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_忆写于2023.12

    在初一新加入的课程里，赵小美对英语情有独钟。这门洋溢着新鲜感的语言课，对于刚步入初中生涯、从未接触过英文的同学们来说，无疑是一片奇异的新大陆。然而，赵小美与英语的关系却不止于初识的新鲜，她甚至可以说是对它有着一种独特的亲近感。

    这事儿要从赵小美五年级那会儿说起，那时候她就已经能脱口而出两句简单的英语了。这一切都多亏了她哥赵锦城，一个对英语广播痴迷的人。每天太阳刚一冒头，窗外晨光熹微之时，家里的空气中就会飘荡起某知名电台英语频道朗读的声音，就像一段段跳跃的音符，把整个家的空间都填满了洋溢着异域风情的语言魅力。

    赵锦城跟着广播学英语，就如同唱歌一样，早晚不落。这样的场景日复一日，全家人在不知不觉间也被这独特的语言世界所吸引，仿佛每一天的开始，都是由这一阵阵清新的英语旋律唤醒。就这样，在这个小小的屋檐下，赵小美与英语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们家并不大，两间房各占二十多平米，一间由父母居住，另一间则是孩子们共享的空间。原本赵小美和妹妹在上小学之前也是和父母一起挤在里屋，后来随着兄妹五人逐渐长大，逐渐全搬到了外屋，用一张布帘隔出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赵锦城紧挨着里间的墙面，总算有了独立空间。

    父母所在的里屋布置得也很紧凑，炕西边一直延伸到窗前，整齐地摆放着从老家带来的几只黄木小柜，满满都是岁月的记忆和生活的痕迹。炕的正面墙，自东向西叠放着平整的被褥，每日一大早，小美妈总是先不急于整理内务，而是先去外屋叫醒熟睡的孩子们，然后才和大女儿一起开始忙碌做早饭，开启新一天的学习、工作与生活。

    赵小玉一大早就母亲责备：“说过你多少次了，别急着叠被子，先下地生火烧水！这记性怎么一点都没长进！”这一幕在赵家已是常态，兄弟姐妹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争分夺秒地抢在上学前完成各自的事或家务活。

    母亲对大姐的这般责备起初并未引起赵小美过多关注，然而次数多了，她心中逐渐生出一份疑惑。某日，见二姐赵小莉趁着晨光熹微，在门外专心致志地背着俄语单词，正在屋里洗漱的赵小美用毛巾胡乱抹了一把脸，急忙跑出门去询问这个萦绕心头的问题。

    背着俄语单词的赵小莉并未因被打扰而显得不耐烦，而是停下手中的课本，耐心解释道：“妈所以不让咱们起床后立即叠被子，可能是想让被子里的气味散一散吧。”说完这句话，她立刻返回屋内收拾书包去了，留下赵小美独自站在门外，心里暗自佩服她姐的知识丰富，仿佛没有她不懂的事儿。

    从那以后，赵小美时刻时常提醒大姐，母亲也不再为此事训斥大姐。赵小美觉得母亲的做法有其道理，尤其是在冬天，门窗紧闭，被褥里的毛絮和汗气难以排出，若是一早就将被子叠起，确实不利于健康。

    他们居住的外间相比里屋更为狭促，不仅容纳了众多家庭成员，还挤下了锅灶、取暖的小火炉、水缸以及平日用于写作业的饭桌。一到冬天，由于户外严寒无法在院子里做饭，家中整天都得生火烧饭，这让炕头位置的人倍感不适。

    赵小美心中暗想，每晚睡在外边的大姐一定备受煎熬，自己紧挨着大姐而眠，时常能感受到身下的被褥因热腾腾的炕面而变得干热。然而，在这样困难的生活条件下，大家只能尽力适应。空间有限，谁该睡哪边，早被母亲安排的明明白白。

    在赵小美的记忆里，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二姐那一届的学生学习的是俄语。她总感觉俄语那独特的发音和繁复的拼写方式并不悦耳，甚至让聪慧过人的二姐也觉得颇为头疼，直言不喜这门语言。

    有一次，赵小美偶然瞥见了二姐课本上的一个俄语词汇“星期日”，旁边赫然标注着一句令人捧腹的话：“袜子搁在鞋里”。二姐告诉她，这是他们班级同学为了记住每个拗口的单词而想出的独特记忆法。这一幕逗得赵小美和妹妹赵小靓忍俊不禁，她们一遍又一遍地大笑着重复这个有趣的说法，仿佛通过这种方式也能体会到俄语学习中的苦中作乐。

    尽管对俄语不怎么感冒，但赵小美对于哥哥所学的英语却有着浓厚的兴趣。在她眼中，英语的发音与汉语拼音有着许多相似之处，看起来流畅顺眼多了，不像俄语那样曲折复杂，让人望而生畏。因此，在众多的外语之中，赵小美自然而然地对英语产生了亲近感，越发觉得它既有趣又实用，更愿意投入时间和精力去探索其中的魅力。

    “哈喽”，这些亲切的问候语赵小美早已驾轻就熟，她觉得无论是拼读还是书写，都远比俄语来得直观易懂，至少不是让人两眼一抹黑、无从下笔的状态。

    话说回来，赵小美的哥哥姐姐们都是六年制小学毕业，然而到了她这一届，突然改为了五年制，而且还要求他们在原校直接升入初一。这可让学校犯了大难：师资配备、教室调整、桌椅板凳准备等等问题接踵而至，哪一样都不能耽误，否则实在难以向学生家长交差。

    本该踏入中学校园的孩子们，一夜之间变成了所谓的“戴帽子”中学生，这样的变化自然令家长们心有不满，学生们更是满腹牢骚。

    后来，经过一番紧张有序的资源整合，学校终于成功配齐了两个初一班级所需的各科老师。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原本教他们自然的孙清老师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这两个初一班的英语教师。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不仅让学生们惊讶万分。

    孙老师的自然课每周一节，起初赵小美对她印象并不深刻。她看上有些瘦弱，个头不算高，脸上轻易见不到笑容，鼻梁还挂了副黑色宽边眼镜，将她消瘦的脸遮去大半，镜片的厚度让人根本瞧不清她的双眼，好像是两束白光看着你。

    没想第一次上英语课，赵小美就被她一口纯正的美音给震住了，在家她听过他哥用家里的半导体收听M国的英语节目,感情人是洋学堂毕业的高才生啊。至于为何到他们这所不起眼的小学，她从没听人说过，同学们后来也只私下议论几句。

    孙老师对他们很严厉，在英语的发音吐字上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纠正，不让一个人掉队，尤其对赵小美这个课代表，更是苛刻、严厉。正是在她严格训导下，使她打下了牢固的语音基础。

    赵小美刚上初一，每次英语课上无论是被孙清老师点名朗读课文还是临时抽问回答问题，她都能以无比的勇气和专注的态度应对，这令孙清老师大为赞赏。没两天，赵小美便在全班同学的侧目下“荣升”为第二个科目的课代表。

    对此，她二姐赵小莉调侃道：“你这可是身兼数职啊，现在又多了个英语课代表的身份。”

    赵小美听后一脸懵懂地向二姐求解：“为什么说是兼任呢？”

    在一旁缝补衣服的母亲瞥了眼略显无知的女儿，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道：“说你笨还总不服气，忘了你自己已经是语文课代表了吗？”

    听到母亲的话，赵小美瞬间明白了过来：“哦，原来如此啊！”

    这次，小美并未对母亲的讽刺有所反驳，而是选择保持沉默，因为她知道，“虚心使人进步”，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说的。从上小学开始，赵小美就一直是班级里背诵红语录最积极的一员，她的身影不止一次登上操场的大讲台，代表全班同学发表讲话，即使成为了多个学科的课代表，也不能负老师与同学们的期待。

    “美儿，妈跟你说件事，如果你们王老师再提议让你担任初一的班长，你可千万别答应她。”她妈边整理着手中的衣物，边看似随意地提起，“昨天下午在储蓄所排队的时候，她还跟我聊起，说你们班目前还没选出班长呢。”

    赵小美瞪大了眼睛，一脸困惑地看着母亲：“为什么不能让我当初一的班长呀？”

    “哎呀，我的傻美儿啊，现在初一课程都比以前多了好几门，你能忙得过来吗？”她妈语重心长地说，“听你二姐讲，初二还要加物理和化学，就你这脑瓜到时候学习压力那么大，能不能跟上功课都难说，哪还有精力去管班级里的杂事！”

    “现在不是还没到初二嘛，等那时候真顾不过来再说也不迟啊！”赵小美倔强地回应母亲。

    妈妈赵秀儿见三女儿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生气，提高了音量：“你怎么就不理解大人的一片苦心呢？”

    “记住我的话，要是王老师真劝你当班长，你就告诉她是你妈我不让你当的！”她母亲坚决地下达命令。

    赵小美却忍不住大声反驳：“可是，班主任王老师前几天还找我谈话，鼓励我要好好表现，争取第一批加入hongweibing。您不让我当，难道不是阻碍我要求进步吗？”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复习的赵小莉合上书本，抬头看着这场家庭“辩论赛”，无奈地笑了笑，插嘴道：“妈，我觉得小美儿说得也有道理，您不应该干涉这件事，或许班主任只是想鼓励一下，并没真的要让她当班长的意思。对吧，美儿？”

    赵小美略显尴尬地回应：“嗯，其实王老师确实没跟我提过选班长的事情。”

    “好吧，看来是我多虑了。”她母亲轻轻叹口气，缓和了气氛。这一场关于班长职务的家庭讨论，这才暂时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