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鱼

    休憩了二十来分钟,我觉得精力恢复了大半,牵着张云峥继续向前走。

    路过日光岩之时,只见有一名青春洋溢的女导演在手舞足蹈地讲着什么故事,她讲的太生动投入,除了她自己带的旅游团,还吸引了一大波游客也围在旁边聆听。

    我好奇得很,便拉着张云峥一起凑过去听了听。

    她诉说的是鼓浪屿首位名媛廖月琴的故事,我国著名医生钟南山先生的母亲,一位一生传奇的女子。

    廖月琴出生于鼓浪屿的名门之家,廖家在当地很有威望,从廖月琴的曾祖父廖宗文这一代发家,积累了很大的财富。

    廖宗文后来娶了当地一名品行高洁的大家闺秀,生下了4个儿子,儿子们都继承了父亲精明的经商头脑,不断把生意做大,到后来有了实体经济,成为了当地有名的大家族。

    作为鼓浪屿著名大家族廖家中的一员,廖月琴自出生以来,便过着优渥的生活。因廖月琴的父母较为开明,并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所以,在廖月琴成长的过程中,也获得了接受系统教育的机会。

    基于父母的培养与影响,廖月琴成为了一位才情出众的名媛,在其长大成人后,更是成为鼓浪屿上首位名媛。世人的传统观念中认为,名媛大多娇纵任性,可廖月琴却是一位独立自主的名媛,其先进的思想已然超脱时代束缚。

    到了廖月琴这一辈,更是人才辈出,不但有商人,还有钢琴家、音乐家,廖月琴从出生开始就是家中的小公主,被众星捧月一般的长大。

    随着廖月琴逐渐长大,她的美貌和才华逐渐崭露头角,有“鼓浪屿第一美人之称”,家人们对她更是抱有非常大的期待。

    而廖月琴对待自己的人生和婚姻都非常有主见,她大学考取了北京协和医科大学,很多人都以为廖月琴会选择一些简单轻松的专业,以此为自己争取更加惬意的生活。然而,平时细致、温和的她却毅然决然报考协和医科大学的护理专业专心于专业知识的研究中,并希望早日为国家医疗事业的发展,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护士这个职业不但十分辛苦,而且在她家人看来就是伺候人的工作,其父母向廖月琴有意无意地表示了自己的不赞同,但是看着女儿坚持的神色,他们并没有过多地制止她。

    廖月琴作为一位如此优秀的女子,廖月琴的身边自然有着许多追求者。不仅如此廖月琴在读书期间,就已经被家人安排相亲了,对方都是和她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可面对着那些与自己有着相似出身的男孩,廖月琴却并不心动。

    她非常反感父母包办的婚姻,声称自己的结婚对象一定要自己喜欢,结果不久后在协和大学,遇到了如意郎君钟世藩。跟自己优越的家境截然不同,钟世藩出身贫寒,是个孤儿,从小由亲戚带大,正是因为有如此的经历,才造就了他坚忍不拔,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

    这些品德正是所谓富家子弟所不具备的,廖月琴非常看重钟世藩的这一点,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钟世藩也慢慢地对这个温婉可人,知书达理的同学廖月琴产生了爱意。

    钟世藩在大学时期有机会公费留学,取得了博士学位,荣归故里后便去廖家提亲。

    两人出身天差地别,钟世藩又大廖月琴9岁,虽然廖家人不是十分认同这门亲事,但好在钟世藩非常有才华且有一颗想要迎娶自己心爱之人的坚决的心,打动了廖家,最终二人定下婚期。

    当时婚礼场面十分壮观,廖家人和本地名门都参加了,婚后二人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不久后生下了儿子:钟南山。

    钟南山这个名字的寓意是:山的阳面是南面,父母则希望钟南山一生都沐浴在阳光之中,健康。快乐,他们希望自己爱情的结晶一生平安喜乐。

    生下钟南山不久后,中国爆发了抗日战争。

    夫妻两为了活命只好带着钟南山东奔西走,到处躲藏。曾经有一次,敌机投掷了炸弹,炸毁了正在逃难三人的房屋,钟南山被埋在了瓦片里,是母亲廖月琴不顾死活亲手刨开瓦片,双手血肉模糊地救出了孩子。

    一家人当时逃难于贵阳,生活艰苦,但廖月琴仍旧不忘教导钟南山读书、识字、明理,直到钟南山上学。

    小时候的钟南山活泼调皮,他的成绩并不是很好,然而廖月琴女士却不像中国传统母亲那般只能看见孩子的不足之处,恰恰相反,她善于去发现孩子身上的长处并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和鼓励。

    从整张成绩单上她瞧见了看到钟南山有一门课程十分优秀,于是她不但没有因为情况不是很好的成绩责怪他,反倒笑眯眯地指着他那门特别优秀的课程对他说道:“钟南山呀,你挺优秀的。”。

    就是在母亲不断地鼓励和信任之下,钟南山对学习没有这么大的抗拒之感,学习成绩越来越好,最后成为我国医疗事业的重要建设者。

    当时的廖月琴一边在医院工作,一边照顾儿子,家庭和事业她都兼顾得很好,在医院工作的她丝毫没有富家小姐的娇气,很多工作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成为了单位里的模范先进人员。

    新中国成立以后,廖月琴夫妻两被调回广州,廖月琴也迎来了自己事业上的转机,担任中山医科大学肿瘤医院副院长,其后还创立了广东省肿瘤医院。

    在父母的影响之下,钟南山也选择了医学行业,考入北京医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原本幸福成功的一家三口,却被突如其来的社会变化所打乱,当时是特殊时期,中国的知识分子岌岌可危。

    而身为医院副院长的廖月琴也成为了针对对象,廖月琴骨子里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就是这股精神让她不堪流言蜚语,也不堪被人折辱。

    “56岁的廖月琴为了保留自己最后的体面,选择了跳海自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导游说完最后一句话,忽然有些哽了哽,再没开口。

    听故事的人似乎也还沉浸在这段跌宕起伏的传奇女子故事中久久无法回神,日光岩身后的海风轻轻地拂过每一个人的脸庞,仿佛那位有着不屈气节的优雅女子自海中远远漫步踱来,朝着我们遥遥一拜。

    恰似故人归。

    “宁可枝头抱香死。”

    《甄嬛传》中沈眉庄念的那句诗曾一度是我的个性签名,我却不由自主地在此刻念了出来。

    “何曾吹落北风中。”

    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张云峥,他恰巧低头望着我,他总是那般懂我。

    “好遗憾啊,如此让我景仰的一名女子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

    “对她来说,这个结局可能是最好的结局。生使一切人站在一条水平线上,死使卓越的人露出头角来。”

    我侧了侧脑袋倚靠在张云峥肩上,“你说得对,不仅旅了游,遇到了浪漫的爷爷奶奶还听到了如此精彩的故事,不虚此行。”

    张云峥捏了捏我的手,顺着我的无名指把一个什么东西套了上去。

    “跟你一起,来这人间一趟都是不虚此行。”

    我惊讶地将右手抬起来看,在太阳的照耀下,一只雕刻着飞鱼的戒指在我的无名指上闪闪发光。

    “你回去把那对戒指买回来了!”

    “是啊,我看你那么喜欢却舍不得买。喜欢吗?”

    张云峥无名指上戴着那只飞鸟戒指,与我的右手十指相扣。

    “喜欢。”

    “一一,回去我们就订婚吧,大学毕业,我就把你娶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

    同根生长的树枝

    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

    相互了望的星星

    却没有交汇的痕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

    纵然轨迹交汇

    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

    而是

    尚未相聚

    便注定无法相遇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在天

    一个却深潜海底

    ——《飞鸟与鱼》

    我的飞鸟却愿意为了他深爱的鱼俯身下海,打破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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