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妍将照片放大，细数每个人，有择哥，有平姨，还有．．．竟然在她平时坐的位置空出来，还摆着碗筷。

    这一刻，多年不被惦记的感觉猛然间席卷心头，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下停，感动中生出一个念头，好想跟他们在一起啊！

    她抹去眼泪在窗前伸出手拍下，然后将照片发给他。

    余晖下，纤纤手指屈着食指拇指比心，窗上喜庆的剪纸成了最好的背景板。

    他问，【是给大家的，还是给我的？】

    知妍捧着手机，不太自然地回。【大家】

    对面小情绪传来，不满地说。【小爷从来不与人分享。】

    知妍笑着问，【那卓恶少想要什么？】

    卓愈秒回，【你】

    砰，心的悸动，脸染着绯红，即便是独处的她也感觉不自然，随便应付一声。

    【我困了。】

    卓愈还不打算收手，又传来更加直接的情话。【睡到我怀里来】

    知妍当没看见，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整个人钻进被子里搂着黑猫公仔，偷偷地笑。

    卓家每年都是湘湘姐力荐大家一块包饺子，有过年的氛围，其乐融融之类。

    结果自己的手艺都不精，更何况孩子们。

    平姨见包出来的饺子，不是馅多要撑开，就是少到像面片，大小不一，个个形态突出。

    一下锅，妥妥的丸子加片儿汤。

    看他们浪费食材，气得赶走这些越帮越忙的家伙们。

    “都走都走，去客厅看电视，玩手机，别在这给我捣乱。”

    从那以后，湘湘姐所谓的大家齐动手的想法一冒头，就被平姨扼杀在摇篮中。

    只有放烟花，是全员出动的保留节目。

    君哥看着两个儿子拿着香头去点鞭炮烟花，不禁欣慰。

    在孩子们小的时候他来，还记得三小只躲到妈妈身后，又害怕又期盼地探出头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都长大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被香头点燃的鞭炮闪着火花，噼噼啪啪，他大手伸过来捂住妻子的耳朵。

    烟花升空，肖择瞥向旁边，她心无旁骛地欣赏点亮夜空的璀璨．．．

    花火绽放，卓彤瞄着旁边，他凝视着远方心目中容不下任何．．．

    也许，是太过自作多情了吧。

    卓愈没空乱想，拿着手机录下最美的一刻，发给牛肉饼看。

    知妍小睡了一会儿，被震天的爆竹烟花吵醒，第一时间不是去看窗外而是拿手机，看他的最新消息。

    果真有一条视频。

    手指轻触，五颜六色的星星点点交织成花团锦簇，光彩四溢漫出屏的唯美，不仅将黑夜点亮，也照亮了她的小世界。

    【新年快乐】

    卓愈不满地回，【太官方】

    知妍想了想，输入一行字。【我集齐二十二张冬日卡才能遇到你。】

    因为他的存在，她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不全是冰冷和恶毒，还有暖阳和善意。

    卓愈怔了下，心登时被猫抓似的，凌乱起来。

    过后才反应过来，竟被她被撩到！

    他眨着难以置信的眼，耳朵早已泛红，脸上是任谁都无法拉下的笑。

    嘿，这小妞绝了！

    卓愈从沙发上跳起来，对端着茶盘的平姨脸上亲了下，抑制不住地兴奋嚷着。“平姨，你今天太美了！”

    湘湘姐看着跑出去的儿子，双手合十紧握呈一脸陶醉状。“这才是恋爱的味道。”然后看向单身的女儿明示。“彤彤你．．．”

    卓彤翻了个白眼，起身离开前扔下一句。“智者不入爱河，新的一年我要游戏人间。”

    “老公，彤彤说的游戏人间是什么意思啊？”

    正看电视的君哥侧头问，“什么游戏？”

    肖择看着卓彤的背影，眸光忧郁，默默无言。

    回想，从卓氏到回家的路程不过一小时，他却用了五年。

    家，什么都没变，壁炉里的火依旧旺着，干爸除多了少许白发外依然健谈，干妈还是那么细心知冷知热的，平姨的拿手菜还和从前一样正宗。

    还有自己的房间，被完好地保存着，哪怕是摆在桌上的小物件也依然摆放原处，没动过。

    这些都没变，他知道。

    家人一如既往地等他回来，不是客套，是真心实意，他也知道。

    只是他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变成她最讨厌的样子。

    她那冷冷的眼神充斥着鄙夷，甚至是怨恨，都一次不落地记在心里，钝刀割肉般地疼，喉结滚动咽下□□。

    怪命运不公吗？

    不，怪自己活该。

    肖择迷恋家的味道，又羞愧见她，这两种情绪互相拉扯着，迟迟决定不下那个念头。

    要离开吗？

    要回到那高楼，独自相处，与烈酒作伴吗？

    卓愈来到湖边对着排排松树，四下寻找最合适的目标。树干不大不小，松针茂盛积雪成堆，就它了。

    他找好角度把手机放好，摁开视频开关，又飞快地跑去目标松树旁．．．

    知妍得到寒董事的通融，在初二这天来医院，带着姐姐爱吃的火龙果，床头柜上多了一束花。

    她每天都会看监控，昨天还没有呢，刚巧专门负责的护士进来查房。

    护士很亲切地打招呼，“寒小姐，新年好。”

    知妍回以问候“新年好”然后问着，“请问这束花是谁送来的？”

    “今早有位女士送来的。”

    知妍又问，“她长什么样子？”

    护士很抱歉地回。“对不起寒小姐，我刚接班急着开早会，没留意。”

    “没事。”知妍闷闷地看着那束紫罗兰，每年这时候都会收到，翻看着卡片没有署名，只写着早日康复。

    也许是姐姐的同学老师吧。

    她不再多想，好不容易来趟医院，应该多陪陪姐姐才对。

    知妍坐在床边，聊着最近的生活。

    以往她聊的都是学校里的事，因为自身性格感知又迟钝，可聊的不多，都是些跟室友江优的事，偶尔也会抱怨教练的严厉。

    这次有些不同，她主动聊起了自己。

    “二姐，我订婚了，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他不承认，也很讨厌我说他是个好人。”

    知妍想起卓愈排斥‘好人’这个称呼，让她忍不住笑出声。

    “长得坏坏的，有时说话也油腔滑调的。刚开始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他呢。”

    “是寒董事介绍的，放心，他跟寒董事不是一国的，对我很好很好。”

    “给你看看他的照片。”说着她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是不是很帅？”

    知妍猜测着，“依姐姐的审美，肯定会说他流里流气的。外表有时会唬人的，告诉你哦，他的眼睛非常非常的迷人。”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脸上有笑意，眼睛有光，活脱脱恋爱少女的甜蜜，而不自知。

    晚些时候知妍从医院出来，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知妍在一处居民楼停下脚步，拐进附近的小超市拎着两个礼盒。她不喜欢送礼这种事，但在新年期间走动，空手未免太过失礼。

    只是两箱牛奶，不算是贿赂套近乎吧。

    老旧电梯在接连发出咔哒咔哒响声停在11楼，她稳了稳心神，压下紧张。

    在一家门外站定，咽下窘迫与紧崩按响门铃。

    叮咚～叮咚～

    门铃每响一声都精准地踩在她心脏上，随着节奏跟着砰砰砰地跳。

    从小就怕的人，长大了还摆脱不了的压迫和惧怕感。

    多年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一头小象在小时候拴着细绳防止逃跑，长大后还是被同样的细绳所禁锢着，这也许就是无法打破的精神枷锁吧。

    她正出神地乱想，隔壁出来倒垃圾的老人，看她呆呆地站在那儿，告之。

    “这家人一大早就出去了。”

    知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谢过，走了两步又折返回去，把手里的牛奶送给老人家。

    唉，她轻轻叹气扑了个空。

    她去的是刘教练家，年前发的V信没回，在校网报名也没收到任何通知，不放心地想来寻问下消息。

    自己的成绩那个样子，吊车尾整整三年，被教练无视或者刷掉也是有情可原。

    消沉尾随而来，知妍眼前正逢下坡路，身体的惯性加快脚步将它甩在脑后，迎着冷风向前。

    既然决定要参赛，就想尽办法抓住一切可能，哪怕是一点点。

    放弃是不可能的。

    这时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V信亮出小红点，是他，完全不意外。

    点开发过来的视频，她惊呆了．．．

    卓愈站在松树下，伸脚踹着树干，上面的积雪纷纷扬扬。

    身在其中的他伸开双臂展开怀抱，那颀长的身体在雪景的映衬下愈发地纯粹，没有任何杂质。

    深邃的蓝色眼眸散发着璀璨的光，像来自雪国的王子，如梦如幻的唯美是那样的不真实。

    雪是人工的，心意却是无比真诚。

    紧接着是一条语音，【小妞，这是小爷想你的密度和厚度！】

    在末尾隐隐传来打喷嚏声，啊啾～

    让她忍俊不禁，他总是耍帅不过三秒钟，又原形毕露。

    不可置疑的是，她喜欢，嗯，喜欢他。

    知妍有件事要跟他说，没早说是不想影响过年的气氛，现在讲他应该不会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