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枕

    风无期在风逸的指示下拿着书信走了过来,僵硬的表情无人在意。

    师卿竹接过后却是脸色沉重,信上的要求未免太过分了。

    “你这无理的要求,让人如何答应?”

    对面的两人并无回应,像是在沉默中等待着一份山呼海啸。

    其他人也上来将信上的内容一窥而见,不见一丝从容。

    “以我之命换朝柳常思二人无妨,可以阿暝之命换云泽山众人,这……”

    公孙湘怎么也想不到,在有三尊镇守的云泽山会被轻易攻破,现在整座山都落在了风清子手里。

    但若细想,一人换数百人之命似乎是个划算的买卖。

    这也只是抛开所有感性,仅凭一点理性来考虑。

    可一人之命真就比百人之命更加细微吗?

    也许并不是,事到如今有其他法子吗?也许没有。

    公孙湘在懊恼着,若不是自己,此行便不会耽搁三月之久,也许能够早日回到云泽山,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你们是如何攻破的云泽山防线,就算破了边境,可三尊哪是这么容易被擒住的?”

    面对询问,风逸终于是回答了她:

    “主人带着我们六人奔赴边境,那些小辈难以阻挡,就连你们那两位门主也被擒,剩下的三尊,我们只需群起而攻,他们也会疲累,可最重要的还是要倚仗南暝。”

    “阿暝?这是为何?”再一次听到这名字,公孙湘已不知心中思绪是如何。

    “你那弟弟似乎只有武谋,却少了沉稳,我不过说了些你因云冕的命令丧命的消息,他便失了疯般追着云冕,竟还真让他胜了,可惜主人顺手就将他打得身骨尽碎,现在是个废人了,不过还有一口气。”

    风逸面无表情地说着,对面的女子却不停地颤抖,双手死死抓着裙摆,若不是柔软的物件,兴许早被撕碎了。

    “你……你在骗我,阿暝他……怎会如此不知,又怎会如此……被伤成如此……”

    这一次她心中悲愤,给予了她难以阻拦的勇气,一个人冲向风逸。

    空中是萤火摇曳的身姿,却是恶狼般的神色,那一招力道狠劲,却终究因为是女子的缘故被风无期挡住。

    “你还有半个时辰,南暝一个贱人的命,总比全山之人的命要低贱,更何况他可是半点不讨好,此番作为更是被他们看去,想必心中又徒增厌恶,何不早点让他换全山之人,这样还能留下半点美名。”

    公孙湘停了下来,也许真的在思考。

    兰墨盯着沈言,似乎要吃了他。

    沈言也摇摇头回应了他,同时还做出无辜的样子。

    接下来的所有都押在了公孙湘身上,她需要为整个云泽山做出考虑。

    是山,还是人。

    “若非亲眼所见,又何要妄下定论呢?”

    正当公孙湘无所抉择时,朝柳的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响了起来。

    南暝虽然会为了自己冲动,可他有碎羽同自己连结,断然不会因为风逸的一句话便同云冕厮杀。

    风清子七人和三尊缠斗,就算风清子能够胜他们任何人一筹,可三尊并立,又哪会这么容易败?更何况还有其他弟子相助。

    也许这一切只是风逸的说辞,可他们确实出现在这里了,就连梁世也在。

    “公孙姑娘,一人换百人的买卖多么划算,你是聪明人该不会不知道暝公子会信你,信你的决定。”

    诸葛焕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想法点破,他们大多是这样想的,却不敢说。

    “你这匹夫,敢这样说我大哥,我定要你好看!”

    师羿提刀就要朝着诸葛焕砍去,还好有诸葛匪在一旁劝阻,冷漪也是不同意这个想法,同诸葛焕争吵起来。

    就这样,一人还在思索所有的可能和局势,后面的人却打了起来。

    “信他,你不是那么在意他吗?想必也知道他现在应该是安好,所以你要如何选择呢?”

    “常羲姑娘?”

    “大胆地选就是了,怕什么,大不了我替你将他救回来。”

    “可阿暝他……如此,那我试试吧。”

    公孙湘正了正面容,让后面的众人稍作安稳。

    “以我之命换朝柳二人,以南暝之命换全山之人。”

    就这短短一句话,让几人彻底炸开,他们拼命想要阻止公孙湘这个荒谬的决定,明明她不会如此愚昧。

    可现在的局势也让他们无所选择,只得怀着无奈渐渐安息下来。

    唯独兰墨眼神中是数不尽的哀伤,他慢慢转过身去,迎接他的却是沈言的怀抱。

    唯有这个怀抱,能让他宽慰,找到一丝丝的希望。

    在得到公孙湘的回应后,风逸亲自回到云泽山去了,下令让风无期将公孙湘带走,特此还将沈言也带上了。

    公孙湘走后,朝柳和常思也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并无伤势,只是有些难过。

    众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云泽山,若是风清子不遵守这个条件,也许只会让南暝白白丧命。

    不过他们现在更想知道云泽山是否真的被攻占,毕竟云泽山的地位比那一人更加重要。

    兰墨守着自己的职责跟在队伍的最后,却走得越来越慢,大家都在催促着他。

    可他却索性直接离开了,朝着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其他人也不能因为一个兰墨就放弃,只好继续前行,轩辕书烨还想去找他,可想到他这些日子对自己不搭不理,也是怄气。

    星夜下,一行人风驰而过,一人却忽快忽慢,走走停停。

    风,就算是微风划过兰墨的脸庞,他也觉得这是捅向自己心里的一把刀,如此寒冷,如此痛苦。

    可他并不怪公孙湘,或者说不舍得怪罪她,便只好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风逸。

    又想到其他人都在认同着公孙湘的说法,他更是觉得自己可有可无,不过转念一想,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公孙湘的话,让他真的不相信。

    “原来她真的会因为他们而抛弃我……”

    一路风尘,兰墨终于是追上了沈言三人,只是他们看起来好像很惬意。

    风无期并没有做出什么,只是跟着他们二人,一步一动。

    沈言同公孙湘说些什么,在兰墨眼里他们很是开心,谈吐有方。

    但他并不知道,他们谈论的人,是南暝,也是自己。

    “不知暝兄现在如何了。”

    “我并无感应,所以阿暝一定无事,想必还在大牢里发呆呢。”

    “公孙姑娘真的不怕暝兄破牢而出?”

    “不怕,我信他。”

    公孙湘十分期待着这次回去能否真正见到他一面,若是洛寅还没有回来的话。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沈言悄悄将风无期调走,去寻找那人的踪影,自己则是带着公孙湘来到一处地方,小声说着让她看些东西。

    不知沈言目的,但风无期朝着自己这边杀来,兰墨只好应敌。

    早就心中愤恨,又见此刻沈言同公孙湘相谈甚欢,兰墨那股怒火再难平息,一时间将曾经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也许是这些因素的促动下,兰墨轻易将风无期挫败,将他踹了出去,直到触碰到坚硬的巨石才停下。

    血,又飞溅开来,不知不觉间兰墨身上也沾染了许多。

    他此刻,同两次诛灭风晋之时的南暝一模一样。

    原本该出现在极恶之人的神色都在兰墨身上找寻得那丝踪影。

    此时他真正做到了那句“毁其形体,焚其神识,灰飞烟灭,片迹难寻。”

    月亮已经变得猩红,四周弥漫着血气,都来自于风无期。

    公孙湘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明明平日里惹人笑话的兰墨,怎会这般残忍。

    但在进入葬芜的三月以来,兰墨就完全变了个人,原以为他只是吓坏了,可公孙湘从他身上寻得太多相似的气息。

    她无时无刻不在幻想兰墨就是他,是他偷偷跑出来换了个身形陪伴在自己身边,保护着自己。

    可若真是这样,那真正的兰墨去了哪儿呢?

    可若真是这样,那他的性子不就变得更加暴戾了吗?

    “阿暝……这到底是不是你……”

    公孙湘不忍再看,只是默默离去。

    沈言静静欣赏,毕竟她不知道这风无期只是个傀儡,只不过是颇似人的傀儡。

    兰墨,或者说是南暝,已经有了那份邪性,那他就不可能同公孙湘再走下去,这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揭露。

    到那时候,他们两人就会同新县的的戏幕一样,两相绝断,云雨无凭。

    夜更深了,兰墨再次找到了沈言二人,提醒他们早些休息就离开了。

    来到湖边,兰墨就这样静静坐着,望着湖面,心也如这涟漪般搅动,久久不能安息。

    “兰公子,你一人在此处是有些心事吗?”

    观察他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公孙湘终于上前试探性地问了问。

    见到有人前来,本不想被打扰,可来人是公孙湘,兰墨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我,没有什么心事,只是发呆罢了。”

    这还是公孙湘第一听到兰墨这样缄默的话语,又想再问,而兰墨先她一步:“公孙姑娘,男女私授不成体统,夜下相会,彼此心恋之人会伤心。”

    这话并不能让公孙湘退步,反倒更加坚信那一份猜想,因为他可从未听过他兰墨有什么心恋之人。

    “此番是我的失礼,还望兰公子见谅。”

    兰墨微微点头,眼睛却还是盯着她,想不通她为何来此,又为何要同自己搭话,毕竟自己身份并不是他。

    联想到之前公孙湘选择了云泽山却抛弃了自己,现在又来找兰墨,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可这是自己选的路,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

    只是他不再看着公孙湘,望着一览无余的湖面。

    “不过我还未曾听闻兰公子有心恋之人,可否和我说说?”

    “她,眼眉如远山颠倒一样好看,点缀黛色,更显庄美;她有一只钗子,棠玉垂卧其中,她戴上,好似天仙。”

    谈及那位女子,兰墨好像将心中杂味泯除,谈吐间不见颓丧。

    纵使她就在自己身侧,可兰墨依旧不能诉说这人就是她。

    因为无奈,因为心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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