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罗家村猎猪此事,自然也传进了云家耳里,可惜云家小郎君对村子里如此乐事,毫无兴趣。

    陈圆极是想去看猎猪,偏因着先前闹着去罗绫家一事,惹了云祯不快,一连好几日,陈圆都没见着云祯,每每去云祯院子里找他,宴景总是摇头道郎君外出。

    直至罗家村狩猎日子到了,陈圆依然没等到云祯同意,只能趴在院墙上目光流连,眼巴巴看着众人,抬着几只山猪从自家门前而过,最后跺了跺脚,从宴歌背上下来。

    “这几日祯哥哥都不在家中?”陈圆问,宴歌不是云祯近侍,他摇摇头,“奴不知,三郎若想打探得更清楚些,何不去问问宴景。”

    陈圆生气道,“我也得找得着宴景他人,这阵子他跟着哥哥四处躲我,我连面都见不上。”

    宴歌忙低声,“奴方才瞧宴景回来了,就在后头耳房那,三郎此刻过去便能逮着他。”

    陈圆听了眼前一亮,转身蹭蹭跑去耳房。

    宴景果真在耳房,猝不及防被陈圆堵在门口,他苦笑着脸,“三郎可别来打听郎君的下落,我是知道,却绝无可能说。”

    陈圆想了想,“那我不问这个,我另想问祯哥哥一事,上回我同罗绫姐姐说好了,让她来找我玩,她答应了。”

    “这几日我想请她过来玩,你能否现在去帮我问问祯哥哥,倘若他同意,我自不会再去烦他。”

    宴景愣一下,继而道,“这会去怕是不成,郎君有心要请大儒,陈子君夫子来咱们山里开书院办学,若是等个几日...”

    “哥哥要开书院了?”陈圆眼睛瞪直,“是了,咱们后山上便有座书院,哥哥是在那?”

    宴景含笑地望着他,“这我可不能说。”

    陈圆挨过去,仰面哀求宴景,“好宴景,你就去帮我问一问哥哥罢,我想让罗绫姐姐来咱们府上玩。”

    宴景低头温和一笑,“你求人过来玩,不如求郎君让人进书院里一同念书,你不就每日都可以见着人了?”

    陈圆再次瞪直眼睛,“说的是,可此事绝无可能,哥哥绝不会应下...”

    “不,倘若陈子君夫子知晓,定会迫郎君应下。”宴景抬起一手轻轻拍了拍陈圆肩膀,

    “陈子君其人有个执拗的毛病,她喜爱收贫户庶民进书院里念书,若你能以此来同郎君说,他想请动陈子君,未必不会不同意。”

    陈圆好似醍醐灌顶,想到什么目光灼灼地,“那等哥哥的夫子来了,我再去说此事。”

    宴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可莫将我说出来。”

    次日,天蒙蒙亮,罗绫早早爬起来,罗桑瞧见打趣道,“我绫儿今日怎地起的如此早?”

    方温言忙着将锅里的热馒头拿出来,端着米粥与馒头道,“现在天热,天亮得也快,自然起得早。”

    罗绫伸了伸拦腰,打着哈欠,“爹爹,阿娘,今日我去山里一趟。”

    “你去山里做什么?”罗桑问,“家里田地、果树都不用你操心,你安心在家习字念书便是。”

    “我去转一转就回来。”罗绫将早饭吃完,拍拍裤脚便上了山。

    为了帮罗家多些进账,昨夜她想了一夜,倒还真让她想出个法子。

    有什么是她既能做到,而池国又没有的?

    青团,在池国算寻常的美食,只是池国此时出现的这道美食,制作上还十分粗糙,单纯以糯米粉冲艾汁搓团而成而已。

    但这是因着池国人还在探究中的缘故,罗绫不才,想走个捷径。

    清明时节青团早卖得火热,然而大池子民,不止在清明吃青团,大池子民一年四季都会吃到青团,做那饭后的甜点。

    罗绫进了自家的山,漫山都是艾草,生得比人都高,如今正是艾叶蓬勃生长的时节,她摘下一把最鲜嫩的艾叶返回家,又满屋子的翻找其余配料。

    方温言奇怪地看着,忍不住问罗绫想做什么。

    罗绫掰着手指头数着需要的配料,“爹爹,还差咸蛋、一块猪肉、糯米粉...”

    罗绫说完,方温言瞪大双眼,“绫儿,你为何要这些?”

    罗绫便将自己想了一夜的法子说出来,“爹爹,有一种青团,里头包着肉松与蛋黄,口感很是独特,眼下咱家地里还有许多艾草,正好可以拿来做这一道甜点。”

    “出了锅的青团放凉,糯口滑嫩,最是好卖的一道甜食,只不过我还得先试试,倘若能成,我想,也不失为一个替咱家筹钱的路子。”

    方温言听完,有些惊讶又有些忐忑地,“你从哪听来的这么个甜点?这事真能成么?绫儿,你来教爹爹,这要怎么做呢?”

    罗绫也不肯定,“先试试,我心里也没底。”

    “我女儿比我能拿得主意,绫儿既如此说了,这法子就一定比我想的好。”方温言两眼弯了弯,对罗绫的话莫名相信,转身自去寻找罗绫需要的配料。

    猪肉有罗河刚送来的山猪腿,虽然被挂在屋檐下风干着,切几块下来正合适。

    咸鸭蛋买了一袋,糯米粉家中就有...

    方温言与罗绫父女俩分头弄菜,罗家今日午时的炊烟不断。

    方温言将艾草放入竹篮里按压去水洗净,递给罗绫,罗绫再把艾草放入石磨里研磨,艾草在一遍遍推磨中逐渐软烂,变成碧绿艳泽的艾草泥。

    院门此刻被推开,罗桑回来了。

    她虽满腹心事,却不愿将忧愁摆在脸上,一进院子里就笑问,“今日家里艾草味这么香?”

    “阿桑,你快来。”方温言迫不及待唤她,急着将罗绫的主意告诉给她听,罗桑越听面上越惊讶,“这能成么?绫儿又是从哪知道的这法子。”

    “绫儿从小便爱看书,她说从前看的本闲书上写着这法子,还教我做这...这叫什么肉松的配料。”

    方温言不禁笑起来,“人小鬼大的,瞧不出我绫儿肚子里还装了不少能耐。”

    “成啊,反正试试,来,我也来帮忙。”罗桑说着卷起衣袖,与方温言一同进入耳房,“我的儿,快与你娘说说,还有什么能指派给我的?”

    罗绫笑起来,“阿娘,你煮红豆吧,将红豆务必焖得软烂如泥,里头再加些蜂蜜拌匀。”

    一家三口瞬间忙碌起来,罗桑方温言夫妇二人全听着罗绫指挥,罗家小小的耳房此刻倒有些拥挤而温馨。

    罗桑一回来,方温言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边手里忙个不停,一边不住同罗桑说家长里短,

    “我听开先说,大姐家里出了事?李默同大姐吵架了?这都回李家村好几天了,两人还没和好呢?”

    罗桑一面擦汗一面摇头,“嗐,就是稼儿的事,大姐夫不是给稼儿相的两门亲事,罗家村里头一户打铁的,还有镇上一户卖锅碗瓢盆的,稼儿皆未相中。”

    “后头呢,稼儿提了咱们村子里的罗果,就是从北侧迁来咱们南侧这的猎户,大姐夫不肯,偏偏大姐不吭声,她不拍板,这事就还定不下来,大姐夫生了气性,回李家村住去,到现在也还没完。”

    方温言不免咂舌,“乖乖,这点子事还有何可闹的,三户人家,全都不是最好行当里的人家,稼儿模样又不丑,寻个读书人家不成?给相看这些有何用?”

    “稼儿年岁拖到大,不好挑人家,也怪大姐,太疼孩子,稼儿不愿嫁,她就真的不放心上,一暑一寒,小郎君又有几个合适的年岁等在那?活活给拖累了儿女亲事。”

    罗桑锅里煮起红豆,盖上盖子焖着便不再管,去捞咸蛋煮熟后剥壳,“绫儿,这蛋心真能拿来烤着吃?不会碎开?”

    罗桑将陶碗放在火上,小心地放一颗蛋黄进去。

    “不会的,阿娘,等烤出油来就行。”罗绫将磨好的艾草泥装进碗里,拿出糯米粉开始和面。

    一勺猪油,一碗艾草泥,少许蜂蜜和糖,以糯米粉混水全部揉成团。

    方温言将肉条打散,倒出来开始撕肉丝,肉丝一点点堆满一盆,罗桑的蛋黄也烤出来一小盆,罗桑扭头问罗绫,“如此便好了?”

    罗绫道,“阿娘,还要芝麻馅的。”

    等罗绫把青团揉压好,方温言也将肉炒好出锅,按着罗绫所说,他将肉拿出来倒进石臼里撵打,边打边继续同罗桑道,

    “你赶明儿去大姐家问问?千万叫她提点神,李默给寻的两门亲事,我看都不好,到底他是宅内人家,不知给孩子多想长远些。”

    “这做了买卖的人家,往后想考取功名可没有门路,稼儿过去了,终是商人夫,不好,不好。”

    罗桑笑一下,“我哪能管得了他家的事,我要过去说了,万一没讨得好,反倒要得罪了大姐夫,罢了,这事你我不能掺和,由着他家自便吧。”

    方温言不禁叹口气。

    罗桑夫妇二人说着话,罗绫抬头瞧外边天色,时间飞快,此刻竟将近黄昏,她不由感慨声,

    “想不到我们一家三人忙碌自此,天都快黑了,这青团还未成形。”她感慨完又道,“这青团明日我挑去镇上卖,一个定价,一定要高些...”

    罗桑与方温言同时转头看她,“定多少?”

    “就...一个十文吧!”罗绫憋了半天,说出这个价,罗桑与方温言异口同声拒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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