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靳沉来接她，没想到她的黑眼圈比昨天还重，眼睛都睁不开了。“你昨天熬夜了吗？”

    “昨天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就写东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都亮了。”她也没吃靳沉给她带的早饭，上车就睡，一直到上飞机的时候也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坐上飞机了就又毯子一盖，接着睡。

    商务坐的大小对靳沉而言只是不挤，对江月而言就是一张单人床，模糊中像是回到了学校宿舍床位，翻了个身把手搭在了床围栏上。过了一会有人拍她，“女士，女士。”她朦胧的睁开双眼，靳沉好像也睡了，听见动静睁开眼睛。

    “怎么了？“一位空姐表情严肃的看着她。

    “女士，您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旁边这位先生，”江月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她睡梦中以为的宿舍上铺围栏，其实是她和靳沉座位间的扶手。现在她的手臂放在上面，整个上臂横着伸到了靳沉那边，但实际上碰都没碰到他。

    “我影响到了他？是他有意见吗？”江月指指自己，又指指靳沉。

    “女士，我们会维护每个乘客的利益，维持秩序，尤其是先生不好跟位女士计较的时候，我们有义务帮助他的。”说罢她又满脸笑容的对靳沉说，“先生，您放心，我会竭诚为您服务，为您排忧解难。”

    江月看着这个空姐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一下子明白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打算踩着自己上位啊。瞬间也不困了，兴致勃勃的跟她争论。“后面经济仓更需要维护秩序，怎么没见你这么去主持正义。”

    “不好意思，女士。我是专门负责头等舱和商务舱的。”

    “哦，那你意思是就你负责任，你的同事都玩忽职守，尸位素餐？”

    “女士，我没有这个意思，经济舱客人比较多，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那你们公司是怎么进行管理的，让一些人忙到顾不上维持秩序，然后让一些人闲则生事。还是说有钱人的秩序才值得维持，普通人就应该混乱失序。这是你们公司的经营理念吗？”

    江月的高帽子扣的空姐脸色一白“女士，您不要乱说，我们公司从来没有这样的经营理念。”

    “那既然这不是公司的规定，那就是你自作主张咯。你都能决定什么叫秩序，什么秩序该维护，什么可以不维护。你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皇太女呀，还是总裁小姨子呀？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江月一脸八卦的看着她，她一脸紧张的看了一下靳沉，看他并没有厌恶的表情，镇定了一下继续应对“女士，您不要胡搅蛮缠，我们现在说您休息的时候胳膊伸到了这位先生这边，挤占了他的座位。”

    乘务长也过来了解情况，“好，那我们追本溯源，案情重演。”她把胳膊像刚才一样再次伸到靳沉那边，“我刚才是不是这样？够不够？”她又把胳膊往前伸了点，远远超过刚才，空姐也只能点头，“他刚才也在睡觉对不对，”空姐继续点点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我既没有碰到他，甚至连他的座位都没有碰到，只碰到了扶手，这个也算吗？”乘务长表示不算。

    “那我就没有挤占他的座位，我只是侵占了他座位上方的领空。如果这样也算的话，那你们飞机飞在上面，岂不是侵占了下面经过的无数，人，房屋，山川河流，花鸟鱼虫。你怎么不去为他们负责，为他们主持正义。”乘务长立刻道歉说，这位空乘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工作不久，处理问题的经验不足。但都是本着为客人最优质的服务的精神。

    “服务的本质是要提供顾客需要的东西对吧。”

    “是的”

    “那你怎么觉得我影响到了他呢，万一他也乐意呢。”说罢不但把胳膊直接搭在他胸口，还抬起了一只腿放在他腿上，而靳沉甚至在她腿要滑下去时抬手把她腿往上扶了扶。

    空姐崩溃的低声尖叫，“你们怎么会是一起的，你们一句话都没说过。”

    “不说话就没有关系吗？话说多了就一定有关系了吗？那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吗？”小林在后面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乘务长和空姐走后，江月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靳沉，“渣男。”他们附近坐的都是自己人，否则她也怕影响到别人。至于自己人嘛，那不叫影响，毕竟他们看戏吃瓜开心的很。现在一听江月开始审问他，一时竟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毕竟都是有家有口的，谁没被老婆批评过，如今竟然轮到他们靳总了。

    “我怎么渣男了，我什么都没干。”

    “那她干嘛扑过来。？”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暗示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也没拒绝呀。”

    “我刚要拒绝你不就上了嘛。”

    “太棒了，靳沉，你渣男语录无师自通啊，你这是典型的被动型渣男。”

    “什么被动型渣男？”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你看你刚才的话是不是一一对应。”旁边的人捂着嘴拼命忍笑，搞的江月也装不下去笑出声来。

    “你这种诱导式的问法，谁回答不是渣男。”靳沉好笑的弹弹她的脑袋，“现在精神了，吃点东西吧。”

    吃完东西，让靳沉给她把包拿下来，但是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唇膏。“你再帮我看看唇膏是不是掉行李架上了。”他又站起来给她找了一圈。

    “没有啊，你会不会忘记带。”

    “我记性好的很，从来不忘事。”

    “你怎么不忘，你忘路啊。”

    “不，我也不忘路。”小林惊诧的抬起头。“因为我从来就没记住过。”小林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江小姐，你是真一点也记不住吗？”

    “我看不太出来路和路之间的区别，更难把路线连在一起记忆。就好像现在让你去记一段满语的话，你看十遍二十遍也记不下来。我就是那个感觉。”

    靳沉点点她的脑袋，“这里面缺个GPS。”

    “我才不缺呢，有些人缺，搞不清自己的定位。”她冲空姐的休息区撇撇嘴。

    靳沉还是找不到她的唇膏，于是把她举起来凑近行李架，让她自己看。平时她都很喜欢被举起来，今天一反常态，惊恐的连连躲开“不不不。”

    靳沉连忙把她放下来，“怎么了”

    “这个好像断头台，行李架的盖子不小心落下来的话，我就要摸不着头脑了。”江月说着摸摸后脖颈，浑身一个激灵。

    “怎么会掉下来，而且你怎么会联想到断头台。”靳沉难以置信。

    “可能我还有上辈子的记忆吧。“江月认真的看着他，”我清白的死去，我原谅我的敌人，但愿我的血能平息上帝的怒火。”靳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要不我说法语？”

    把断头台和法国联系在一起，他倒是猜到了，“路易十六？”

    “对”

    饶是靳沉熟悉她，也被她这个脑洞震住了。“我换一个你猜猜？”她踩了他一脚，“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靳沉一时想不到，旁边一个高管小声说“玛丽王后。”

    “对！”

    高管觉得很有趣，“我也知道一个，不过不是法国，是欧洲。”

    “查理一世。”

    “是的”

    靳沉满头黑线，正要关上行李架。“等等，我觉得我的唇膏可能在旁边那个行李后面。”他真心佩服她的思维能从行李架跳到断头台，现在居然没忘记跳回来。

    按她的指示，挪开行李箱。江月在下面忧心忡忡的叮嘱，“你用一只手撑着呀，不然狗头铡掉下来就是一出铡美案了。”

    他猛地转头看她，“怎么到我这就成陈世美了？这么打比方，你也没什么好的。”

    “就算你是陈世美，我也绝对不是秦香莲。你但凡有点倾向，我都会手动给你掰回来，掰不回来就不陪你玩了。这就是新社会给女人最大的礼物，尽量做到，让女人可以更加容易的离开男人，而不需要付出太高的代价。”

    一个高管开玩笑，“代价虽然不高，但是损失重大呀，靳总这么大的金元宝，丢了不可惜吗？”

    “不是我的东西有什么可惜的，有没有金元宝，我都是我，而且如果我的目标是要在我的道路上走得更远，而不是走的富贵，那金元宝对我而言就只是过重的行囊。”

    其他人只是听了个有趣，靳沉却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她向往的是轻装简行的追求真理，自己对她而言，实际是拖累了她的脚步。尽管所有人都觉得他降低身段的对她好，以为她是那个占大便宜的人。其实她的牺牲只有他们自己明白，她被所有人误解，却从来不辩解，不抱怨，不生气。

    江月笑眯眯的看着他，“所以金元宝，你得学会自己跑哦。”

    挪开行李，还真找到了。她得意的拿着唇膏告诫靳沉，“你要小心点，我记性好的很，你要是干了坏事，我可一辈子都记着的。”

    靳沉无语，“我巴不得你记性好，好好记得平时对你的好，免得一天天的气我。”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呀，但是这和我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有什么必然联系呢，你犯了个逻辑错误。”

    周围憋不住笑的扑哧声此起彼伏。靳沉也乐了，“你还挺自觉。”

    “对，我是明知故犯，知法犯法，屡教不改。”他又气又笑，拿这个活宝女友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