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两人只差了几个月,常权的母亲生下他后大出血而亡,而九个月后,他的继母就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常棣进了门。

    这件事对于当时才几个月的常权来说,根本毫无影响,常家家大业大,父亲没有让继母掌家,对常权和常棣所有的吃穿用度,一视同仁,不存在故意苛责,也没有过分偏视。

    在有一段的时间里,常权根本不知道亲生母亲的存在,他一直以为,母亲不和他亲近,是因为他是老大,而父母经常偏爱小的,仅此而已。

    直到有一天,常权听到了父母吵架。

    “多可怜的小孩儿。”斓芙的母亲一声长叹:“自从知道他自己的父亲是在母亲孕期出轨后,这孩子就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外人,可有可无,终日惶恐。”

    为了逃避那种惶恐,年轻的孩子最终选择自己跑了出来。

    斓芙的母亲可怜常权,专门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带常权去祭拜了他的亲生母亲。

    那是一座华丽的孤坟。

    母亲的墓地并不是父亲挑的,是母亲的生前好友出面,亲自将母亲的骨灰埋到自己的私家花园里。

    花园的主人不在,说明来意,安保放行。

    墓碑上那张灰白底色的笑脸,青春明媚,越过十几年的时光,依然能感觉到她的活力四射。

    斓芙的母亲没有陪常权进来,她走到角落处,假装给别人打电话,背过身子,留给常权足够的空间与时间。

    为什么人可以轻易被所谓的爱束缚,又将感情稀释的如此淡薄。

    为什么做不到长相厮守的现世安稳,渴望长久的却突然之间撒手人寰?

    “所以……要抛却它,是吗?”常权喃喃道。

    “别走。”

    百业城的上空,冯倩左手举过头顶,指缝中,是那朵承载着她遗失的潜意识的花。

    她的一袭红衣,随风猎猎作响,一方衣角下,有人同样着了一身红袍,伸手挽留。

    “求你。”

    冯倩低下头,看着那个人的脸。

    她新招的两名侍卫长,有一位已经在她的怀里消散成风,另一位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鸠占鹊巢,不知魂归何方了。

    那张脸,有一半像宁岚炑,有一半像戌。

    那双尤为似宁垚的眼睛,此刻望向她,眼神中全是乞求。

    他在乞求什么呢?

    可能有些人就是永远都不明白,欲望会让人面目全非。

    出门已久,常家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常权的父亲让曾经常权母亲带过来的娘家亲信出来打听消息。

    贾仁找到常权,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严密的盒子。

    常权拿过来掂了掂,份量很轻,打开一看是几张纸。

    斓芙在中转的机场里,给母亲打电话。

    “他来管家?凭什么?”斓芙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惹得斓蕖在一旁侧目。

    斓蕖向来不管这些,有姐姐在,她乐得清闲。

    那一趟她们出去玩了多久?三个月?还是五个月?

    听筒里母亲的声音温柔:“小常上手挺快的,聪明,也好学,总不能让人家白住在咱们家,他自己也会不好意思。”

    哦,也是。斓蕖想。

    后来姐姐捂住了她的眼睛,机场那一通电话,成了母亲留给斓蕖的最后印象。

    再后来,她躲在姐姐背后,身在高楼,改名换姓。

    兰家姐妹生平第一次进校园,是为了完成仇人给她们布置的任务。

    “听话吗?”

    斓蕖站在玻璃外面,拼命的点头。

    门开了,斓蕖冲进去,抱着姐姐,给她裹上衣服。

    “慌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常权扔下一叠资料:“冯倩,15岁,市立高中一年级,她的父母你们见过,是地下一层的那对疯子。剩下的资料今晚之前看完,明天就去。记住,我不是要她的命。”

    最后这句话似有所指,斓蕖清晰的感觉到姐姐在她的怀里发抖。

    “我爱你。”

    冯倩嘲讽的笑了起来。

    他的眉间还似模似样的点了一颗朱砂痣呢,真好看啊。

    她的侍卫长,子,以前的韩卢,现在是换了名的宁尘,可真好看啊。

    那张乞求的脸上,隐隐有着挣扎、不甘与绝望的交替。

    难得他还能尽力保持面部表情的稳定,对着她演戏。

    “对不起,”冯倩低下头,对着过去的六年告别。

    在现实世界过去的六年里,虽然没有人劝她认命,但她心里清楚,失踪了那么多人,冯家又不是多显贵的家族,怎么可能找得到人?

    于是她自己认了命,逃避、将自己放逐到虚空之中。

    也亏得是命运没有放弃她们家吧,偏偏在这一片虚空中,她找到了线索。

    远处,斑斓宫在白天依旧耀眼,赤焰殿的红墙艳瓦对比紫权殿的残垣断壁,显得无比夺目。

    盛桃林开的茂盛,一簇簇的粉,娇嫩,让人忍不住凑近去闻。

    不久前,冯倩终于决定折下了那朵花。

    冯家在等她,父母需要她。

    兰家姐妹要给她个合理的解释,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抽丝剥茧,寻明源头。

    冯倩在心中祈祷,即便是折断了这一支脆弱,她也希望这个停留了两年多的地方安好,希望他们都好。

    宁岚炑,你不是会演吗?我陪你演,演最后一出戏。

    “对不起。”

    下面的那个人的手指不放,眼睛里隐有泪光闪烁。

    是哀求。

    突然之间便稍稍松动,冯倩趁机挣脱。

    子,多谢。

    多谢无条件地信任与宽容,任我胡闹,即便是不理解,也依然追随。

    闯进天幕的那一刻,冯倩眼眶微湿。

    别哭,是假的,都是假的。

    兰若寺,常夜。

    一瞬间的变换,睁眼面对兰因阁里她大床周围的层层帷幔,怅然若失。

    “醒了?”黑刃问。他的声音中气十足,铿锵有力,冯倩记得,在她睡下前,黑刃像个病秧子,瘫坐在一旁,连人形都不能长久维持。

    冯倩摊开手,那朵花已然失去光泽,变得枯萎干瘪。

    “她们都出去了。”黑刃在她旁边汇报。

    冯倩恍惚,她又想到了戌。

    “黑刃。”冯倩叫他:“我们会再见面吗?”

    “……会,当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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