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意识

    巫女弯腰悄声为岩仓打开薨星宫大门,四周如同上次一样昏暗,似乎暗藏不怀好意的窥视之眼,墙壁上画着密密麻麻神秘的花纹。

    岩仓一个人缓步踏入,巫女在身后关上厚重的木制大门。

    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条通道,墙壁上绘制着许多空间属性的结界术,或许因为岩仓的术式本来就与空间有关,所以这些结界术在她眼中就如同初中的数学方程式一样简单。

    薨星宫中央,天元的投影漂浮在半空中。

    半晌,她睁开毫无情绪的眼睛,喃喃自语道:“真是可怕……”

    五条悟、夏油杰与岩仓葵他们的星浆体任务失败后,总监会有向天元提供新的、备用的星浆体,但天元拒绝了。

    从那天起,无法逆转的异化开始。

    异化开始后能力天元能力更上一层楼,甚至感受到了所谓“神灵”的边界。

    而此时,通过那些复杂的结界,她能直接观察到边踱步边学习的岩仓葵。

    那个孩子同上次见面有了许多差别,身上的咒力更加深不见底,而那个背负着两份诅咒的诡异咒灵则越发坚实,她浑身与年龄不符合的气质也有了些许改变。

    世界意识在她身上留下了越来越多的痕迹,此时的天元甚至能看到那些属于“过去”与“未来”的命运轨迹,那些纷杂的丝线只有两三根坚实可见,其余则同摇摇欲灭的烛火一样明暗交接。

    也就在这个时候,天元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或者说祂,有一丝被窥视的预感。

    而这份不怀好意的窥视,出自于岩仓葵身上。

    天元投影晃动两下,薨星宫中央顿时白光大盛,此地的某层结界愈加坚固。

    岩仓葵也终于走到地宫中央。

    她深吸一口气,踏入核心地带,抬头看见半空的天元。

    “天元大人,好久不见——”

    “你感受到‘世界意识’了吗,岩·仓·葵。”

    岩仓眼皮狠狠一跳,天元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的神色变化。

    “在几个月前,一个男人通过福利院找到了我,自称是岩仓葵舅舅……而‘岩仓葵’的痕迹也越来越多,生活经历也越发完善……如果这是‘世界意识’的话……”

    岩仓葵绷着脸回答,心跳速度加快,作呕的窒息感在胸腔翻滚,血液加速涌入大脑。

    属于“许以葵”的痛苦与悲伤又被强制从脑海中翻起,这段时间以来强装的冷静在此时摇摇欲坠。

    她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同天元解释自己的来历,自然也说明了那段死亡前的记忆。

    “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以及回去的可能……”

    许以葵不再伪装,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需求。

    “你能给我什么?”

    天元沉默地听完岩仓葵的叙述,放开双臂正视地上的孩子,冷漠质问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要解决你的疑惑,为什么要为你指点迷津。

    你能给我什么?

    你能拿什么来做交换?

    “这要看您缺什么。”

    岩仓毫不示弱看着一步一步从半空走到她面前的天元,其实内心窘迫,毫无底气。

    不敢随意开出砝码,她想不到能拿什么来和天元做交换。

    天元不答,祂在岩仓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瞳孔的眼睛聚焦在岩仓葵身上,而目光内的岩仓也沉默着任祂打量。

    在这么近的距离,任何异状都无处遁形。

    面前孩子身体的违和感也有了解释——除了咒力外,还有另一种形式的力量在维持着她的“生命”。

    祂在这种力量里,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把你的咒灵放出来。”

    天元要求,岩仓照做。

    接近三米的黑色咒灵凭空出现,拔地而起,面部只有裂开的唇齿,散发着瘆人的寒光。此时它安静“注视”着面前奇怪的“人”,但这个“人”对岩仓并无杀意,所以它也按兵不动。

    刺啦——

    天元轻轻触碰到这个咒灵的瞬间,指尖迸溅出黑色的“光”,那是能量瞬间大量碰撞后的“火花”。

    空间有霎那的波动。

    天元真身脑海内,响起一声嗤笑。

    “呵。”

    天元登时冷汗直冒,投影瞬间消失,结界术大亮,空间内无形的能量激荡。

    而岩仓葵毫无察觉这些异动,她有些奇怪的站在原地。

    “天元大——”

    “帮我做一件事,你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天元打断岩仓葵的话,祂的声音在空间内回荡,“这是条件。”

    “任务内容是什么,我会之后告诉你,到时你可以提出一些‘合理’的条件。

    “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情不会伤害到你在意的人。”

    “……好。”

    岩仓葵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就咒术界的等价交换的原则来看,祂既然敢提出要求,那就说明天元肯定知道些什么。

    在岩仓答应的瞬间,薨星宫四周的结界术又被天元加强一层。

    岩仓感觉到“束缚”与“屏蔽”,这是结界术的效果,真是惊人,甚至体内的咒力也被削弱了。

    做完这些,天元终于愿意开口。

    岩仓站在青石砖上听祂缓缓道来。

    ……

    五条家某处风雅宅院。

    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五条悟潇洒地将材料夹丢给一边的五条家侍从。

    刚刚进门的五条家长老沉默从侍从那里拿过材料:“家主大人真的打算收养那个孩子吗?”

    “不然呢,老头少管闲事啦。”

    五条悟双手枕在脑后,往后一躺靠在真皮座椅上,嚣张回答道。

    他无视身后一众长老的吵嚷声,拿出手机。

    时间差不多了,葵应该已经结束与天元会面了吧。

    穿着老式和服的老头们还在他身后叫着“继承权”“五条”“禅院”什么的,一身休闲套装五条悟拉开纸扇门。

    廊外蹲着一个黑发的小孩,不自觉嘟着嘴看地上慢慢爬过的蚂蚁。

    站在他身边的侍女朝五条悟行礼,小孩终于发现站在不远处的五条悟。

    空中传来不知名的花香,悠悠扬扬打着旋从鼻尖溜走。

    墙边的松柏一齐向东边倒伏,其间传来飞鸟振翅的声音。

    五条悟一步跳入院内的枯山水布景中,单手拎起伏黑惠。

    五条悟放肆揉搓伏黑惠的脑袋:“走吧,五条惠!”

    伏黑惠:“……”

    伏黑惠:“?”

    伏黑惠:“?!!!”

    “不是说只是‘假借名目’让禅院家知难而退,其他一切不变吗?

    “为什么我要改名?!”

    伏黑惠瞪大双眼,整个人像是个快要爆炸的海胆。

    “小孩子和家长一个姓很正常吧?”

    “五条先生你哪里像家长的样子啊?”

    “哇!用词很礼貌,但说出来的话好伤人欸——”

    ……

    离开五条家的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最终也没吵出个结果。

    伏黑惠坚决抵制改姓五条,并且不愿意给出理由。

    之后,岩仓之后忍不住询问已经长大很多的伏黑惠,少年歪头想想,给出了两个理由。

    一是觉得自己改姓后,津美纪肯定会很伤心;二嘛,就是那个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如果自己真的变成五条悟的养子,那一定超级完蛋,各种意义上的完蛋。

    虽然,在各方势力眼里,从五条悟把他带回五条老宅后,他就是五条悟的养子,就是某位当事人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自信爆棚的五条悟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四五岁的小孩子这里吃瘪。

    怀里的小孩充满怨气,视诱惑为无物,意志坚定。

    在他们回到高专,看到岩仓葵的时候。

    伏黑惠几步快跑抱住岩仓葵的双腿,藏在她身后,大声状告五条悟私自给他改名的事情。

    刚从薨星宫出来,脑袋接收了大量信息的岩仓葵还来不及消化,她就被一大一小两只张牙舞爪的猫猫给吵嚷得人仰马翻。

    最后,岩仓葵捂住额头,气若游丝:“惠不愿意改就不改吧。”

    她身后的伏黑惠露出一个“得救了”的表情,登时将五条悟气炸毛。

    岩仓葵精准投喂一个棒棒糖,堵住他的嘴。

    顺便,棒棒糖为硝子女士友情提供,岩仓葵的外套口袋里总能搜到硝子分享的各种味道的棒棒糖。

    岩仓和五条花了一下午时间教会伏黑惠如何控制和使用咒力。

    当然,大部分时间是岩仓教,五条在一边看,是不是纠正一下岩仓的错误。

    值得一提的是,伏黑惠的天赋甚至超出他们预期。不出意外的话,半年之内就够他熟练掌握咒力运转规则,此后,就只需要等待这个孩子显现出自己的术式天赋。

    而岩仓和五条早就知晓,这个孩子的术式是——十种影法术。

    堪比六眼与无下限的术式,前途不可限量。

    傍晚,他们拜托一位“自愿加班”的辅助督导,帮忙将伏黑惠送回埼玉县家中。

    因为伏黑惠转换监护人的部分手续还未完成,加上出于伏黑惠的个人意愿,这段时间他仍然生活在津美纪家中。

    伏黑女士当然巴不得送走这个孩子,反正他的父亲接近一年没有出现过,不知道是去哪里鬼混了。单凭她一个人,根本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的花销。

    而津美纪虽然舍不得,但前段时间被伏黑惠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并且再三保证他们仍然是一家人后也接受了伏黑惠的选择。

    就等手续完成,伏黑惠就会搬出津美纪家。

    “无论如何,他在五条家一定是五条惠!”

    五条悟有些不满地和岩仓葵抱怨。

    在大门送走伏黑惠,他们俩就一路步行回宿舍。

    “他是五条惠不耽误他叫伏黑惠……”

    咒术界和法律证件上的名字可以各叫各的嘛,反正咒术师当法外狂徒的事情不差这一件两件,岩仓葵有些敷衍地回答。

    “真想看禅院家知道十种影法术继承人变成五条家继承人时的脸色啊,一定超精彩——”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五条悟在脑内幻想禅院家后悔到成为简笔画人的场面,忍不住笑出声。

    “对了,天元那边怎么说?”五条悟终于想起正事。

    “……很复杂。”岩仓葵神色恍惚,一副世界观被重塑的表情。

    ……

    薨星宫。

    “你了解过我没有与星浆体同化后有什么后果吗?”天元问道。

    “成为‘某种存在’?”岩仓回忆当时夜蛾给出的资料审慎地回答。

    “我拒绝同化后,就会开始‘进化’,进化的方向类似于人类常说的‘神灵’……”天元低沉的嗓音在空间内响彻,“这个世界是有各种各样的‘神’存在的。”

    “尤其在没有统一宗教信仰的日本,各类野神多如牛毛,有些‘神’对我们来说更偏向于诅咒。”

    岩仓了然,就像七海他们遇到的那个土地神。

    但天元为什么要说这个?

    “而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天元平静地扔下惊雷。

    “我?!”岩仓有些惊疑不定,自己怎么会和那些东西扯上关系。

    “目的不明的祂大概率就是你来到这里的关键,你身上的咒灵同样与祂有关。

    “如果知道这个咒灵和祂的来历,也许你就能明白你是如何来到这里,又该如何回去。

    “和你之前那个挂饰相似的法器应该可以帮到你,这个法器上有克制祂能力的符咒。”

    岩仓面前出现了那个从中国带回来的平安扣的投影,在她梦见自己死亡过程的当晚,那碎掉的平安扣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又在她崩溃醒来时,彻底灰暗下去。

    “咒灵……神……平安扣……”岩仓回想起咒灵那些异常举动,忽然有些呼吸不畅。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天元毫不隐瞒地告诉岩仓,“剩下的真相需要你自己去找。”

    “要求任务我考虑好后会告诉你,今天就到这里吧。”

    天元下逐客令,岩仓身后的木门应声大开。

    脑内有些空白的岩仓在转身离开的刹那,突然想起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情。

    她有些狼狈地回头注视空无一物的地宫,大声询问道。

    “你知道羂索吗——”

    “……”

    回答她的只有安静。

    在长时间沉默后,天元终于开口。

    “世界运转,自有其意志。你该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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