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_忆写于2023.12

    “你是小美同学吧？”赵小美的父亲转向站在一旁有些拘谨的李士林，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问道。

    “叔叔您好，我叫李士林，从小学到初中，我和小美一直是同班同学。”李士林礼貌地回答道，表现得从容不迫。

    小美母亲对丈夫的提问方式感到有些无奈。之前他还称呼“美儿的同学在这儿”，现在却非要多此一问。

    事实上，赵佑霆根本就不记得李士林是否来过家里，更别提记住他的样子了。他能认出是女儿的同学，主要是因为两人都穿着相同的校服。他选择此时与李士林寒暄，一方面是为了转移妻子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作为家长，向女儿的同学表达基本的礼貌和关注也是合情合理的。此外，他也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这位从小与女儿一起长大却从未带回家的男孩。

    然而，这看似平常的寒暄背后，还隐藏着赵佑霆更深一层的用意：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暗示李士林，家中正处于一个比较混乱的状态，对于外人来说，此时逗留并不合适。如果李士林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应该能够明白，并立刻选择离开。

    李士林怎会猜不到赵小美父亲对自己的暗示呢？但他只能选择装作不懂。他明白自己不请自来可能会让赵小美非常生气，过去建立的信任可能会因此毁于一旦。然而，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天都黑了，路上不安全，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赵小美连他的名字都懒得叫，直接让他离开。

    面对这种情况，李士林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时，赵小美的母亲出面解围：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小美母亲瞪了女儿一眼，责备道。人家李士林放学后特意跑到家里来，连口水都没喝，饭都做好了，你怎么能不让人家吃了饭再走呢？

    “好吧，那李同学就留下来吃了再回去吧。”小美父亲跟着附和道，但实际上他还是想让这小子尽快离开。

    李士林继续装作不懂，笑着回应道：“谢谢叔叔阿姨，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

    听到他这样说，大家明显都愣了一下。除了小美母亲是真心的挽留之外，其他人各有各的想法。

    小美父亲心想，这孩子看上去仪表堂堂，挺聪明的样子，怎么在人情世故上这么不懂事呢？和这样的男生交往或许平时还好，但若是以后考虑成家，恐怕就不太合适了。

    赵小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觉得他挺有趣的，和她的妹妹一样，有些单纯。

    赵小靓则有些惊讶地盯着李士林，心想这位三姐的男同学脸皮真够厚，人家留你吃饭只是出于礼貌，你还真当真了。

    唯有赵小莉不这么认为。她对李士林颇为熟悉，几乎每天都能在带妹妹上下学的路上遇到他。开始，她并没有太在意，但次数多了，她心中便开始犯嘀咕，难道他对大妹妹有意思？

    “怎么每天都能遇到这个李士林啊？”

    有天，赵小莉骑着自行车忍不住回头问坐在后车座上的赵小美。

    “他家不和我们一个方向吗？”赵小美回答，以为姐姐不记得了，又补充道：“我好像告诉过你吧，二姐。李士林他们家就在咱们胜利路和中行街的路口拐角处的大院里。”

    赵小莉虽然没再说话，但心中已经明了。她妹妹完全没有察觉到李士林对她的感情，也是，就她那单纯的样子，怎么会明白这些事情呢？

    她听着妹妹说李士林学习很好，非常聪明，两人并不搭配。如果真的谈恋爱，她妹妹绝对驾驭不了他。

    赵小美并没有像姐姐那样想得太多，她只是觉得今天的李士林有些不同寻常。通常他是一个非常自我为中心的人，从小学到中学都很少参与班级事务，更别说关注别人的家事了。那么，他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吃饭呢？

    李士林则显得毫不在意，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赵小莉递过来的凳子，坐在了饭桌前。他还不忘礼貌地说声“谢谢二姐”，这个家伙，真是不见外。

    他宁愿让自己陷入尴尬境地，也要留在人家家里吃饭，因为他不想在离开之后还要惦记这边的事情。他注意到了小美母亲那副生气的样子，猜测她可能在他离开后会狠狠教训小美一顿来发泄怒气。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至少要听听小美为什么要偷户口本报名的真正原因。以前从未听她提起过，她哥哥不是去农村插队了吗？

    今晚赵小美家幸好煮了一大锅手擀面，里面放了土豆和小白菜。但由于赵小玉只顾着听他们说话，忘了用筷子多搅动几下，结果面条糊在了锅底。然而，肥镖肉煮面的香味让李士林吃了足足两大碗。如果不是注意到其他人只吃了不到一碗，他真想再吃半碗。

    吃完晚饭，小美父亲见李士林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开口问女儿：

    “美儿，给我们说说吧，你为什么突然想起从家里拿户口报名？你哥哥下乡受的罪，难道你不清楚啊？”

    李士林在心里赞叹赵爸问话的水平。他注意到“从家偷了户口本、偷偷报名、偷偷跑回。。。”这些词语。嗯？她母亲没说完的话，信息量很大啊，看来这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然她爸不会这么严厉地呵斥住她母亲。

    正当李士林胡思乱想时，赵小美终于理直气壮地回答了她爸的问题：

    “如果我不从家里偷拿户口去报名下乡插队，你们是不是就要以伤残名义安排我去工厂当工人？我才不要以这样的方式留在城里呢！”

    小美父亲和李士林听后同时松了一口气。赵佑霆脸色稍缓下来，上次三闺女偷偷跑回老家的事让他至今心有余悸。要不是堂弟及时拍来了电报，真不知当时怎么办？那种万分担忧焦虑的滋味，他可再不想体会了。

    回来后他也严厉地告诫了小美母亲，让她以后对孩子们有点耐心，别动不动就打骂。女孩子大了都有自尊心。

    “妈，要不让小美儿接爸的班吧。”

    赵小莉抬头对母亲说道。虽然她高中毕业后在家呆了快两年，其中还去工厂工作了一年，如果去参加年底的高考，初高中那些课程还难不倒她。大不了也去补习班系统复习一下。

    “说什么呢？就你妹那脑子能接你爸的班？那可要参加考试的，打算盘她能行吗？而且她算数又那么差劲。”

    赵秀儿毫不留情面地数落女儿道。当着李士林的面，她一口气列举了女儿的种种不足之处。一边的赵佑霆再怎么朝她瞪眼也无济于事，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并不稀罕那个顶替指标，下乡两年后，我一定会考上大学。”赵小美坚定地说道。她对银行的日常工作并不感兴趣，更不想整天与数字和算盘打交道。然而，她的话在当时并没有得到别人的信任，包括李士林。

    李士林心中的担忧此刻烟消云散，原来小美并不是因为蓝定筠的离开而放弃努力，他感到如释重负。于是，在小美母亲再次发飙之前，他赶紧打断了她：

    “叔叔阿姨，或许我们还有挽回的机会。我们可以去问问王老师，说不定名单还没有报到市里。如果找到王老师帮忙，或许还有转机。”

    “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一点？王志忠老师咱们都熟啊，还来过家里几次呢。美儿爸，我们赶紧去他家问问吧。”小美母亲急切地说道。

    李士林立刻表示他知道王老师家的住址，愿意带路。赵小美却不乐意了，这家伙真爱多管闲事，本来明天一切就结束了，他却突然跳出来搅局。

    赵小美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李士林，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妈妈肯定在家担心你。我们家的事，不需要你插手，快点回去吧。”

    面对赵小美的冷漠，李士林并未退缩，他淡定地回答：“没事的，小美。我来之前已经托同学给我妈妈捎过话了，告诉她我会晚些回去，让她不要担心。”

    李士林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从容和坚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并不在意赵小美的怒视，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是在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而且，这又不是为了别人，即使被赵小美怨恨，他觉得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