫不决,他可是找了整整一夜加一早上呢,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人根本不搭理的,而这份犹豫被架在他脖上的刀硬生生憋回去了。

    内宦紧赶慢赶回去报给了皇帝,皇帝听完,惊讶地瞪大眼。

    “是么……朕还以为,他有特殊癖好,对女人没兴趣呢,”皇帝揽了揽身边的卞绒绒,张嘴吃了块青枣,“朕倒是好奇,何人能入他这怪人的眼。”

    “女儿。”卞绒绒眼光暗淡,半垂着眼。

    皇帝噗一声笑起来,“绒绒倒会说趣儿,女人不是女儿家,还能叫成男儿?”

    卞绒绒呵呵两声,“陛下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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