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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杀人

    五郎抱着棠不动声色的看着侍女带的路线,然他不动声色,棠却忍不住开口:“这不是去花园的路?”

    虽然王宫很大,她也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但五郎每天都要抱她进宫培养感情,每天跑一趟,她已经认识去折丹与箕每日吃饭的花园的路。

    侍女笑道:“女郎聪慧,皇在书房等六郎与女郎。”

    五郎道:“大概是要考校棠,不用怕。”

    棠挺了挺胸。“不怕,棠懂很多的。”

    五郎莞尔,心中却思索着图南怎么了。

    自己与图南毕竟没结婚,棠还不是皇族,以皇的性格不会在未来未定的情况下让棠进入她的书房,除非图南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但图南能出什么问题?

    长白云岛就那么点大,图南再能搞事,海岛的腾挪空间也会限制她的发挥。

    图南平时能干的最大的事也不过是大兴土木,但这方面图南一直平衡得很好,没有影响生产,也没有搞出人命,很优秀,但还没优秀到能荫泽子嗣的程度。

    直到走到书房门口,五郎也没想到图南能干什么让折丹改变态度的事。

    “大母,棠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棠?”

    进了书房,棠愉快的扑进折丹怀里,在折丹脸上吧唧一口,然后对折丹伸出脸。

    折丹笑着亲了棠一口。“大母很想棠,棠太可爱了,大母都舍不得让你离开。”

    棠拒绝:“那不行,棠还要陪阿父阿母的,不能只陪大母。”

    折丹笑。“那以后回去陪你母亲了,也不能忘了大母。”

    棠点头如捣蒜。“嗯嗯。”

    折丹将一份奏章递给棠。“这份奏章是昨日送来的,你和你阿父都看看。”

    棠好奇的接过奏章打开,通篇看下来认识的字不超过十个,又递给五郎。“阿父读给棠听。”

    五郎接过看了看,愣住。

    棠不耐道:“阿父你别自己看,也说说上面写的什么呀?”

    五郎念了起来,只念了一段便从棠的脸上看到三个字:听不懂。

    “奏章是图南写的,她治下前不久发生了一个案子....”五郎简单介绍了下图南遇到的案子。“因为鲛人杀人不需要偿命,所以那名鲛人杀人时肆无忌惮,就差将杀人只是是他的挑衅手段写在脸上。你阿母觉得这样的风气太不好了。杀人不需要偿命,人们会失去对司法的信任,使得私刑兴起,你可以理解为,杀人偿命是智慧生物认可的最朴素的真理,如果司法不捍卫这一真理,那人们会为了自己的安全找到新的出路,便是私刑。她还举了个例子,就像她少时读书,学宫里有一些学生会以欺负别的学生为乐,你阿母....”

    五郎俊美的容貌微微僵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对崽实话实说。“她发现这一点后,找到那些被欺负的学生,让那些学生给她钱,她保护被欺负的学生在学宫里不被人欺负。虽然她得到了买纸笔的钱,稚童们得到了安全,皆大欢喜,但她发现,时间久了以后,学宫的学生们相信她甚于相信学宫先生,遇到事情也不找学宫先生,而是拿着贝币求助于她。公法与私刑、国家与宗族也存在类似的竞争关系,当人们不再相信公法与国家时,必定会向私刑与宗族求助,私刑与宗族未必有取代公法与国家的意思,但当它们满足人们的安全需求时,它们便分割走了属于公法与国家的权力。所以你阿母希望王修改法律,让鲛人杀死陆地生物时也要杀人偿命。”

    棠茫然道。“虽然听不懂,但感觉阿母很厉害。”

    五郎赞同,他也觉得图南很厉害,不论是在读书时还是如今做县令时。

    棠问:“但鲛人杀人不用偿命吗?”

    能干出每天只工作一个时辰的图南自然也干得出提溜着崽去工作的事,因此棠见过图南审案。

    一言以蔽之,杀人偿命,伤人者刑,欠债偷窃,要么还钱,要么罚徭役。

    即便罪犯有未成年的孩童,图南也干出了孩童犯罪,只要不是杀人,孩童打断别人的胳膊,图南就打断孩童父母的胳膊,孩童强女干了谁,图南就阉了孩童的父母,孩童杀人了,那孩童可以去死了。

    她也问过图南为何如此,图南说,孩童伤人,属于没家教,没家教是父母的责任,所以孩童寻常犯罪,责任在父母。但胳膊腿打断了能治好,阉了也不影响人活着,但死了就真的死了。

    因此虽然孩童不像大人一样明辨事理,但生命只有一次,让父母为孩童的错误付出生命对父母不公平,可不死个人,又对不起受害者,权衡利弊,还是让孩童自己偿命吧,相信孩童的父母也支持。

    图南为了证明自己没瞎扯,还当着棠与被判死刑的孩童面向被判死刑的孩童父母询问过,是希望替孩童去死还是让孩童自己承担责任,所有被判死刑的父母都表示,孩子已经不小了,该自己承担责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的孩童特别激动,个别甚至激动到在公堂上弑父杀母。

    看图南审了那么多案子,棠一直以为杀人要偿命,可以自己偿,也可以父母偿,反正得偿一条命,谁的都可以。她也一直跟自己说,以后要是与别人发生冲突,可以将人打伤,回来找父母赔钱,但不能将人打残打死,不论是偿自己还是偿父母,她都不愿意。

    原来不用偿命的吗?

    五郎回答:“杀死陆地上的短生种不用。”

    “什么是短生种?”

    “就是你在长白云岛见到的非鲛人的所有人。”

    棠问:“那我是不是可以杀了除了妙仪姐姐、小玉姐姐以外的人?”

    五郎愣住。“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棠回答:“没杀过人,好奇杀人是什么感觉。”

    折丹不假思索道:“不行,除非别人犯了死罪,否则你不能杀人。”

    五郎点头。“对,你若是乱杀人,你阿母会打死你的。”

    “可是棠实在好奇杀人是什么感觉。”棠一脸好奇。“不然为什么会有人去杀人?一定很美好吧,不然为什么一直有人杀人?”

    折丹:“....”图南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她怎么没打死你的?

    五郎想了想,道:“你若实在好奇,我明天带你去法场。”

    “看杀人吗?我看过。”

    折丹不由低头。“你看过杀人?”

    棠回答:“看过,阿母会去法场看被她判死刑的人,一边享受美食一边看罪犯被杀头,有时会带棠一起。”

    折丹不可置信:“你阿母是怎么教你的?”

    五郎道:“不是看杀头,我想办法让你做刽子手,到时你杀个人就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了。”

    折丹无言的看着五郎,五郎见了,解释道:“随便杀人不好,刽子手可以合法杀人。”

    折丹提醒:“她是幼崽。”

    五郎理所当然道:“她是我的女儿,以后要继承海皇之位,她得学会杀人,杀很多人。虽然她是幼崽,但大母第一次杀人时难道就成年了?”

    折丹噎住,她第一次杀人时虽然未成年,但也没小到棠这份上。

    五郎继续道:“再说她既然对杀人的感觉产生了好奇,让她去做刽子手,满足她的好奇,总好过她觉得杀人是很美好的事,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务色对像尝试。”

    有道理,折丹被说服了。“那明天就让她去法场做刽子手,言归正传,你俩说说图南的上书如何?”

    五郎看向棠。“棠,若有人砍了小玉与妙仪的脑袋,但对方是鲛人,杀人不用偿命,你能接受吗?”

    棠不假思索回答:“不能。”

    “那你要怎么做?”

    “杀人偿命,判他死刑。”

    “但法律不允许你判他死刑。”

    棠咬着指甲思考了好一会,道:“那我就努力练武,变得很厉害以后去砍了他的头。”

    五郎摸了摸棠的脑袋。“棠果然是这世上最勇敢正直的崽。”

    棠被夸得不好意思。“多夸夸。”

    五郎笑着亲了棠一口。“棠又勇敢又正直,阿父以你为豪。”

    棠亲了五郎一口。“阿父又聪明又漂亮,棠以阿父为豪。”

    五郎哈哈笑着看向折丹。“阿母,你看,没有任何人能接受杀人偿命,即便是三岁的稚童,杀人不偿命本就是一种不公平,而不公平的法,如何能令人克服生存的本能,为之效死?”

    折丹道:“你应该明白这条法律从何而来。”

    棠好奇的问:“从何而来?”

    五郎解释道:“鲛人数十载乃至百载才可能有一名后代,而一对人族,他们一百载就能繁衍出七八百名后代,所以鲛人与陆地短生种的命价值不同。若是杀人偿命,有可能会发生鲛人人口因为杀人偿命越来越少,短生种人口越来越多,但海国是鲛人的海国,不是短生种的海国,短生种绝不能凌驾鲛人之上。”

    棠坦诚道:“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记下来就行,你以后会懂的。”五郎道。

    折丹道:“她不懂,但你懂,便该,此法不可能废。且鲛人居于海中,能上岸者寥寥无几,此法便是不公,也会因为鲛人与陆地生物的距离危害有限。”

    五郎示意了下手里的奏章:“可是大母,图南向您请教,海国陆地疆域可有发生鲛人官吏因为竞争而自己或找其它鲛人杀死陆地生物竞争对手的事。杀人不用偿命,不杀白不杀,这种事不可能没有。”

    折丹道:“有,但能上岸的鲛人太少,也都不傻,不用偿命不代表不影响前途。”

    五郎继续示意手里的奏章:“大母觉得,图南让鲛人任官医的做法如何?海国是鲛人的海国,但海国的陆地疆域,鲛人始终无法如陆地生物一般牢牢控制,因为我们在陆地上的同族太少了,而陆地上的短生种。若我们是同一种族但不同民族,倒也没什么,谁好用便用谁,但我们不是,我们与陆地生物从生理到三观都存在着肉眼可见的差异,故而我们必须保证陆地官吏中有足够比例的鲛人。但能上岸的鲛人实在太少了,而不能上岸的鲛人,他们在陆地上的自保能力又太差,若不能保证无腿鲛人的安全,让他们上岸也是添乱。”

    虽然图南是因为无法上岸行走的鲛人任医者惹出问题,但五郎仍旧能感觉到,折丹并不认为图南的创意有问题,否则不会让棠进书房。

    折丹笑。“不错,可修改法律并非小事,要如何说服所有人?毕竟,海国未来绝不能发生鲛人越来越少的情况。”

    五郎想了想。“不如杀人偿命,但陆地生物杀鲛人,夷三族,连坐九邻,三族加起来怎么也有数百人,九邻数百人虽不族诛,但长期徭役不死也大病一场元气大伤,足够弥补繁衍能力不同造成的人口差异。”

    折丹道:“既然你有想法,便回去写下来上书给我。”

    五郎行礼。“喏。”

    上书不是一时半会能写出来的,修法确实不是小事,五郎将海国迄今为止所有的法律以及陆地长生种与短生种杂处的各个王朝现在与过去的法律书全翻了出来。

    光是看完都需要很长时间,翌日五郎便抱着棠去法场。

    折丹早已吩咐下来,因此棠一到法场便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刽子手。

    监斩官与老刽子手对着棠的胳膊腿看了好一会,将今日需要处斩的罪犯中最穷凶极恶的部分挑了出来。

    虽然都是死刑犯,但刽子手刀工好不好决定死刑犯不受罪还是少受罪,亦或多受罪。

    罪行相对轻点的死刑犯,还是让他们死痛快点吧。

    事实证明监斩官与老刽子手很有先见之明。

    五郎抱着棠拿着小号斧头走上法场,听老刽子手对着一名死刑犯的脖子指点如何砍头,指点得差不多后又亲自砍了一颗头,再拉下一个死刑犯让棠亲手尝试。

    棠道:“阿父,他的表情好可怕。”

    五郎看了眼死刑犯的脸,为了防止死刑犯嚎叫吓到崽,死刑犯嘴里塞了东西无法发出声音,但老刽子手实体教学这么久,死刑犯只要不是死人都会害怕,无法用声音表达恐惧,便只能用表情表达恐惧。

    “要不把眼睛蒙住?”

    “蒙住眼睛我还怎么砍他头?”

    “那就不要看他的表情。”五郎将棠提溜到后方,并给死刑犯调整了下脸的方向。“现在看不见了,砍吧。”

    棠哦了声,奋力举起斧头用尽全力砍下。

    五郎嗖的收回手,不出所料的看到斧头砍歪了,砍到了后脑勺上。

    鲛人的力气很大,哪怕是幼崽,力气也不小,斧头也是特别准备的,非常锋利,削铁如泥,虽然没砍掉死刑犯的脑袋,但斧刃已经砍了进去,卡在骨头上,有红色的白色的东西流出。

    死刑犯叫不出来,但疼得满地打滚,表情中写满痛苦。

    五郎愣了下。“没死,要不要继续?”

    “呕....”

    棠跪在地上吐得稀里哗啦的。

    五郎走到棠身边蹲下,心疼的拍棠的背。

    棠稀里哗啦的吐了很久,久得老刽子手不忍的向五郎请示要不要给死刑犯一个痛快。

    五郎摆了摆手示意可以。

    老刽子手一斧下去,死刑犯得到了解脱,大股的鲜血自腔子里喷涌而出,一头淌着红白两色的脑袋落在地上,滚动间沾满灰尘,滚到了棠面前。

    棠吐得更厉害了。

    五郎一脚将人头踢飞。“没事没事,阿父将它踢飞了,棠不怕不怕。”

    棠道:“杀人的感觉一点都不美好。”

    五郎道:“杀人的感觉从来都不美好。”

    “那为什么还有人要杀人?”

    “有的是为了自卫,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你,那就只能杀别人了。”

    棠指着尸体问:“他也是?”

    “他不是,他是强盗,入室抢劫,被人发现后将一家人给杀了。本来抢劫只是坐牢,他愣是把自己杀成了死刑犯。”

    “阿母审判的那些死刑犯呢?”

    五郎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你阿母断案,那些人都是杀人偿命才要死。”

    “既然不是自卫,杀人的感觉也一点都不美好,他们为什么要杀人?”

    五郎回答:“我不知道。”

    棠总结道:“他们一定有病,杀人就该偿命,这种有病的人太危险了,将他们杀了,才不会有下一个人死。”

    五郎一边点头一边取出水囊。“是的,来,喝点水漱口去嘴里的味。”

    棠接过水囊漱口,将口腔里的味道清掉,但口腔里的味道可以被水冲走,鼻尖的腥味却始终萦绕,再看一眼正在砍人的刽子手,不由回忆起方才斧头卡在骨头上的感觉。

    “呕....”

    “诶,不是不吐了吗?怎么又吐了?”五郎看了看旁边正在进行时的砍头。“不是,你以前跟图南去法场不是吃得很香吗?”

    虽不解崽怎么变这么脆弱了,但五郎还是一把将崽抱起,飞奔远离法场。

    远离了法场,闻不到腥味,胃里也什么都吐不出来的棠终于停止呕吐,重新漱口。

    “不行,棠,你的胆子太小了,得多练练。”

    棠茫然的看着五郎。“啊?”

    五郎补充道:“当然,一上来就是杀人有点不人道,我们从杀鸡杀鸭杀鱼做起,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练,练熟了后再练杀人。”

    棠道:“太恶心了。”

    “就算恶心也得学,你是未来的海皇,不能不会杀人。”见棠脸色实在难看,五郎补充道。“你也不要怕,就像你方才说的,杀人如此恶心,却有人觉得杀人美好,那些人都是有病,他们活着就是对正常人的威胁,因为他们只要就会杀死像妙仪像小玉像官序你认识的那些人一样认真生活的人,就算没有机会,也会制造机会杀人,这种人该不该杀?”

    棠不假思索道:“该杀。”

    “可是杀人很恶心。”

    棠道:“那也要杀。”

    五郎欣慰的摸了摸棠的脑袋,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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