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离开天合大厦，匡世成立刻打电话给吕泽峰，开始一五一十地向他讲述今天董事会的情况。

    听到他玩变脸的那一节，吕泽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方梓雄建议我这么做的……”匡世成实话实说，“我自己也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能让禹菲她们放松警惕的好办法……”

    “方梓雄是在股东大会前不久才加入的，他可能并不太了解你们和禹菲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吧，你就没想过？”吕泽峰问道。

    “这……想过是想过，但我以为他代表的是峰哥的意思……”匡世成尴尬地说。

    “他说这是我的意思？”

    “那倒没有。”

    “……你继续说吧。”事已至此，吕泽峰也没再和他争论。

    说到禹菲弹劾彭荜的一段时，匡世成以为吕泽峰又会问什么问题，但他却并没出声。倒是匡世成以为手机出了什么毛病，确认道：“峰哥，还在吗？”

    “我在，你说吧。”吕泽峰的声音随即传来。

    “话说彭荜认罪认罚的事情，是真的吗？”匡世成只好自己提问。

    “嗯。”

    “这……我怎么觉得这什么污点证人的事恐怕是彭岳展想用来阴安迪欧阳的，结果被禹菲反过来利用了呢？”匡世成分析着。

    “即使没有这个事，彭荜被拿掉也是早晚的。只是她选在这个时点可以效益最大化而已。”吕泽峰说。

    “是啊，确实让大家都很意外……”匡世成见吕泽峰对这一节好像不太感兴趣，于是继续往下讲。讲到焦雪岩回避的事情时，吕泽峰终于再次开口问：“怎么利益冲突不是禹菲提出的，而是焦雪岩自己承认的吗？”

    匡世成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得确实是这样的，于是很确定地“嗯”了一声。

    “原来如此。看来她们是事先下过工夫了。”吕泽峰说。

    “怎么呢？”

    “利益冲突这种事，焦雪岩不可能是突然知道的。”吕泽峰说，“之所以没有提前知会自己一方的彭岳展，只能说明因为某些原因他不想说，直到董事会召开之前才被迫披露出来。从他没有亲自出席董事会这一点也能看出来，他是怕当面讲出来脸上会挂不住。”

    “怪不得……”匡世成倒是没有想到这种细节，毕竟在董事会上杀个你死我活这种事其实并不算是高发事件，起码像百兆这种家族企业就没有发生过，所以他并没有经历过，自然对其中的一些场景缺乏体验！

    “假如焦雪岩提前把这件事说出来，彭岳展就不会轻易同意拿掉彭荜的董事身份，所以禹菲她们一定是卡着最后的时间点才让焦雪岩不出席的，不然只要焦雪岩和彭岳展一碰面，事情就会很败露，影响她们临阵换将的计划。”吕泽峰说。

    “难道焦雪岩也被禹菲她们收买了？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这样的人都买通了？”匡世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未必是收买。控制一个人其实有很多方法……”吕泽峰这句话说得音量极低，与其说是在回答匡世成的问题，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嗯？峰哥你说什么？”

    “没事，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没了……然后议案就通过了。其实这才是我最想和你说的，如果他们的重组真的成功了，对我们就太不利了啊！”匡世成觉得这才是重点，所以语气也变得十分急迫。

    “好，我知道了。”吕泽峰却说，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匡世成举着电话一脸的茫然。怎么这就完了吗？难道自己认为已经火烧眉毛的事情，吕泽峰竟然没当回事吗？

    三天后，天合集团的资产重组方案已经董事会评议通过，并已经与京畿科技集团就合作事项签署了备忘录的消息被低调地公示了出来，但却很快被各大媒体捕捉到，一时间又成热点话题。

    虽然燎原的萧鑫萧磊已经听吕泽峰提到了这个方案，此时看到这样的消息，还是有些愤愤然。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为了打退燎原的进攻在做亏本的买卖，宁可便宜了京畿也不可燎原合作，可见安迪欧阳对燎原的反感是多么的强烈！

    “我觉得吧，安迪欧阳肯定和峰哥有私人恩怨。”萧磊思索着说道，“不然何必费这么大周章呢？我们也不过是图钱而已，一开始就和我们合作，之后他继续当他的总裁，我们拿钱走，不是很好嘛！”

    “可是一开始安迪欧阳也不知道是峰哥在操作这件事嘛！还不是拒绝了我们？”萧鑫又觉得有点说不通，“所以这个人到底是咋想的呢？”

    “他是不是怕我们变卦啊，毕竟咱不差钱，随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萧磊突然想到了一个很能让心理平衡的理由。

    “难道京畿就不会吗？我看未必吧。”

    “要是那样的话可好玩儿了！”

    “好玩儿什么啊！他们现在把咱们的股份摊薄了，收购的事情自然就黄了，这接下来可怎么收场啊？一堆债主跟在我屁股后面追呢，拖得越久我越难受！”萧鑫苦笑。

    “看看峰哥咋说吧……”

    两人正议论着，就见小川走了进来，却并不见吕泽峰。

    “二位萧总，峰哥让我转达你们一句话：先不动。”小川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

    “啊？是什么话，说啊！”萧氏兄弟直眉愣眼地等了半天，却再没有听到一个字，不禁脱口问道。

    小川却十分确凿地说：“就是这句：先不动。”

    “不动？不动是说……”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面都好像有很多问题，也或者说，是很多牢骚想发，于是问：“峰哥呢？”

    “他有别的事。”小川简短地答道。

    于是萧鑫萧磊带着一脸的疑惑走出了办公室，进了大厦电梯后萧鑫才说：“不动的意思就是什么都不需要做，对吧？没有别的理解吧？”

    萧磊也在思考中，“嗯”了一声又说：“但前面还有个‘先’字呢，也就是说只是暂时不动的意思。”

    “暂时不动，那啥时候可以动？”萧鑫问。

    “我怎么知道？等通知呗！”萧磊无奈地说。

    电梯到了地下三层，门乍一打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容光焕发，一脸的骄傲。萧氏两人一看，这个人他们也认识，是股东大会上见过一面的方梓雄。

    但看方梓雄一副旁若无人的表情伸手就去按电梯按钮，两人觉得也没必要主动和他寒暄，也就走出了电梯。

    待电梯门关上，萧磊才突然说：“峰哥说有事，该不会是见这小子吧？”

    “啊……这……”萧鑫也觉得大有可能，不仅抱怨着，“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看着有点碍眼。”

    “年轻人嘛！喜欢出风头。”萧磊老气横秋地说，接着又说，“吃点儿亏就学乖了。”

    方梓雄这次来还真是来找吕泽峰的。两人在会议室里一打照面，他立刻就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吕泽峰，志得意满地说：“峰哥，重大发现！”

    吕泽峰打开文件袋取出文件，最上方是一份土地评估报告。他翻看了几页也是一怔。接着问：“这资料你是从哪弄来的？”

    “托熟人搞到的。”方梓雄说。

    “什么熟人？”

    “我一个校友，在这家评估公司里工作……”方梓雄对吕泽峰关注消息来源胜过消息内容感到十分不解。

    吕泽峰没再追问，把剩下的资料看了看说：“这东西你先收好，不要泄露出去。”

    方梓雄一听大吃一惊：“啊，为什么？现在天合正准备重组，只要在合适的时机把这个信息爆料出去，他们的计划就得被迫流产啊！”

    “这么容易得到的信息，难道禹菲她们会拿不到？”吕泽峰问。

    “这……你是说，他们明知道这块地有问题还和京畿签了那份方案？这么大的牺牲，难道就为了对付燎原吗？”方梓雄有点难以理解，“而且这份资料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好几年前的事了，而且也不是为京畿做的。如果不是我那个校友够资深，根本不会知道这回事，更接触不到这份资料！禹菲她们只有一周的时间筹备这个方案，未必就查得那么细，所以在她们意识到之前爆出去是效果最好的，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也许吧，总之你先拿好了，等我的消息。”吕泽峰也没再解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方梓雄也没再争辩，但一脸的不忿，明显是对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却没有得到认可而心有不甘。

    吕泽峰用眼角瞟着他，继续说道：“还有，你已经公开露过脸，以后不要直接去接触天合的人，不管是董事还是员工。”

    “匡世成和你说了？”方梓雄立刻意识了这话的缘由。

    “你可能不太了解，他过去和安迪欧阳有过节，所以禹菲不可能相信他……”吕泽峰刚说了一半，方梓雄已经说：“我知道他们以前有过节。见他之前我查了一下他们的背景，早先他们也想收购天合但是没成，对吧？”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玩那种把戏？”

    “商场是利益场嘛！过去的过节是过去的事，现在禹菲缺一张选票，而且这件事关系重大，她难道就不想短平快地解决问题吗？暂时和百兆联手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吧？如果我是她的话，就会和百兆私下里签一个一致行动协议，就不怕姓匡的反悔了。”方梓雄说，“结果她还真选了更难走的一条路，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吕泽峰听了没有说话。方梓雄这样说也有他的道理，但如果是禹菲的话，他敢肯定她不会这么做，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安迪欧阳也不会这么做，就像他宁愿被京畿大占便宜，也不愿意对燎原低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