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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大口油豆腐

    ★その一★

    从手腕下取下的红线被缠绕在修长的指尖,被风吹动,单薄的线,颤颤巍巍地摇动着。

    晴尘出神地望了它很久。

    这束红色细线,是从伏见稻荷神社神乐铃的缎带上抽下来的。

    是纪念,也是警醒。

    早就该腐烂了,却因为神性的加持,保持着光鲜的色彩,时至今日。

    筑紫抱着刀,冷眼看着他在雪里出神的侧脸,问:“可以走了吗?”

    晴尘笑笑,“我得去给礼枝送伞。”

    筑紫怕他趁机逃跑,一路隐身跟着。

    S大的一栋楼门口,礼枝搓着手,对着雪地犹豫着想伸出脚,又很快缩回去。

    她雪白的一张脸被冷风吹了之后,更显可爱了。鼻尖冻得微红,小鹿一样温和柔软。

    倒是一个漂亮的人。

    筑紫想道。

    不过,她是居住在高天原的神使,轻易不来现世,对晴尘的经历只略知一二,也对他的故事不感兴趣。

    她只想着尽快交差,于是暗暗催了晴尘一声。

    礼枝终于走了,但筑紫看清了她在哭。

    “和你分别,她居然悲伤到哭泣吗?”筑紫问道。

    过一会儿就要被酷刑处死的稻荷神本尊反倒自在快意,语调轻松地说:“离别永远是让人讨厌的东西。”

    他抬起了手。

    指尖从衣袖里露出来,缠绕着的红线,又一次在风中飘扬。

    他凄凄地笑了一笑。

    不知施了什么咒语,红线顷刻间化作赤色的齑粉,被风雪揉开,不见了。

    “好漂亮的丝线,你戴了很久吧,怎么丢掉一点也不心疼?”筑紫在边上撇嘴。

    晴尘默默地在心中念着:“这样,就再也不必困在其中了。”

    ★その二★

    高天原漂浮在海洋上,被厚重的云雾所缭绕。

    这里是天照大神等神明居住的场所,也是众神述职的地方。

    晴尘在伏见的时候,作为全国稻荷神社总社的主祭神,曾经来到过此地。

    上一次来,是风光无限的稻荷大明神。

    这一次,是被神使们用灵力束缚起来的罪臣。

    金碧辉煌的神殿与昔日相比毫无变化,恍然间会给人一种在此地时间并不会流逝的错觉。

    晴尘被一队神使带上了正殿,被迫以屈辱的跪姿面对众神。

    长发散乱地垂在两肩,遮住了他的侧脸。

    站在最高处的女神俯瞰着他。

    她的衣袍还是古制,保留了盛唐时的华丽大气。

    与简约冷淡的日系审美不同,她高贵复杂的发髻上插满了金灿灿的簪子,身上的披帛绫罗绸缎足足叠了三层,形成了富丽而又不杂乱的层次,连裙角最小的刺绣,也闪着金光。

    她不怒自威,开口道:“之江稻荷神,你丧失信仰且在五十年内未能恢复,又得到了五十年的宽限,却依然逃避追讨,按照高天原的法则,应当凌迟处死。”

    铿锵有力的宣判在大殿上回荡,众神使都不敢抬头直视天照大神的眼睛,只能低着头站在晴尘身边,颤巍巍地应下。

    “之江稻荷你真是头脑不清醒。”筑紫一脚踏住晴尘的后脑,用力往下踩,“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现在要变成一刀一刀削去你的神力,白白受罪一场,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筑紫身边的三个随从齐声道:“还要麻烦我们筑紫殿一刀一刀地剜。”

    晴尘的额头被重重地磕在了黄金地板上,身体以诡异的姿势弯折。

    但他嘴角带笑,礼貌地说:“那就麻烦筑紫殿了。”

    筑紫心中不快,松了脚,附身一把扯起他的长发,靠近他的脸,警告似地低吼:“你平日里不尊敬我没有关系,这里可是高天原,天照大神的御前。”

    晴尘被磕伤的额头渗出了血。

    血液细而蜿蜒,从额上缓缓流淌而下,描摹过他的眉心,鼻梁,最后滴落在地。

    红色好像为他的脸画上了盛唐时流行的花钿,妖异又危险。

    晴尘笑得露出了犬牙的尖,“那就快动手吧,以免误了陛下的日程。”

    ★その三★

    神界的凌迟,和人类社会的凌迟是一样的刑法。

    区别只是人有肉身,神是灵体。

    所谓的神力,就是人类信仰和召唤聚合而成的力量,这股力量会凝聚出具体的形态,这就是神的形象。

    人们塑成了神,神才会与人有着类似的样子,甚至连流血流泪这样的生理现象,都模拟得惟妙惟肖。

    但,这具象的模样本质上是灵力聚合的产物。

    一刀一刀将神力切开,会带来巨大的疼痛。

    行刑的场所是高天原的一处祭坛。

    远古时期,众人在此地向天神献祭,后来废弃,成了刑场。

    晴尘被蒙住双眼,固定在了架子上。

    沉重的镣铐坠着可以称得上纤细的手腕和脚腕,皮肤一下子就红肿了一片。

    他垂着头,闭着眼睛,听着高天原的风从遥远的列岛吹来,带来春天的讯息,之后飞向广阔的海洋。

    筑紫拔了神剑,将那剑身在刺目的阳光下看了一遍,随后利落地刺入了晴尘的胸口。

    稻荷神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筑紫看见他的手攥紧,镣铐铮铮作响。

    冰冷的铁器抽出,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闪闪发亮的金粉。

    金粉飘逸出来,被风吹出了波涛般的形状。

    神力在阳光下具像化,是这般梦幻,泡影的美丽。

    筑紫咬了咬牙。

    第二刀贯穿腹部,第三刀开始切割,从脖颈到胳膊,到腰腹再到小腿。

    千疮百孔的神的身体,被逸散出来的金粉包围。

    晴尘眼中落下滚滚热泪,但在筑紫看来,蒙着他眼睛的缎带下,也飘出了一阵阵的金粉。

    一千刀,割肉剔骨,灰飞烟灭。

    如此一来,便不用做神了。

    ★その四★

    神力持续外溢,晴尘的意识逐渐分崩离析。

    他是谁,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身体会这么痛,为什么还没死。

    最后,他甚至连疼痛本身,也忘记了。

    金色的粉末被吹散,几乎不可见了。

    筑紫收了刀。

    带着点温热的春风吹拂而过,行刑架上最后一点粉末也消失了。

    终于完成了天照大神给定的使命,可是——

    筑紫对着晴空扬起了头。

    ——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她执行弑神的命令千万年,这不是经过她手里唯一的神明。

    只不过,晴尘实在是太安静了,太能忍痛了。

    以至于,让她感觉到害怕。

    到底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接受讨伐,宁愿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消失?

    ★その五★

    东京的雪实在是百年一遇。

    首都高速提前封闭,电车也停了好几班。

    市区里救护车声叫个不停。

    城市忙忙碌碌,战战兢兢地运转,而礼枝坐在沙发上晴尘经常坐的位置,端着晴尘的杯子,发呆。

    拓云和早雾都低着头跪坐一旁,不敢发言。

    “这杯子竟然是普通的素白的一百块日元一个的便宜货。”

    礼枝突兀地说道。

    拓云和早雾困惑地歪了歪头。

    “这杯子配不上四万块一百克的抹茶。”礼枝说。

    拓云和早雾:“主人大人……”

    “用这个喝茶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拓云和早雾有点怕了。

    “主人大人,您……”

    礼枝将杯子放回茶几上,对座敷童子道,“也可以帮我泡一杯抹茶吗?”

    拓云和早雾立即去办。

    一分钟后,早雾端着茶杯回来了,“有一点烫,请小心。”

    礼枝像是痛觉神经死了似的接下杯子,指尖都被烫得通红,也不松手。

    她在茶杯升腾起的雾气后面盯着杯子里绿油油的抹茶,盯到茶凉了,她才端起来放到嘴边,毫无风度地喝了一大口。

    抹茶从嘴角溢出来,她也无暇顾及。

    低着头梗着脖子将一大口的茶咽下去,再抬眼,就流出了眼泪。

    “什么啊,这也……太苦了……”礼枝笑着放下杯子。

    又哭又笑的表情,教人看不懂她到底是悲伤还是开心。

    “不过,晴尘那么挑剔的神,我用了他的杯子,他不会介意吧。”礼枝擦干净嘴角的茶水,对着杯子说道。

    ★その六★

    1923年9月1日东京凌晨

    “凌子!呜呜呜!凌子你怎么年纪轻轻就抛下了我们!”

    木制的日式大宅里,一家人围在一个女孩儿的床榻边,无不垂头抹泪。

    最宠爱凌子的奶奶甚至已经哭晕了过去。

    昏暗的灯光照在女生煞白的脸上,也映照出她恐怖的死状。

    双目圆瞪,双手扯着脖子,嘴巴大大地张开,到了下巴脱臼的程度。

    女孩儿的母亲泣不成声道:“前几天一直是健健康康的,昨天去了趟寺庙,回来就说起了胡话。我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发高烧,只要降温就会好转,谁想到……”

    一家人哭做一团。

    正在他们抱头痛哭,又强撑着互相安慰之际,已经死去的女孩儿的喉咙里忽然发出了低沉的咕噜声。

    那声音就像是溺水已久的人,被救上了岸。

    家人们都被这动静吓到了,发着抖缩在一起。

    咕噜声后紧接着长长的出气声,好像是要把胸腔中所有的气体都排出去一般。

    女孩儿的母亲吓得尖叫,一个劲儿向丈夫怀里躲,“他爸,这是怎么回事啊?”

    男主人也怕得手脚冰凉,可为了家人,只得强装镇定,“可能是尸体变化的正常现象。”

    他话音未落,女孩子吐干净了气息,又沉重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面部表情恢复往常,整个人抽搐了一下,直接若无其事地坐了起来。

    家人们吓到发不出一点声音。

    凌子却无视了他们的恐惧,急切地掀开被子就要出去,“快通知大家,今天有特大地震,让大家快逃!”

    被吓傻的家人们慌忙把凌子拉住,“凌子,你真的是凌子!你没死!你又活过来了!神明保佑!”

    凌子回过头,敷衍地笑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父亲母亲上前将她紧紧抱住,“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凌子从他们的怀抱中挣脱,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才死了是因为灵魂出走。我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今天中午这里会发生特大地震,他们叫我必须通知大家,快点逃命!”

    父母相视而笑,对凌子道:“你是做了噩梦,还没完全醒来。”

    凌子甩开两人的手,急出了哭腔,“不是的,真的有地震!地震引起了蔓延全城的火灾,人们逃到海边,又遭遇海啸,整个关东都变成了人间炼狱,一共死伤十万人!”

    父母一脸难以置信却又不愿惹女儿生气,只得赔笑,表情极度扭曲。

    “怎么会呢?关东地区已经平安无事多年了,再说,本国多地震。现在是科技发达的时代,和从前又有不同。”

    凌子也不顾自己还只穿着贴身的衣物,迈开步子就向外跑去。

    从宅邸冲出来,她沿着街道狂奔,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大喊,“要地震了!大家快跑啊!”

    然而,人们都只是把门窗关得更紧了。

    她发疯一般在街区里跑了一上午,无一人在意她的话。最终还是由于体力不支,被父母强行拖回了家。

    “发烧时做的噩梦就是会让人恍惚的。”父母一边安抚凌子,一边说道,“我们一会儿出去走走,去吃你想吃的那家荞麦面,就会好起来了。”

    凌子低着头,像是一个任人摆弄的人形,由着母亲替她穿上和服。

    她忽然说:“我想去之江稻荷神社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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