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沉再进会议室时，一群人笑得东倒西歪，他一看投影，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人趁着气氛好，问他是不是好事将近，快要结婚了。看他真的笑着点头说快了，大家都纷纷给他道喜。

    农学院的事很快搞定，她脚步轻快，现在去找靳沉还能来的及一起吃午饭。突然从绿化带中窜出来一直仔猪，飞速向前跑，后面隐隐还传来抓猪的喊声。她立即冲上去，紧紧跟在后面，仔猪左突右冲。现在正是午休时间教学楼附近人不多，有几个女孩不敢上来帮忙，几个跟上来的男孩又在钻绿化带时慢了一步，最终还是江月跟的最紧。她看准它想左转，于是右切拦住，一人一猪你跑我拦了几个回合，最后是江月一把把它侧按在了地上。

    这还是头幼猪，但估计也有七八十斤。它还在不停的挣扎，江月拼命的按住，只要跟的最近的几个人到了一起按住就好了。远处有人在跟他们喊什么，江月听不太清，正要跑来的最近的几个人也不由得慢下脚步，仔细辨别他们在说什么。

    在听清楚之前，他们似乎先看见了什么，急忙跟江月喊，让她躲开，躲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人高的绿篱上突然跳出来一只山羊。她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山羊一头顶起她。等她再落地时，伴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她的肩部传来剧烈的疼痛。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猪叫，猪朝它飞了过来。她的肩膀根本无法动弹，手臂就又被小猪砸了一下。随着再次一声闷响，她感觉手腕也撕心裂肺的疼，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个更疼。

    连番的事故，把学生们吓了一跳，大家缓过神来赶紧叫了救护车。山羊和猪的主人是两个个头差不多的女孩，此时顾不上追猪追羊，趴在地上问她有没有事。江月忍着疼用气音告诉他们她手不能动，让他们不要碰她。

    救护车来的很快，医护人员把她抬上担架，两个女孩捡起她的物品跟着上了车。江月疼的满头大汗，生理性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勉强配合着医生回答了些问题，除了肩关节明显错位，手腕可能也骨折了。好在除了手臂外，只还有一些擦伤，另外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

    他们替她做了固定，又清洗了擦伤。她咬着牙，才没有叫出声来。她闭着眼睛，死死的咬紧牙关，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扣着床沿。她的五感全都充斥着疼痛，其他什么都顾不上，连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

    过了一会，擦伤也清理完毕后，最疼的时候过去了，肩部和手腕都被固定住了，没有晃动带来的触碰，比刚受伤时好了很多。把她送到急诊科时，她虽然有气无力，但已经能配合回答医生的问题和检查。

    靳沉的会议接近尾声时发微信问江月什么时候到，想吃什么？但她一直到会议结束也没回复。他一边出会议室一边给她打电话，电话接的倒是很快， “你那边忙完了吗？什么时候过来？”

    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对方犹豫的问他是不是认识机主。靳沉顿感情况不妙，停下脚步。 “我是她男朋友，她怎么了，在哪里？”

    “她被羊撞飞了，胳膊受伤，我们现在在救护车上。”

    “她怎么样，你们现在去哪家医院。”

    “她应该没有其他外伤，就是疼的厉害。”

    他听见那边的人在问急救医生，救护车现在去哪家医院，他趁他们问的时候，让林秘书叫司机老付备车，立刻马上。他心急如焚的赶到医院急诊室，医生正开了检查单让她去拍片子。他闯进来时，护士正扶着她坐起来。看着她手臂不自然的下垂着，肩部和手腕都打了固定，胳膊，腿上全是擦伤，心疼的恨不得替她受伤。

    看见他，江月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靳沉蹲下身来，拉着她没受伤的手，给她抹抹眼泪， “没事啊，我来了。”

    医生见惯了大世面，淡定的跟他们说， “男朋友来挺快啊，没什么大事，你先把她抱去拍个片子。”

    听了医生的话，靳沉立刻脱掉西装，围在她腰上，把她的左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把她轻轻抱起来，护士给她把受伤的胳膊放在怀里。她把头埋在他肩颈处，忍不住呜咽的哭出声来。护士带着他们到放射科，因为她是急诊，护士给插了个队，交代他们做好了拿着片子回去找医生。

    把江月放在拍X光的床上，他出来抓紧安排点事。从两个女孩手里拿了江月的物品，留了电话就先让他们回去了。江月手机屏幕已经有一道裂痕，他让付师傅取出来放在自己手机里，然后给李潇潇打了个电话，让她去江月家收拾东西，一会他会派司机过去把东西拉到他家，她最好也一起去，可能需要帮江月擦擦身子之类的。

    X光很快拍好，他把她抱出来，坐在椅子上等结果。江月已经平静了很多，有气无力的靠在他身上。他给她擦擦汗，陪她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不要老想着伤处。

    “你怎么伤的？”

    提到这个她委屈的不行，哼哼唧唧的， “我去抓猪，被羊顶翻了。”说着又呜咽起来。

    “好好好，没事了，没事了。”结果出的很快，他们拿着又回了急诊。

    医生看了眼片子，”手腕骨折，骨裂。肩关节脱臼，软组织挫伤。转去骨科，得打石膏，脱臼的给你上回去，没事，就是要多养养。”

    江月撇撇嘴，苦着脸跟医生道谢。靳沉要抱，她坚持自己走， “姑姑，过儿只是断了只胳膊，腿还是好的。”医生跟护士都扑哧的笑出声来，靳沉也无奈她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过有心思开玩笑，也就是现在好点了。

    他站在他右边，防止人多碰到，搂着腰，给她借点力气。两人慢慢走到骨科，现在已经不是急诊，他们得在外面等叫号。靳沉看她精神好点了，对她是如何摔的还是一头雾水，什么叫做去抓猪，然后被羊顶翻了。

    “你到底是怎么摔的？”

    她抬头哭丧着脸， “我在学校碰到只跑出来的小猪，就跑上去捉猪。我跑的是最快的，遥遥领先。我一个人把它摁在地上，没想到有头羊从绿化带上跳过来，就像刘翔跨栏一样，嗖的一下就出现在了我面前。我还没看清它长啥样，它就把我顶飞了。然后我就biu的飞起来，然后pia的摔下去。胳膊就咔嚓一下，抬不起来了。接着那只羊把小猪也顶飞了，朝着我飞过来，砸在了我的手腕上。我给它当了肉垫，它谢都没有谢我就跑了，羊也跑了，猪也跑了，他们都好好的，只有我受伤了。”

    她越说越伤心，说完已是嚎啕大哭。这家医院靠近大学城，骨科坐满了打球运动受伤的年轻男孩，就算是受伤，也依旧是精力满满。看见他们一个娇小漂亮，一个高大英俊又西装革履，跟周围的人都不一样，都忍不住的打量。没想到还听了这么一段故事，虽然漂亮女孩哭的很伤心，但是，但是她说的太搞笑了，忍不住啊，好想笑。

    靳沉从刚开始的瞠目结舌到后来也是哭笑不得，但看着她挂着无力的胳膊，哭的满脸眼泪，没法像其他人一样乐呵。故事虽然离谱，她又讲的搞笑，可是她的伤痛是实实在在的，他又哪里笑得出来。

    从护士台要了餐巾纸给她擦眼泪，她自己拿着纸巾擤鼻涕，一边还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那个绿化带那么高，它还能跳过来，这是头冠军羊呀。它连顶一人一猪，瞬间完成双杀，可是猪没事，我double呀。它不是羊顶翻，它是阳顶天呀。”护士憋着笑给她递了个废纸篓，她把鼻涕纸扔进去，不忘说谢谢，还问护士， “我想吃羊肉，你想吃吗？我还想吃烤羊排，涮羊肉。我就想吃那头阳顶天，我要让它知道，谁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

    靳沉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她， “那不是一般的羊，那是人家的毕业论文。”

    她愣了一下，哭都忘了哭，想了一会， “那我吃它子孙，吃它子子孙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好好好，我们先把石膏打了。”医生看了片子，果真让他们先去打石膏，把手腕固定好了，再过来，把她错位的肩关节矫正过来。

    他们又去治疗室，前面是个拆石膏的男孩，刚才在旁边把她的事迹听了个齐全。江月看着拆石膏又是电锯又是剪刀的，有点起鸡皮疙瘩，男孩子倒是大大咧咧的刷着手机。他很快拆下石膏，坐到旁边穿戴护具。轮到江月了，她的肩膀不能用力，所以靳沉给她抬着手腕，等医生准备材料。

    旁边拆石膏的男孩是个社牛，穿好鞋子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什么看的入迷。看完以后又抬头看看江月，然后又低头看看手机，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他很社牛的跑过来跟江月说， “你上热搜了。”

    江月震惊的看了一遍视频，还激动的跟靳沉说， “你看，阳顶天就是这样跨栏的，快看，它顶翻了我又顶翻了猪，我被双杀了，它双赢，一只羊赢两次。医生很有职业素养，目不斜视的工作。她看完视频，如丧考妣的跟靳沉说， “我社死了，天哪，点击率都破万了，有上万人见证了我被双杀。”

    男孩翻了翻评论区，安慰她， “大家都挺喜欢你的，说你勇敢，很飒，说你像个侠女，还关心你伤势重不重。”

    “可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被顶飞出去的样子太丑了，就像坨被弹飞的鼻屎一样。”医生绷不住，手抖了一下，江月被突然的疼痛吓的低声哀嚎。

    靳沉急忙扶稳她的手腕， “医生，稳住，别笑。”

    医生镇定下来，刚要专注，旁边的大男孩还笑个不停。医生再次破防，索性靠在旁边笑了一分钟，把男孩赶出去。终于镇定下来打好石膏。他们一离开，就赶紧迫不及待的找热搜的视频看，又分享给了门口分诊台的护士。

    理疗室里，医生让江月坐在靳沉腿上，指导他夹住她双腿，固定好上半身和另一只胳膊。除了受伤的肩部，只有脑袋能自由转动，当然受伤的肩膀是自由的，但是不能动。伴随着一声闷在他肩头的尖叫，她错位的关节回复了原位。因为她还有韧带损伤和轻微的骨损伤，还是给她上了一个固定的护具，防止二次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