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和日落

    【1】海和日落不归属于任何人

    当初放出豪言壮志说要与张云峥考同一所学校的俞乐一,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自信。

    每当我看着止步不前的数学和好像怎么分析都分析不到正确的点上的文综,头发都要被我薅没了。

    张云峥却好像对我很有信心,他每次眼睛发亮地瞧着我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好像跟上他的步伐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

    所以我不敢不努力,高二高三整整两年时间,现在回忆起来大抵是我生命里最为沉浸式刻苦努力的时候。也很少有人知道,我如此努力其实更多的不是想考上一个别人嘴里所谓的名牌大学,我只是想一直一直和张云峥在一起。

    按照学校惯例,每年临近高考前一个月的时候,学校会给即将踏上战场的高三毕业生们举办一场盛大的成人礼,会邀请这一届学生当中最为优秀的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讲授自己的学习经验,给所有高三的莘莘学子们加油鼓劲,引导他们坚定自己的理想,宣泄情绪,做好考前解压。

    无疑,张云峥便是那个最优秀的学生代表。

    “大会第三项,有请学生代表发言。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高三九班张云峥同学代表全体高三学生发言。”

    被领导要求穿着校服发言的张云峥身上是深蓝色的夏季校服,少年身上交杂着极致的干净和稳重成熟,玉树兰芝。他身姿挺拔一步一步地走上主席台,先向台上的领导和台下的老师同学礼貌问好。

    台上的领导一直对这个常年稳居第一的学生有所耳闻,如今看着他还气度不凡很有礼貌,纷纷点头,相视一笑,他们很满意,今年高考有他肯定是差不了了。

    唐诗音站在九班队伍前排,没忍住一直往台上张望着,我撇了撇嘴,转念一想能够吸引优秀的人的目光不恰恰证明了张云峥的优秀吗?

    一想到这么优秀的男生从前、现在、未来只属于我一个人,刚才的不开心瞬间烟消云散。

    张云峥站在话筒前,眼神扫视着台下,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一种直觉告诉我,他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的人,是我。

    我抿着唇难忍紧张,还是没忍住朝着台上招了招手,身旁的同学基本上都知道我和张云峥的事,大家眼底露出了然的神色,并未说些什么。

    似乎是看见了我,张云峥的眼神定定的望向了这边,嘴角绽开一抹微笑,像山水画里走出来的人忽然间活了过来,张云峥身上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很荣幸能够作为学生代表站在台上发言......”

    张云峥的眼神没有离开过我,操场上静悄悄的,数千人的目光聚集在台上一个人身上,我不由得升起了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之感。

    张云峥的演讲逐渐接近尾声,接下来的环节应当是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出自己的理想院校,以此来激励所有的高三同学一起努力拼搏,向高考进军。

    “接下来,我想说的是,我的理想。”

    站在一旁主持整场成人礼的教导主任不住地点头,他相信张云峥的理想院校一定是清华北大诸如此类的顶尖院校,肯定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我要和高三五班的俞乐一同学,一起上同一所大学!”

    此话一出,我瞪大了眼睛,全操场先是静默了几十秒,随后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大胆示爱喜欢的人,我敢保证,如果说以前大家只是因为张云峥学习成绩拔尖而羡慕他,那以后一定是对他勇敢挑战所有老师权威的勇气而折服。

    站在一旁的教导主任傻了眼,一时间甚至忘记了上台去阻拦张云峥说出一些更加不合时宜的话,台上的一排领导看见台下学生热情的反应,脸上倒是更多的是兴趣盎然,似乎还有些期待着接下来张云峥会说出些什么话。

    “很遗憾,俞乐一现在还不是我的女朋友。”

    张云峥的目光穿越人山人海聚焦在我身上,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一直在回响刚刚他的那句话。

    “我要和高三五班的俞乐一同学,一起上同一所大学!”

    “我去,好浪漫啊!乐一!快上去!”

    “张神果然是张神!对啊对啊,一一快上去啊!”

    身旁几个要好的女生闪着星星眼催促着我上台,两旁的同学自发地让出了一条小道,我的眼前逐渐模糊,台上的张云峥从远远的一个小点,愈来愈近,最后他完完全全映入了我的眼帘,我跑上了台。

    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立马就哭出来,我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尽管紧张到心脏已经以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跳动着。

    张云峥看着我跑上台,嘴角的弧度大了些。

    “可我早就已经认定她是我未来的女朋友、未来的妻子、未来孩子的妈妈了。我的小姑娘很善良也很懂事,她跟我说早恋不好,我们一起努力上同一所大学,两封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比什么都重要。”

    “她很努力,题目再难、卷子再多她也不会跟我抱怨,她会跟我说‘张云峥,一想到余生要跟你一起度过,我就对余生充满了期待’。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才是上天给我的最大恩赐。”

    “入学的第一天我跟老师说我要和她同班,离开她我根本没办法学习,这不是用来换取和她同班的伎俩,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们根本无法想象文理分科之后我坐在教室里有多煎熬,但是我一想到她在我对面的教室里同样奋笔疾书是为了此后的所有岁月里都能陪在我身边,我的心里就热热涨涨的,努力控制住自己坐在教室里把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听进去。”

    “今天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也正好想借着这个机会跟我心爱的女孩说,俞乐一,从小时候刚学会走路的时候软软糯糯的你轻轻地牵住我的手指喊我‘云峥哥哥’的时候,我的心就遗落在你身上了。”

    后面我已经不记得张云峥说了些什么了,只记得他说了好多好多,从我们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最后他单膝跪在了我面前。

    “俞乐一!你愿意高考后就跟我订婚,等大学毕业之后就嫁给我吗?”

    他的声音哽咽,颤抖着喉结滚动了几下。

    那时的我啊,满心满眼都是面前那个当着全校师生几千人的面向我求婚,对全世界宣布爱我,宣布我是他此生唯一的偏爱和例外的人。

    “张云峥!”

    我那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含糊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泪眼朦胧地疯狂点头,被他拥进怀里,不知台下还是台上谁带头鼓起了掌,那天上午,张云峥和俞乐一两个名字传遍了校园,所有人都见证了我们的爱情。

    毫无疑问,那时的他和我都以为,我们此生定能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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