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片狼藉。

    本该在茶几上的茶杯茶壶全落地面，支离破碎。茶水浸湿一片地，那是茶壶的降落点。

    顾也看着散落在各处的碎片，脑袋响起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嘈杂声。

    窗帘离开它本该待的位置，沦落为擦地布。

    倒地的储物柜空出一个个方块，离体的抽屉被砸成碎块。

    歪掉的相框碎玻璃，电器倒地电线断，桌子掀翻椅子断脚。

    这是有人在房间内打群架吧。

    瞳孔微缩，嘴巴无意识扩展，目瞪口呆的顾也与身旁三人形成鲜明比对。

    她们对这一切好似早已习以为常，神态自若，沉稳淡定。

    李芮从衣帽间出来，走到她们面前，“小姐已经睡着了，开始打扫吧。”

    三人降低音量应了声好，着手整理房间。

    看着她们条理清晰地整理打扫，顾也有些不知所措。

    该从哪下手？

    她默默转头朝不远处的李芮投去求救目光。

    李芮勾起手指让顾也跟她走。

    她把顾也带到衣帽间，手往衣柜前一指，“你就站在这里，不许弄出一点声响，”说着她指向衣柜，“如果这里面有动静，立马出来通知我。明白吗？”

    一头雾水的顾也跟随她的手指转移视线。

    见她没有回应，李芮再度问：“听见没？”

    顾也猛地转过头看向她，木讷点头，“听见了。”

    交代完，李芮转身走出衣帽间。

    目送她离开，顾也转过身继续盯着衣柜看。

    把耳朵贴到衣柜上，可惜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此刻徐莹附体，顾也向外跨了一步，头往后一仰，偷瞄外头情况。

    正在收拾的女佣碰巧转身，顾也眼疾手快，迅速回归原地。

    出于心虚，她挺直腰杆，军人站姿，生怕被看出破绽。

    指腹来回磨蹭，顾也心里打起小九九。想打开一探究竟，好奇心难以按捺。

    这里面是有什么贵重物品需要看管吗？可是我明明记得自己房间内并无什么贵重物品呀。

    虽说家庭富裕，可她从小对那些金银珠宝奢侈品毫无兴趣。

    出席宴会有需求的话，父亲自会准备。事后也会直接放进保险柜。

    眼前这个衣柜，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衣柜。里面既无高定也无大牌衣物。

    让我守在这里，是要我面壁思过吗？

    顾也恍然大悟。

    撩起袖子要出去声讨。

    突然，一声闷声从衣柜传出。

    顾也一怔，还真有动静！

    忽然想起刚才李芮的交代，她扯起喉咙准备喊人，又想起她嘱咐过不许弄出一点声响。

    把话咽了回去，顾也甩头往外跑。

    到李芮身边时，一口气卡在喉咙，阻碍顾也汇报情况，可从她一直摆动的手，李芮瞬间明了。

    两人快步走回衣帽间。

    在靠近衣柜时，李芮举手阻止顾也靠近，自己则是小心翼翼把耳朵贴近衣柜，倾听里面的动静。

    大概过了十秒，李芮收回耳朵，转身与顾也说道：“没事，你继续在这里守着，再有声响就过来跟我说。”

    顾也没有接话，只是点头。

    李芮离开后，顾也再次站在衣柜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衣柜看。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作为这间房间的主人，顾也完全猜不出这里究竟有怎样一个生物躲藏在内。

    转念一想，这是白子息创造的游戏，衣柜里冒出一只神兽瑰宝也不是怪事。

    那游戏可瞬间变得有趣许多。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衣柜里再度传出声响，顾也这次从容许多，没跑，只是快步走出去，顺便探一下外面情况。

    不得不说，她们是有经验的。

    如此混乱的房间，不到半个小时，收拾干净了。

    那些摔坏的物品统统往外搬，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几名男佣把置于门外的物品往楼下运，同时根据搬下去的物品运上来一批一模一样的。

    物品再次回归到它们本来的位置。

    房间恢复原样。

    用时不到一个小时。

    完事后，顾也被叫出衣帽间，看到外面的情况，她有些走不动道。

    这谁还能与刚才的废墟联想到一块呀。

    “看够了吗？”李芮站到顾也后面。

    愣在原地的顾也摇摇头。

    没再与她废话，李芮揪起她衣领直接往外拽，动手时还不忘警告，“管好自己的嘴巴，要是大喊大叫，今日就可以回家。”

    顾也挣脱两下后，放弃抵抗。

    快要被带到门口时，一人从房间内走出来，盯着她与李芮看。

    顾也连忙拍打李芮揪着自己的手臂，“小姐，小姐。”

    没反应过来的李芮愣了一下才转过身，看到NPC顾也看着她们，她即刻松开手，朝她走去。

    过去的路上，她特意绕到沙发边上拎起搭在上面的外套。

    她把外套套在NPC顾也上身，轻柔地问道：“您睡醒啦？”

    NPC顾也乖巧点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很难让相信约一个小时前那片废墟是她创造出来。

    看着这张脸在自己面前晃悠，顾也觉得有点不适，默默往后退一步，想离开，NPC顾也突然喊住她。

    “你等一下。”

    退的那一步，顾也默默收回。

    “是的，小姐。”

    她知道自己在游戏里的相貌与现实不一样，可是看到这张脸时，她还是会觉得如同在照镜子。

    可照镜子不会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呀。

    NPC顾也走到她面前，“我记得你。”

    顾也心咯噔一下。

    不知该回应什么。

    NPC顾也见她不说话，凑近歪头看着她，“对白子息动脚又动手，是你没错吧。”

    顾也默默吁了口气，原来是说这个。

    顾也点点头。

    “我很欣赏你喔。”NPC顾也收回身去，“以后我的安静就靠你了。”

    NPC顾也拍了拍顾也的肩膀，顾也侧目看着那只手，轻声应了声好。

    头顶突然冒出一道声音。

    【系统提醒：接近顾也任务完成。】

    这接近意思还挺字面耶。

    离开房间，走廊上空无一人，那些上来打扫的人已经离开。

    顾也与李芮一同站在电梯前等待电梯升上来，电梯门映射出两人身影，顾也察觉到李芮在观察她。

    但她并未声张。

    电梯上来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顾也挨着电梯楼层按键，按下数字一后，她侧身看向李芮。

    李芮没有说话。

    她也就没有理会。

    电梯降到一楼后，顾也先行一步走出电梯，李芮默默跟在她后面。

    本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走去哪，现在身后还跟个人，顾也更加头大。

    “还有事吗？”顾也没忍住，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李芮没有说话，朝着她意味深长一笑，越过她走了。

    带着满头疑问，顾也嘴里嘀咕，“游戏外的李管家，也是这样吗？怪吓人的。”

    剩自己一人，顾也回到宿舍，进去前，她先往里面探头，确认里面没人才进去。

    进到宿舍立马溜进卫生间。

    终于找到一个还算安静的地方，顾也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洗漱台边，手指往水龙头上一扣，水哗哗流出，看着流水，思绪逐渐涌上。

    在进入房间后，李芮说去找NPC顾也，还提到她睡着了。可是她在房间里逗留那么久，也没见到她人影。最后她确实是在房内。

    那她到底是在哪里睡觉？

    卫生间吗？

    脑内浮现房间格局，从门口进去，左手边是床，右手边是茶几桌椅，对外是阳台。右边有一条走道，进去右手边是卫生，尽头则是衣帽间。

    从衣帽间出来找李芮时，顾也特意往里面瞥上一眼，没人，镜子倒是裂了。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顾也握紧拳头捶向洗漱台面。

    这个白子息为了黑我没少花心思呀。

    这个NPC顾也怕不是有狂躁症。

    越想越生气，顾也抬头喊话，“我已经完成任务，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这退出游戏不递个律师函，都该显得她太平易近人了。

    ……

    垃圾系统又不回应。

    ……

    翌日，顾也早早被安排到六楼站岗。

    闲着无聊，看四周也没有其他人，扎起马步，举起手臂，打套拳消磨时间也不为过。

    手劲刚提上来，看到电梯显示正在上升，顾也不慌不忙地收回四肢，调整气息，站回原位。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人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甜品盒。

    顾也利用余光瞟一眼来者何人。

    那双大长腿进入视线范围时，白眼自觉呈现。

    出电梯时，他还是迈着慢悠悠的步伐前行。直到看清站在门口的人，随即提速。

    顾也不想与他有眼神交集，故意把头低下。

    他却好像故意挑衅，走到顾也面前时还特意蹲下抬头看她。

    白子息有病吧，这句话，顾也已经说腻了。

    可他真的是有病。

    不想与他纠缠，顾也强迫自己面露笑容，文明礼貌，“早上好，白少爷，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白子息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凑近些又看了一会儿。

    就差没把脸怼到顾也面前。

    观察完毕，白子息捏着下巴，“你笑容好假喔。僵得好像打过针一样。”

    闻言，那个被评价为好假的笑容即刻消失。

    咬紧后牙槽，强制把怒气压下，顾也再次展现虚假笑容，“白少爷是来见小姐吗？”紧急撤回一个假笑，实在笑不下去，加快语速，只想赶人“是的话就进去吧，人在房间呢。”

    你还是进去祸害里面那个顾也吧。

    现实生活里就已经受够这张脸了，不想在游戏里还要应酬同一张脸的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