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年底，远道也开始年底的工作总结。为了防止各部门之间无休止的扯皮，很多中层的会议靳沉也会尽量参加。由于很多海外业务的时差问题，大家经常晚上开线下会议。

    江月也在写一些长期观察的总结，除了要记录事件，重要的是思考的成果。她把她的各种资料，书籍，读书笔记摊开在书房的地上，自己趴在资料中间，在笔记本上指尖翻飞。靳沉则在视频会议，不过他大多数时候只是听，不时的对一些争执一锤定音，不让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推诿上。

    她工作一阵，觉得口渴，就起身去靳沉桌子上找水杯。他的杯子放在右手边电脑边上，她趴在桌子上去够杯子。靳沉双手放在她腋下，把她从桌子另一边抱过来。

    “我要喝水，你把我拎过来干什么。”

    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把杯子给她，她一边喝水一边看着跟他视频的两个会议室。一个是国内的，一个是国外，一边是国内下班了还得加班，一边是海外也提早上班。两方人马坐在大会议室里，两地相隔十万八千里，但都是同样的烟雾缭绕。

    “你们开的什么会，法会吗“大家被她的话一噎，急忙开窗通风。写字楼高层的窗户只能上开，烟雾散的比较慢。

    “你们这个氛围好像悬疑小说啊，迷烟散去，大家突然发现身边有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死去。而封闭的室内没人进出，凶手就在几人中间。”

    “江小姐别说笑了，怪瘆人的。”

    他们开会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海外的公司需要对自己一年以来的各种成就失败进行归因总结。功劳自然好说，亏损就必须要给出理由，那自然会把锅往别人身上推。

    在靳沉这里，锅甩给下属这招是不管用的，因为知人善用本来就是管理的基本功。如果下属能闯下会被年底拿来讨论的错误，那么要么是管理层不能识人不明，让员工做了能力之外的工作。要么就是监管不当，小错变大错都不能及时止损。无论哪一种情况，属下犯错，管理层都要承担一半。而不能说属下犯错，自己完全无辜。

    推脱是所在国的法律法规也不管用，远道的法律部网罗了了解各个国家法律的能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终难免扯皮到总部身上，抱怨他们的预算审批不够，决策迟缓导致机会延宕等等。

    而总部的各部门领导不但需要回应他们的推诿，还要对他们的资金使用，决策等提出质疑。因为如果将来海外公司被发现出有大的违规违法行为，以及重大决策失误，而他们总部的人没能及时发现，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因此双方唇枪舌剑，每个人都八百个心眼子。而会议冗长，时间一长就容易露出破绽，所以大家一支烟接着一支烟，一杯咖啡接着一杯咖啡的。就是要打起一百个精神，以免不慎被抓住小辫子。

    “你们这样多麻烦呀，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她狡黠的回头看靳沉，

    “什么主意？”

    “你们的审查无非是审查海外公司是否有集团的蛀虫。那如果有，必然涉及经济犯罪，那你们要是有怀疑，直接报警好了呀。让警察帮你们查，他们的权限可比你们大多了，而且术有专攻，还不用担心海外公司和集团的人互相串通相互包庇。又省事又省心，我真是个小机灵鬼，是吧？”她眼睛亮晶晶的回头看他。

    参会的人被她的神逻辑噎得说不出话， “这，这，家丑不可外扬啊。”

    “那里外扬了，靳沉主动要求被监督，他们肯定便衣调查，也不会对外公布。查出来有问题了，谁犯错，谁负责，跟他有什么关系。坐牢的肯定不是他，大不了罚钱，那正好把蛀虫抄了家充了国库。就算这钱回不到他手上，可是反正都被贪了，也不在他手上，那么上缴国库总好过被人当地主家的傻儿子骗吧。还可以敲山震虎，一段时间内都没人敢动作，多么一石二鸟啊。对吧，对吧。”

    她完全无视烟雾散去那些人冷汗都要下来的脸，还回过头去求表扬。看见靳沉笑着点头，才拿着空杯子，心满意足的从他腿上滑下来，绕过书桌往外走。

    “地上这么多资料，你怎么出去？”

    “我可以向jerry一样出去啊。”

    他一脸莫名其妙，会议室里一部分人已经乐开了。她刚才的言论，心里有鬼的人自然心惊肉跳，毕竟靳总宠爱女朋友是人尽皆知的事。但是坦坦荡荡，光明正大挣工资的人，紧张的神经就被她的打岔舒缓了不少。

    有人还专门在在线会议室的聊天区发了jerry缩着脖子，翘着手踮着脚走的表情包，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快就找到的。靳沉撇了一眼这个跟严肃的商务会议格格不入的鬼畜的表情包，转头看见江月真的缩着脖子，翘着手踮着脚，在自己的一堆书籍资料中蹦蹦跳跳的出门。她和那个表情包不能说非常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侧过脸，用手挡着脸，双肩忍不住的抖动。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人人都能看出来他笑的有多开心。江月很快空手回来，靳沉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很是纳闷。

    “我的水呢？”

    “我没接，接了水我怎么回来，洒在我的书上了怎么办。”

    “那我一会能出去吗？”

    “不能，万一你碰乱我的资料呢。”

    “你把我的水喝了，又不给我接，还不让我出去，我不渴的吗？”

    “有一种渴，叫做你女朋友觉得你不渴，你渴吗？”

    “我不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怎么说，反正女朋友总是对的。

    会议室的众人已经停止讨论，听着他们的对话，都笑的不行。靳沉还是不理解她这一通操作的目的。

    “你既然不接水，干嘛要专门踮着脚出去一趟，难道就为了放个空杯子？”

    “谁告诉你我拿着空水杯出去就只能是为了接水，果真人类都是不自觉地归纳高手，类比鬼才，演绎残废，你也不例外。”

    靳沉被她一顿输出搞的愣了一下，会议室里的人也都亲眼见识到了这个传说中的了不起的女人。江月被他呆愣的表情逗乐，终于给他揭晓了谜底。

    “我炖的汤到时间了，刚才是去关火的。一会等高压锅气放完就可以喝汤了，当然不需要再接水回来啊。拿着杯子出去只是顺手而已。”

    大家本来以为在看河东狮，没想到冷不丁的被喂了口狗粮，他们刚才随便垫了点就一直在鏖战，人家那还有爱心靓汤喝，果真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她趴回电脑前，再检查一边写的内容，今天就先到这里。基本不再需要打字，她单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滑动鼠标，双脚弯折，伸到自己头上，还一点一点的，好不惬意。靳沉本来只是余光瞥了她一眼，紧接着发现不对劲，转头仔细一看，震惊于她怎么搞出这个高难度的动作。

    “你是怎么把你自己折成这个造型的。”

    她转过头看他，双脚甚至已经撑在了她脑袋边的地上。 “我恐怖吗？”

    “这有什么恐怖的？”

    她整个人朝他转过去，双手从两腿边向外伸出去，比成爪子的样子，然后龇牙咧嘴做出个自以为凶狠的表情。

    “扑哧。”靳沉看着她奶凶奶凶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不像蜘蛛精吗？不像异形或者怪物吗？”

    参会的人都好奇说也想看看，他们的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今天一天肯定完不了，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对于她到底怎么会恐怖，大家都好奇不已，江月也说让他们评判下她像不像蜘蛛精，靳沉就把摄像头转过去。

    她重心前移，上半身也从地上抬起来，居然还能走动起来。一边张牙舞爪的挥着手，一边龇着牙齿，嘴里还发出威胁的声音， “嗷呜~~”

    靳沉笑得不行，其他人一方面惊叹她的柔韧性，一边也被她奶凶奶凶的样子逗得不行。其实她这个姿势确实有点像蜘蛛怪人，但是穿着绒绒的熊猫吃竹子的睡衣，头上还戴着个熊猫耳朵的发箍。不施粉黛，白里透红，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哪里有恐怖，只有可爱的，顶多再多点搞笑，恐怖是半点不存在的。

    江月表演欲上头，本来地上到处都是她的书，正常走都不方便，更不用说她这种造型下还非要走两步。很快她就乐极生悲，踩在了一本书上，重心不稳就栽了下去。

    “哎呀，哎，哎，哎呦。”她像个球一样的向前滚了一圈，然后侧倒在地上，胳膊和腿互相叠压着，一时竟解不开自己这纠结的状态，像只翻壳的乌龟。

    靳沉急忙起身去解救，在他赶到的前一秒，她的手脚得以恢复自由。但是猛然解放的双脚又打翻了一摞书，还都倒在了她的脚上。

    “啊，脚，脚，脚。”

    靳沉才到她身边蹲下，打算扶她起来，她的脚被书砸了，又急急忙忙过去先解救她的脚。给她挪开书，她自己也翻身坐起来。给她脱了袜子检查，好在有惊无险，没有真砸到。不过她的书籍资料都乱了。

    “你这怎么办。”

    “没关系，我今天已经用完了，也做好标记了，本来就是要收拾的。”说着就把书合上收起来。靳沉也帮她把她做了记号的打印的资料整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