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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常臣

    “他是我的第八任情人,我那会遇到六个与他一般美貌的美鱼,我每个都舍不下,遂每个都在一起了。”图南一脸委屈。“可惜他们不仅不能理解我,还都与我分手了。”

    新娘:“....若他们只是你的面首就不会与你分手。”

    图南摇头。“他们不是我的面首,我爱他们每一个,即便是五车,虽然我如今不爱他了,但我曾经也是真的爱过他,真心爱一个人,怎会将对方视为面首呢?若非五车太没品,我也不会对他变成爱过,可他居然想杀我,我是吃素的吗?当场空手夺白刃,反捅他三十七刀,我们的梁子也自此结下。”

    图南一脸我怎么这么倒霉的无奈。

    新娘一时间不知该佩服图南的博爱还是佩服图南的心宽:“....你为此而帮助我?”

    图南点头。“若是五车掌控海国与草原的商贸,我会很麻烦,权衡利弊,还是您掌控商贸比较好。”

    “但我不是海国人。”

    图南微笑道:“但柔然可汗的汗位也与您无关,本质上,您与海国与柔然的关系是一样的,都是互相利用,您永远不可能完全倒向海国,同样也不可能完全倒向柔然,如此的您,是最合适的中立者,帮助您,得到您的好感,并不会损害海国的利益。”

    做为结盟的信物,王女与五车以后是一定要生崽的。

    图南相信父权制社会里,一定会有女人觉得抚养自己长大的父亲比丈夫重要,却很难相信会有女人觉得抚养自己长大的父亲比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崽重要,尤其是这些务实到道德约等于无的游牧民。

    大概是因为改嫁如家常便饭的缘故,草原女子最重视的是未来赡养自己的儿子,其次是给予自己身份地位的父,丈夫,那是随时可以也可能更换的存在。

    新娘露出了亲切的笑容。“不知图南行次多少?”

    图南笑答:“从母,我为第七,王女可唤我七娘。”

    “七娘可带了弓?两日后我要去打猎,你随我一起。”

    图南露出为难之色。“可我没带弓。”

    她是来参加婚礼的,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续。

    “无妨,我有一张弓,正好赠你。”新娘说着便让人去取自己最喜欢的弓。

    柔然王女最喜欢的弓非常对得起王女的身份,不仅镶嵌金玉搞得十分华美,品质也非常好,是真正的宝弓。

    与王女聊了两个时辰后图南拿着弓出门,是个草原人都知道她极得王女的青睐,竟将最爱的弓赠给了她,持着弓的图南立刻得到了众多草原人的友谊,随王女一同狩猎时每箭必出的箭术更是得到草原人的敬仰,很快以超低友情价拿到大量用果酱、果脯、菜干、粮食换牛羊驽马的订单。

    草原第一场雪落下时,结盟仪式完全落幕。

    官吏们带着各自的单子各回各家准备来年进行交换的物资,刚成婚的新人带着各自势力给的人手营建互市的市城。

    不同于其它官吏各回各家,图南让一起来的属官先回去报信。

    “府君不回去?”

    图南抬手示意满天飞雪。“你不觉得这时节正是滑雪的时间吗?”

    属官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鹅毛大雪,很想说不觉得,这种雪只会让他想起每岁冬季要冻死多少人。

    “府君要滑雪,长白云岛上也有雪山。”

    “山上滑雪哪有在冰封的大洋里滑雪带劲,天地广袤高远,冰层绵延至天际....”

    属官的声音不由尖锐起来:“大洋里滑雪?海上滑雪,掉下去怎么办?”

    图南淡定道:“游上来呗。”

    属官看着图南脑袋两侧的耳鳍,哑然。

    图南在陆地上比陆地生物还活蹦乱跳,以至于望云县大部分人都忘了这家伙是一条鱼。

    “就这么决定了,你先回去吧,我去玩了。”

    图南说完自翻身跳入海里。

    属官看着消失在海水里的金色尾鳍,露出无奈之色。

    府君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玩了。

    *

    海洋越接近西风漂流越冷,海水冻结也越少。

    西风漂流带陆地很少,洋流畅通无阻,海水流动速度很快,不论怎样严寒都不会冻结,海洋万里冰封要到南极才能看到。

    当然,抗冻如鲛人也不会没事跑南极去滑雪。

    瀛洲这一片的海上滑雪场位于瀛洲最南端冰岛南方的潼海,一到冬季,海面便是一派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景,雪橇都能在海面上行走——当然,敢这么干的陆地生物不多,海面结冰却不一定足够厚,掉下去就没命了。

    摸到冰封的海面时,图南爬上海面,在鲛人经营的滑雪装备商铺里买了滑雪板,在海面滑起雪,看到滑雪场在举办滑雪比赛,还跑去报了名,

    滑雪比赛的赛程是六十里,谁先到谁就赢。

    为了参加比赛,图南换了一套更好的装备,并根据自己的需求与习惯进行微调,调得差不多时正好到比赛的日期。

    百名全副武装的参赛者在用颜料弄出来的起跑线上严阵以待,只等裁判吹响号角。

    图南一边等号角一边打量其它选手,可惜距离太远,鲛人视力比较弱,她也只能看清左右几个参赛者。

    呜....

    号角声起,百名参赛者瞬间如离弦之箭般冲过起跑线。

    图南起跑得比别人慢,落在了后方,也不着急,匀速向前滑,偶尔越过一两个参赛者。

    六十里赛程滑到三分之一时刮起大风,不少参赛者被吹倒,耽搁了时间,仍旧于风中稳定前行的图南再次超过一批参赛者。

    一名裹得严严实实的参赛者滑到图南身边。“你在这呢,我就猜你会来参赛。”

    图南看了眼参赛者。“你怎么裹这么严实?我都看不到你的脸了。”

    参赛者:“....我在滑雪,不裹严实点冻着怎么办?你好色也有点限度。”

    “你不约在这里如何需要担心冻着?”

    “我们当初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参赛者叹道。

    “所以你想旧情复燃?那得等我与现任分手以后,可我暂时不想与他分手....”

    “自信是好事,自信过头就是自恋了,是什么让你自恋得觉得我会与一个对我一见钟情告白在一起后又对另一个美人一见钟情,当场与我分手,然后当着我的面对另一个美人告白的家伙旧情复燃?话说,你的现任还是那个?”

    “那是第十四任,现在是第二十八任。”

    第十三任:“....你让我调查的是第几任?”

    “第十七任。”图南问。“查到了什么?”

    “长垣确实有一双生兄弟,但在二十六载前发生意外早亡,不过我仔细查了下,那起意外有些说不清的蹊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

    “长垣参加官考通过考试是那一载?”

    “二十六载前,怎么了?”

    图南答:“我不知什么意外,但我知道如今的长垣不是长垣。”

    “你怀疑?可长垣是郡守,可不是小事,说不定是你....”

    “他初见我时心平气和,没有任何情绪,如见陌生人,但我的前任绝不可能在久别重逢时对我心平气和。”

    十三:“....你真有自知之明。”

    “我还怕自己搞错了,但之后的宴席上,他给我准备了酒,没让人将酒换成水。”

    “说不定就是故意整你,毕竟你的缺德你也知道。”

    “所以我彼时打消了一点疑虑,可他是我的上级,若不能化解恩怨,以后必定平添烦恼。我又去堵他,想与他化解恩怨,却发现他仍旧对我有了情绪,却不是每个前任都有的怨怼,而是提防。这不合理,我便趁势摸了他一把,确定不是我睡过的鱼。”

    十三沉默无言。

    “你怎么不说话了?也是,他毕竟是郡守,若你怕了就莫再管,这事我自己处理。毕竟是我的前任,我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十三摇头。“我可是要做天下第一神捕的人,若畏惧强权而放弃为死者鸣冤,我还做什么天下第一神捕?我只是没想到你如此有情有义。”

    “我是人渣不是败类?”

    “有区别吗?”

    “有,人渣没节操,但有下限,败类没节操也没下限。”

    十三无语凝噎,说得真有道理,但我没见过哪个人渣对自己是个人渣认知的如此理所当然。

    咔擦咔擦....

    “有人掉下去了!”

    图南摸了摸自己的耳鳍。“哪里的冰层裂开了?”

    十三听了听。“前面。”

    俩人立时加快速度,很快看到一片裂开的冰面,海水涌动,将本就单薄的冰层拍碎,露出大片海水,有多名参赛者在冰冷的海水中浮沉。

    鲛人不会被淹死,但为了滑雪,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化出双腿的参赛者无法突破重重束缚变回尾鳍,而化不出双腿的鲛人为了滑雪更是将自己的尾鳍固定在滑板上,在海里更是如同实心的石头。

    前者还能挣扎浮沉,只要能撕掉滑雪装备的束缚就能自己爬上来,后者却是干脆利落的下沉。

    图南与十三见此赶紧撕身上的滑雪装备跳下去救人,俩人都不是一般鱼,身手敏捷,须臾便捞上来三条没化腿的鱼。

    将最新的鱼扔上冰面,图南再次沉入海里,向自己之前看到的身影寻去。

    一条下来救人的鲛人抱着一条裹得严严实实下坠的鲛人,大抵是身体素质不够强,无法单独将人捞上去,一直在扯倒霉鲛人身上的束缚。

    图南一把拽住下沉的鲛人往上浮,下来救人的鲛人见了也帮忙推着下沉鲛人往上浮,三鱼很快浮上水面。

    在海面下没有光线,浮出水面后天光之下视野清晰,图南惊讶的发现救人的鱼自己见过。

    “参宿你感觉怎样?”

    “五....陵光也来这里玩?”

    陵光讶异的看着图南。

    头盔不知掉哪的落水鲛人一边扒自己身上的束缚一边道:“陵光你朋友?”

    图南看着落水鲛人,不认识的鱼,但她前不久在草原婚礼上见过一张与此鱼高度相似到一看就是亲兄弟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与杜若一起,一个抱一个捂嘴,将被五车泼了一脸酒水的她拖走,阻止了一场新郎的悲剧。

    但是,图南也记得,南门与杜若的父亲一样,都是私生子,区别是一个是陆君私生子,一个是嗣君私生子。

    私生子不是重点,海国几乎人均私生子,问题是,陵光的父亲是夔侯,嗣君与夔侯是亲兄弟,这俩的子嗣不管是婚生的还是私生的都是近亲。

    瞧瞧这俩看彼此眼神里无法隐藏的情意,啧,上层就是会玩。

    图南的表情太微妙,陵光表情怪异的道:“她是大母喜爱的神童图南。”

    “廖赞,我已成年,你们继续聊,我继续去捞鱼。”

    海里的鱼都已捞上来,再次浮出水面的图南什么都没捞上来,同赶来的工作人员核对没缺人后重新穿戴滑雪装备,继续踏上滑雪道,但中途耽搁了这么一遭,落了太多,最后连前五都没拿到。

    不论图南还是十三都无所谓,来滑雪场就是为了玩和见人,比赛能赢最好,不能赢也无妨。

    比赛结束,俩人找了一家做烤鱼的海上食肆,边吃边聊长垣的事。

    不论现在的长垣是谁,他都官居郡守,加上过去了几十年,他有太多的时间与能量扫清当初的尾巴,想找到罪证非常困难。

    “但他心虚。”图南道。“心虚到发现我可能认出他,立刻找人杀我。”

    “但你的一面之词不能当证据。”

    “我知道他身上的胎记行不行?”

    “若你我所料未错,他俩是亲兄弟。”

    亲兄弟能不知道彼此对方身上有什么胎记?

    要冒认另一人的身份,能不将这些补上?

    图南叹气。“真愁人。”

    “尽力而为,就像你说的,他心虚,只要他心虚,迟早露出马脚。”

    图南点头。

    咚咚咚!

    俩人齐齐看向厢房的门。

    “图南你在这里吗?”

    声音很熟,图南起身去开门,发现门口是陵光与参宿。

    陵光笑道:“我们刚才就看到你的背影,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

    图南邀请道:“一起吃烤鱼?”

    “好呀。”

    将俩人迎进门,图南给俩人与十三做介绍。

    “常臣,这是陵光与参宿,这是常臣。”

    呼哧呼哧吃烤鱼的常臣冲俩人点头打招呼,陵光与参宿却是愣了一息。

    好美的鲛人,美得简陋的包厢都如同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种已经超出凡人范畴的美貌,他俩也就在自家几个亲戚身上看到过。

    常臣对俩人目光中的惊艳无动于衷,从小到大这种目光见多了,反倒是对俩人瞬息回神比较赞赏,很少有人能看了他的脸后如此迅速的恢复平常心。

    “坐。”

    图南招呼俩人坐下,并添了两双碗筷。

    有其他人在,图南与常臣便没再聊长垣的事,换了与滑雪、南极风景有关的轻松话题同陵光参宿闲谈。

    聊到烤鱼吃了大半,关系拉得差不多,陵光才问图南:“你可否不要告诉杜若此次遇到我与参宿的事?”

    图南道:“可你俩是....”从兄妹,绝对的近亲,海国没有近亲圣婚的传统。

    参宿道:“我们知道,我们不会生鱼崽。”

    图南:“....”这是生不生鱼崽的问题吗?

    是折丹、箕、陆君与嗣君能不能接受的问题。

    图南:“我不会告诉她的,但你们能瞒多久呢?若有一日长辈知道你俩的事,该是什么心情?”

    陵光与参宿闻言潸然泪下。

    “我们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我们控制不了,不论未来如何,我们都只想珍惜当下拥有的时间。”

    图南还能说啥,只能尊重,乞求这俩的事千万别在折丹与箕在世时爆出来。

    至于折丹去世之后,那就是陆君与嗣君的事了,气出好歹就气出好歹吧。

    得到图南的保证,俩人放下了心。

    烤鱼吃完,与小情侣分别,一直旁观的常臣问:“他俩有血缘关系?”

    “他俩的生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常臣也无法理解:“这是乱/伦啊?”

    “是啊,得亏这俩不是我的后代,不然不是我被气死,就是我打死他俩,天底下异性那么多,非要和近亲搞在一起?”

    “这种人伦悲剧不阻止吗?”

    “他俩是上层贵族,怎么阻止?”

    常臣噎住。“上层贵族的私生活都这么乱的吗?”

    图南木然道:“是乱,但乱到亲戚头上的我也只见过这么一对,不排除还有别的,只是我没见到。毕竟这种事不同于普通的男女关系混乱,后者再乱,也在正常人的接受范围,这种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接受范围,当事人不可能光明正大表露出来。”

    常臣也木了。

    *

    尽管叛军首领跑了,但击败叛军首领以残军与淇阳守军组成的十六万大军后,燹朝顺利收复淇阳。

    这一次没人再拦住外番的兵马收取酬劳,但其它外番的军队迫不及待冲进洛阳收取酬劳时陆君自己停下了脚步,开始向自己的军队训话。

    “钱财不重要,我们需要人口,我会按人头给你们赏赐土地、财宝与爵位,你们带回的俘虏越多,我给予你们的赏赐越多,同样的俘虏,女人比男人的奖赏多,年轻的比年老的奖赏多。”

    简单提了自己的要求,陆君大声问:“记住了吗?”

    军队:“记住了!”

    “入城!”

    军队跟着两位王孙一同入城,然收取卖命的酬劳并不顺利,一起入城的燹军军卒看到外番军队劫掠自己的帝都,下意识拔刀阻止。

    外番哪能吃这个亏,脾气好的去找燹帝主持公道,脾气暴烈的当场拔刀与燹军打了起来。

    最后还是燹帝反应迅速,下令燹军不得阻止外番军队,若有阻拦,诛!

    一场内乱被消弭,燹军士兵憋屈的看着外番士兵在自己的帝都烧杀劫掠,越看越委屈。

    “不行,这是我们的城邑,凭什么便宜胡戎?”

    当第一个拔刀加入抢劫的燹军士兵出现,剩下的燹军士兵也如同被无名疫病感染般红着眼加入抢掠。

    海国军队吐血的发现自己的任务难度增加了,这些乱兵抢疯了,见了男人就杀,见了女人就轮女干,见到屋舍就点火,外番士兵见此见此受到刺激,同样加快了速度,整座淇阳陷入一片火海。

    到最后,海国士兵发现自己想弄到点活俘虏还得跟外番抢。

    ——外番虽然也烧杀劫掠,但他们只是杀死老人、孩子、反抗的青壮,剩下的青壮都是劳动力,要带回去当奴隶,而陷入疯狂的燹军士兵因为皇帝的命令留不住奴隶,便不需要奴隶。

    但为了点俘虏同外番在燹人的地盘打起来划算吗?

    不划算。

    真打起来,燹帝就该考虑赖账了。

    反应过来不对的孟章立刻下令:“去西城和南城。”

    东城贵族豪门云集,北城是宫城与皇亲宗室居所,更是外番的重点目标,商人贫民聚居的西城与南城因为油水不如另外两个,竞争者相对少。

    调转了方向,孟章很快发现少了人。

    “五郎呢?”

    “禀三王孙,六王孙之前往北城方向去了。”

    孟章无语,以前也没看出这个弟弟贪钱啊。

    但也不能不管,派了一队人去找五郎,剩下的继续往南城与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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