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人

    “所以,你们是知道日本咒术界事情的?”

    “不太了解,因为你们日本咒术界过于封闭,没有正规渠道的沟通接触,都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老和尚递给岩仓葵一杯粗茶,手腕上的佛珠碰撞作响,“但是偶尔日本那边的脏东西会跑到中国国内来,几次之后我们也就知道了。”

    “我们?”

    岩仓葵抓住重点。

    “之前我回到国内,大部分人都不了解、甚至都不相信有‘超能力’的存在,所以我一直以为国内是没有类似玄幻小说里写的那些除妖捉鬼体系的……”

    “啊?国内?你说的是……日本?”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年轻义工接话。

    “是中国,我是中国人,”岩仓回望过去眨眨眼睛,“我只是在日本长大而已。”

    “怪不得你会说中文,”年轻人搓搓脸,还为刚才的场面有些羞窘。

    “所以,‘我们’是?”

    老和尚犹疑一会儿,茶杯在手上不停转动,旁边的年轻人见状接过话题。

    “张师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站起来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岩仓,“这是‘平安会’的ID卡,记录了每一位术师的身份信息,拿着卡就能到会馆获得相应的帮助,当然也要帮忙干一些活。”

    “平安会?术师?”

    岩仓葵无意识重复从来没有听过的名词。

    平安会,是一个非政府组织的民间慈善环保组织,资金来源于各界捐款。因为丝毫不出名的原因,也拿不到什么高昂的各方捐赠,表面上的固定来源就是几位富商。

    但实际上,他们是一个非常规事件处理部门,受政府监管,更多时候是自行运转。

    听上去随便,可也有原因。

    一是中国坚持唯物主义,为社会稳定并不承认怪力乱神的存在;二是当前时代,不知道什么原因,术师的修炼日渐艰难,术师苗子也越发稀少,比大熊猫还要珍惜。

    属于术师的时代早在千年前就开始落幕,现在不过是火光后的余烬罢了。

    不仅术师数量稀少、能力良莠不齐,而且妖精、鬼魂、怪物等等都逐渐销声匿迹,只有少数存活于世,鲜有出现。

    偶尔出现的这部分非常规事件就由平安会处理,而平安会也负责登记管理术师,会规第一条也是不得在公众面前暴露能力。

    术师是对拥有非常规能力人类的一个总称呼,只是日本那边称呼自己为咒术师而已。

    灵能体系多种多样,中国国内以前也有和日本同样依靠情绪来提升能力的术师,也会有因为各样情绪所凝集出的怪物或新生精灵,也有人称呼这类精灵为“新神”。

    但还是那句话,术师的时代早已落幕。

    这些都是时代车轮下注定会走向消亡的替代品。

    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的非常规事件都是接近销声匿迹的状态,目前的社会,可能对UFO和外星人什么的更感兴趣,只有日本与极少几个地区还拥有大量非常规事件与‘术师’。

    又因为日本咒术界又过于封闭,且似乎有日本政府达成协议,咒术界不得暴露在民众面前。咒术界与日本国外的势力交流也较少,更多通过日本政府代为沟通合作。

    “社会还挺安稳的,妖精偶尔出现,妖怪更是我从出生就没见过,”年轻人双手一摊,“会馆目前大部分任务就是像给寺庙扫地、清理海边的垃圾什么的。”

    怪不得他会在寺庙扫地,原来是接了任务。

    岩仓葵不着痕迹扫一眼靠在墙角的扫帚,又看一眼这个年轻人。

    “可是我看不知道你们身上有什么能力波动,就像这样——”

    岩仓葵在掌心凝聚出一团咒力,伸到老和尚和年轻人那边。

    老和尚摇摇头。

    “呃——那是因为我就没怎么练过,毕竟要上学嘛,”年轻人挠挠头,“但我小叔叔很厉害,他是术师里算天才的那批了。”

    “能看见就已经算是练的还行的。”老和尚给自己挽尊补充道

    ……

    在短暂的交流过后,岩仓葵终于忍不住问。

    “你们知道穿越吗?”

    突然沉默。

    岩仓葵顶着两人“你脑子指定有点问题”的目光硬着头皮接着问道。

    “可能还有魂穿、身穿什么的……”

    “哦,‘请灵’啊,”老和尚无师自通脑内转换了一下代码,这来到了他的专业领域“现在其实没有什么请灵人了,大多是心理疾病。”

    “你可以买一串我们寺庙出品的十八籽手串,辟邪积福,大师亲自开光,就算是真被请灵也能给驱走。”

    老和尚面无表情的推销。

    “如果不满意,我们还有大师联手平安会高级术师亲自雕刻的驱邪固魂法器——平安扣。十五万一枚,全国限量十五份,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老和尚收到岩仓葵“你骗外国人呢”的目光,改口道,“既是‘道友’,就给你个友情价,十万元一枚,还送寺庙特色十八籽手串,买到就是赚到。”

    ……

    这就是吊坠的来历,岩仓葵都不太好意思告诉硝子这个吊坠的真实价格。

    至于唐刀,则是后面收到的,没有什么实际功效,只是看着帅气就买了。

    意外的还很好用。

    手机震动一下,岩仓葵打开刚收到的电子邮件。

    她嘴角上扬,把屏幕伸到五条和夏油面前。

    “找到那个中介了。”

    去年星浆体任务的邮件本意是想再吓唬一下孔时雨,让他不要再对之前的身份证明做追查。

    没想到,似乎吓过了头。

    术式杀手死亡后,这位中介先生彻底销声匿迹,原邮箱也注销处理。

    足足消失了一整年。

    岩仓本来懒得再去管他,但没想到追查K组织背景遇到了一些困难,绕来绕去还是直接询问孔时雨更加方便,索性又找了一个消息贩子让他帮忙注意孔时雨的消息。

    现在孔时雨终于出现,与他相关的一些材料那位新的消息贩子会在东京一个出名的柏/青/哥游戏厅拿给她。

    交易时间是今天下午。

    “你们要去吗?”

    “要去!!!”好玩。

    ……

    “辅助督导先生说他找到了一处停车收费很便宜的停车场,在游戏厅后门直行左转200米左右,”岩仓葵晃晃手机,左手拿着一个纸质文件袋,“他在那里等我们。”

    他们已经成功拿到了材料,但是五条、夏油、硝子现在全都沉迷于游戏机,没人听她说话。

    “好耶!”

    “杰!快抽奖抽奖!”

    “可恶,我输了!”

    “我说——”岩仓太阳穴突突跳腾,“该走了!”

    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附近密集嘈杂的弹珠声响,周围人纷纷侧目而视。

    这个看上去就很恐怖的女高中生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在店员赶来查看情况之前,岩仓一手抓三人,把他们提溜出了游戏厅。

    游戏厅门口有兑换现金的窗口,三人一合计,平均下来每人至少亏了一万日元。

    五条不爽地把零钞揣进裤兜,蓝色眼睛里全是不满。

    “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还不如去吃甜品!”

    “刚刚玩的最嗨的是谁啊?”

    岩仓吐槽。

    “走吧,还有时间,可以去逛逛街,让辅助督导开车送我们去涩谷吧。”

    硝子把零钱对折塞进浅驼色的真皮钱包中,笑着建议道。

    “好啊,想买点新衣服。”岩仓琢磨一下也同意。

    “我到无所谓,悟想去吃甜品吧。”夏油双手揣兜,温和看着他们。

    “同意同意,出发!”

    他们挨挨挤挤,一路说说笑笑走到停车场。

    辅助督导坐在车内吹着空调,高专的车非常显眼,进门后直直穿过两三排汽车就到了。

    因为炎热的天气,岩仓尤其迫切地想钻回到车内,所以她走在最前面。

    跳过一个路障,穿过第一排车,岩仓忽然听见了让人汗毛倒竖的响动。

    “咚咚咚——”

    “救命!”

    沉闷的撞击声,小孩隐约而无力的呼救。

    午后日头高照,低矮的灌木有气无力站在路边,排排车辆反射出如海面般危险的亮光,让人有快要溺死的错觉。

    有小孩被锁在车里了?!

    她心头一紧,快速朝向声源方向跑去。

    伏黑津美纪今年刚上小学一年级,她的妈妈去年和伏黑惠的爸爸再婚后买了一辆二手车,一直非常宝贝。

    但因为之前的妈妈还有工作,工作单位的各位同事都是电车通勤,妈妈也就不好开车上下班,加上油价昂贵,所以这辆车也就渐渐闲置了。

    今天妈妈突然灵机一动说带津美纪和惠一起出去玩,可惠怎么说都不愿意去。

    最后只有津美纪和妈妈一起出门。

    她坐在后座上,忍不住左右移动,身体晃来晃去哼着歌。

    驾驶位的妈妈则在打电话,津美纪忍不住扒到座椅上,撒娇问道:“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能去书店吗,惠和我都想买故事书。”

    “啧,臭丫头别说话,”伏黑女士皱眉,“嗯嗯嗯,书店。”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伏黑女士爆出一阵大笑,身体忍不住颤动。

    “好!马上到!”

    车辆汇入前往东京的主路,而津美纪年龄尚小毫无察觉,只觉得去书店的路怎么这么漫长。

    不敢再说话的她安静待在后座,期待着能给弟弟买到几本故事书。

    中午,东京最大的柏/青/哥游戏厅停车场。

    伏黑女士的车还没停稳,手机铃声就同催命一般响起。

    “来了来了,马上到!”

    她急急忙忙松开安全带下车,锁门后小步跑离去。

    因为路程过长,在半路就已经睡着的津美纪被锁在了车里。

    在醒来时,车内的空气已经被阳光烤炽成让人不适的温度,密闭的空间让人呼吸越发困难。

    周围如同噩梦一样安静。

    一层玻璃,隔绝了她和外界所有的联系。

    心跳加快,脸颊不自然充血,口干舌燥。

    窒息感紧紧扼住津美纪的喉咙,眼前一阵眩晕。

    本能让她哭泣着拍打车窗,大声喊“救命”。

    惊慌失措的她快速消耗着车内为数不多的氧气。

    在她彻底绝望,切身感受到死亡阴影之际,车窗骤然碎裂!

    哗啦——

    一拳头打爆车窗后,岩仓葵探身进去抱出那个看上去快要昏迷的孩子。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瞬间,这个孩子在她耳边大声啜泣起来,惊恐不已。

    岩仓葵能感受到她稚嫩的胸口在剧烈起伏,忍不住抬手抚摸孩子的背部,叹口气,可别过度吸气了才是。

    五条、夏油有些无措地站在岩仓身后,辅助督导下车和硝子提着几瓶水赶来。

    十多分钟过后,被转移到阴凉地方的小孩才有力气捧着一瓶水,结结巴巴的介绍自己。

    “我叫伏黑津美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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