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

    回到莲花楼,先前凝滞的氛围被三两句笑言带过翻篇,刀清兰继续没心没肺地和苏小慵玩儿在一起,也没忘问李莲花讨了少师剑,小姐妹一个都不能少。

    两人神神秘秘地凑近说了什么,苏小慵捂脸不答,又被拉着去碰少师,剑身回以嗡鸣,表示知道,苏姑娘羞得不肯抬头,故作懊恼地嗔了一句。

    方多病瞧着苏小慵面颊翻飞的红晕,傻傻地跟着笑起来,旋即恢复正色,他还得问李莲花有关刎颈之事呢,傻笑什么。

    “……天外云铁?”

    “施文绝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可当日采莲庄那具假尸体我们都见到了,就是件极普通的护甲。那长马刀贺家的事我也在百川院卷宗上看过,最后并未记载云铁的下落。你肯定不会害自己的师兄,这事儿背后必有蹊跷。”

    李莲花忆起过往,神情复杂,他是怎么都不愿相信师兄会做出杀人夺宝那样的恶事,况且单孤刀是方多病的生父,怎能因一些无端的猜测坏了师兄在方多病心里的形象。

    却听方多病认真道:“李莲花,你别因为顾着我而隐瞒什么,我们得把事情摊开来说明白,才不会造成误会。不管此事的真相有多令人难以接受,我们都要查下去。我听说云铁饮血会泛出蓝光,一试便知……”

    小徒弟慌忙制止失魂落魄的师父挥出刎颈就往掌中划拉的举动,指了指厨房摆着的木盆,回来时他们在城里买了菜,还买了一尾活鱼,什么血不是血嘛。

    果不其然,接触过鱼血后的刎颈泛起幽幽蓝光,当真是天外云铁所制。

    “师兄当时同我说,贺家树敌太多,是仇家寻仇将仅存的小少爷杀害,我该留个心的……”李莲花心口发闷,郁气久久不散,“小宝,我有种预感,师兄可能……未死……他当年假死脱身,下那么大一盘棋,四顾门、金鸳盟都在那场东海之战后没落,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如今,也只有根据现有的线索继续调查下去了,那四个南胤富商的后人除去已经死在一百八十八牢的四象青尊,便只剩黄泉府主。

    查明黄泉府主踪迹一事交给苏小慵,刀清兰跟着去了,加之小师还没从剑里出来,晚饭三个大男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李莲花做的菜,当真是难以下咽啊。啊对,苏小慵在的时候,方小宝都是抢着下厨的。

    阿飞火速扒拉完一碗白米饭,放下碗筷,抬眼朝慢吞吞吃菜的李莲花望去。

    “看什么?有话直说,你也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啊。”被大魔头盯着瞧还真有点瘆得慌。

    “我……你可知我和刀清兰之间发生过什么?她好像很讨厌我,但我实在想不通。”阿飞眉峰微拧,似是苦恼。

    “哎哟,稀奇!”方多病惊诧道,“你居然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了!”

    李莲花顺着阿飞的视线看过去,是搁在药柜旁的刀,刀清兰自从和苏小慵一道住进城中客栈,每晚都会记得把刀留给阿飞,虽然两人也没什么交流。

    “你我先前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清兰和你的事我并不清楚。你可以问问小师,她愿不愿意同你讲,不好说。”

    依他粗浅的理解,器灵如此在意主人,若主人视若无物,必然会伤心失望吧。

    阿飞略一点头,认可了他的提议。

    李莲花没再多说,让大魔头自己烦恼去吧,这刚转头筷子还没举起,一道罡风袭来,他就是反应再快,也无法用这副身体去抵挡笛飞声啊,堪堪退离几寸,只见一抹倩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截住凌厉的掌风。

    姑娘不知何时换了衣裳,大概是在女宅问那些女子借的,轻盈薄透的杏黄齐胸襦裙,却因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森冷寒意,显出飘飘若仙之感。

    “有事你就直接问,何必动手?”

    “总觉得似曾相识……”阿飞目光落到姑娘颈部伤口,话音一顿,“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李莲花在阿飞发问之前便注意到小师颈间未缠绑带,但伤口清理过,基本愈合了,毕竟不是寻常的伤,瞧着总归狰狞些。

    “先包扎吧。”

    小师乖乖被他牵到药柜边的小桌旁,她本是打算回来等晚上李莲花睡后再包扎伤口的,明知阿飞不会对李莲花如何,她仍是沉不住气跑出来了。此时也不太敢与他对视,心虚地看向别处。

    李莲花哪会斥责她,脸色沉一些都担心她会否受影响,可终究是没考虑好该怎么表达,只能先保持沉默,放轻动作尽量不让她感到不适。

    固定好绑带,轻柔地摸摸发顶:“关于清兰的事你可有了解,若能说的话便告诉阿飞吧。”

    小师点点头,起身走到阿飞面前,语调平缓透着一股冷寂:“十年前,你曾经死过一次,是阿兰救了你,但是你……”这笛大魔头性格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吗,如果李莲花待她冷淡甚至恶语相向,她会有多难过呢,小师默了默,继续道,“你现在来问这些能改变什么呢,等你恢复记忆了难道就会对她好一点吗?”

    阿飞凛声道:“她既然讨厌我,几番与我争论这把刀归属于谁,又为何每回都留下给我?”

    “那样她便随时都能回到你身边了,无论如何她都会护你周全,因为这是器灵存在的意义。”姑娘不知该不该将刀清兰的心意告诉对方,迟疑一阵才开口,“若是她日后想离开,你……你别答应她。”

    “我把她绑在身边她就会高兴了?”

    “总之你别同意就行。”她不清楚被主人抛弃的兵器会怎样,她们源自兵器本身,与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失去主人的刀剑,那也等同于废铁吧。

    一旁方多病忍不住插话:“哎呀阿飞,你要是待兰姐温柔一点,她还会不理你吗,整天黑着张脸,哪个姑娘敢跟你好好相处啊!”

    阿飞面色愈发难看:“到底是谁成天给人摆脸色,动不动就发脾气,我还得迁就女人的心情?她既然是我的佩刀,不该听我差遣吗,怎的处处忤逆我。若哪日我跟人对决,连自己的刀都拔不出来,岂不可笑?”

    “你别说了!”小师扬声喝止,谁听到这些话会开心,如刀清兰那般开朗乐天,也会很难过的。

    晚饭后各自回房歇息,李莲花洗好碗筷,见小师闷闷不乐地坐在门口台阶上,两手放于膝盖,下巴抵在手背上,小小一团,叫人心里都软了几分。

    “怎么了?”

    她抬眸,睫羽轻眨,两汪水眸盈盈望过来,转而回过神:“进屋去吧,外面风凉。”

    李莲花依言随她进屋,关上门,合上窗户,城郊山野之地夜晚寂静无声,偶尔从二楼传来方小宝气呼呼的声音,不过好在李莲花早前警告过两人,再打坏东西就滚蛋,多少还是有点效果的。

    没有外人在旁,终于可以抱抱他的姑娘了。

    小师双臂环住他宽厚的脊背,顺势轻拍,是在哄他吗?幽幽冷香萦绕在鼻尖,不等他张口,姑娘一字一句跟他解释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来。

    “小花,我不是故意躲着不出来的,待在剑里我能慢慢地自我疗愈,而且我也怕我吓到别人了。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的身份传出去可能会惹来灾祸,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不知道原来不用扬州慢只用剑气,过度了也会这样……”她轻声说着,腮肉抵在他肩头蹭了蹭,“还有那个,我一直知晓刎颈由天外云铁炼制而成,但我不太关心旁的事,也忘了云铁的来处,所以没跟你讲过。”

    “我明白,我明白的。”李莲花静静地听她说完,松开怀抱前在她颊边落下轻吻,“你为我着想,这般关心在意,我很开心。”

    可她分明未曾感应到他开心的情绪啊。

    姑娘茫然失措地抓紧他的手:“我、我……我岂能不为你着想,我是属于你的,我拼尽全力都会让你活下去!你不能有事!”

    李莲花将温热的小手包进掌心,眼底深深的眷恋之意不加遮掩:“我知你爱我,却也总想要那爱添上几分不纯粹,想让你别把我看作所谓的‘主人’。你可以对我发脾气,可以吃醋,可以有私心,可以要求我而非事事都依着我、顾念我,就像世间平凡夫妻那般相处。我不想把你禁锢在我身边,你是自由的。可你说你属于我,那好,我同样是属于你的。”

    他朝她牵唇,不疾不徐地道:“世事无常,命数难测,我会尽我所能努力活下去,绝不让你有机会以命相抵。往后,你开心,你安好,也是我最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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